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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吃饭时,霍农轻声叫醒了常慧慧,常慧慧精神好多了,吃了霍农送的晚饭,想到那个伤残猎手:“人回来了没有?”
“你这个样子吓到陶族长了,她让人看着猎手,没让他走。”霍农垂着眼皮,有些自责,若是他一早听了常慧慧的,常慧慧说不准就不会难产了。
常慧慧还真没想到自己是难产,生孩子好几天的产妇她都听说过,何况她只是有些虚弱而已,谈不上难产。因为大家都没说出来,毕竟是不吉利的,常慧慧不知道,就有些奇怪族人们今天似乎对她特别好。
她素来见好就收,就没问。听说陶没让猎手离开反而主动要求他留下,心里又惊又喜,没想到陶这么看重她。
常慧慧忍不住又转头去看孩子,端详着孩子安详的小脸,温柔的笑了起来,随即想到这孩子始终是个男孩,以后多少要吃亏的,又为孩子的将来担忧起来。就算以后她的孩子再优秀,在这个对男性不公平的时代里总归是要吃亏,眼前的霍农就是一个例子。而她,却不能护孩子一辈子。
想到这里她更加坚定了要留下那个猎手的决心。
她心里拿定主意,困倦袭来,但是身上实在是黏腻得难受,就让霍农去煮些热水,随便擦了下。因为小木屋里还有血腥味,霍农又体贴地将小屋子全部清洗打扫干净,除了吃喝,孩子的拉撒也被霍农包揽。常慧慧刚做了母亲,见霍农这么“贤惠”心里一阵感动,欣慰霍农也有当父亲的样子了。
原始女人没有坐月子的说法,常慧慧自知身体比不上陶她们,她也没想过拿自己的生命和健康开玩笑,自己给自己坐了个月子,霍农巴不得她天天睡着以免身体受损。而陶等人以为常慧慧被那个孩子折腾得没了半条命,也就没说什么,何况,常慧慧怕人说闲话,也没清闲下来,像往常一样编织渔网,只是不出木屋罢了。
等她出了月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几个煮饭的孕妇每次送饭都是让霍农送,霍农不在就让别的男人送,她以为她们是嫌弃自己不干净,随即想到这个想法不靠谱,就问了霍农。
霍农惊讶地看着她:“你生孩子难产,她们都怕了。但是,她们怕的不是你,而是,而是我们的孩子。”说完就低下头不敢看常慧慧。
常慧慧这才知道自己在她们眼里竟然“难产”了,而且还把责任归咎到了儿子身上。不过,听到霍农说“我们的孩子”,她心里还是甜滋滋的,转眼,她也做母亲了,不禁感叹生命的神奇。紧接着她又难过地想,这才刚出生呢,她儿子就被冠上“克母”的名声了?这还得了。
她心中微微一动,眯着眼睛对霍农说道:“霍农,我们的孩子就叫‘九斤儿’吧。”
霍农并非完全的文盲,奇道:“‘斤’是什么意思?”
“‘九斤’就是重九斤,跟猫王重六十斤是一个道理。”
霍农点点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儿子有了名字,忍不住惊喜地对着小婴儿一声声唤“九斤儿”。
陶听说常慧慧给男孩取名,一时心动,部落因为语言贫乏,极少给刚出生的孩子取名,通常孩子长大了,看着能养活了还得在部落里有特殊地位才能获得名字。她就求常慧慧给自己的女儿也取个名字。
第068章 留下阿强
常慧慧一时兴起,但她实在不会起名字,就给陶的女儿起了名字叫“如花”:“像花一样漂亮的意思。”陶的眼睛发光,兴冲冲地抱着自己的女儿唤个不停。
其他几个小孩儿的母亲见了都羡慕地看着陶,常慧慧趁机笼络人心,顺便给那几个小婴儿也起了名字。如此一来,部落里不会走路的小孩子们都有了名字,那几个孕妇因为希冀常慧慧也能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字,再看九斤儿时就不带着有色眼镜了。
九斤儿的出生没有在全部落范围内造成不良影响,而且原始人忘性快,相信以后就没人拿这件事说嘴了。
在暴饮暴食几个月后,常慧慧的身体堪称臃肿,经过生孩子这一遭儿,身体很快消瘦下去,霍农看着心疼,而常慧慧却松了口气。
出了月子,常慧慧就主动要求参加采集活动,她连续几个月编织渔网,已经在部落的石壁下堆了小山高,而且这些日子尤其是坐月子在木屋里实在是待得厌烦了。走之前嘱咐了又嘱咐,要那几个孕妇好好照顾孩子们,别让孩子们饿着了。
常慧慧虽然心疼孩子,想给他最好的,但是如果太娇养,孩子长大后会不适应大环境,所以,她稍稍提高了孩子们的待遇,但是却不会娇惯他们,更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有特殊待遇。因此,可怜的九斤儿睡铺毛皮的石头,吃不饱母乳,还没有尿布。
很快的,伤残猎手的去留问题提到了日程上,事情的起因是分发食物的孕妇(常慧慧不是孕妇了,所以自动退出了分发食物的行列)不愿意再给伤残猎手食物。分发食物的孕妇看也不看猎手,将他推到一边,猎手等到最后也没有分到丁点儿的食物。
猎手丝毫不见委屈,很平静地等待最后结果。
猎手们有的神色悲悯,有的幸灾乐祸乐观其成。而女人们则是欣慰这件事终于要解决了。常慧慧心中寒凉,既觉得女人们太残忍,又怒猎手不为自己争取,随即就是一阵无奈的叹息。
陶这次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低头吃饭。
反正早晚都是要解决的,常慧慧站起身,霍农抬头看了她一眼,鼓励地朝她笑笑,她就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族人们,我们历尽千辛万苦到达这里定居,经历的事情也不少了。我们肩负着沉重的食物负担,不仅要满足于族人,还要上交给南岸诸族。我们的猎手为了族人们冒着生命危险去打猎,随时就有伤残的可能。”说到这里她微微动容,充满了心酸,而族人们却少有动容的,一个个望着她面无表情。
她心中悲凉,顿了一会儿说道:“族人们,尤其是猎手们,你们想过没有,今天是这个猎手伤残,可是明天呢?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像这名猎手一样伤至残疾?”
猎手们面色一变,有了代入感。
常慧慧见他们听进去了,继续说道:“如果,今天是你们中的一个伤残了,族人们也想着劝着你们离开部落到森林里自生自灭,你们是什么感受?还有不是猎手的族人们,将来你们老了,你们是不是也准备自己走进森林里喂野兽呢?”
族人们动容,他们还真没想过自己老了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我们勤勤恳恳了一辈子,到老了却是个被族人被孩子们抛弃的下场,那么我们这么辛苦是为了谁?”
常慧慧这么说是有根据的,各个部落里除了族长之外,别的不能做事的老人通常会被抛弃到森林里,有的部落还有固定的抛弃场所。那些老人就在那里默默等死,或被野兽吃掉,或慢慢饿死,等下次族人再来抛弃老人的时候,就把上次的尸骨抬回部落安葬。
最后一句话让族人们的脸色都变了起来,这是部落的惯例,他们只是按照习惯习俗去做而已,如今这么一想,还真觉得人活着没意思。
当然,常慧慧本意不是让他们产生消极的情绪,她见大家脸上都露出悲色,目的达到,换了悲伤的语气,提高声音说:“如果从我们开始就给孩子们做个好榜样,孩子们以后就会这么对待老了的我们。族人们,无论是伤残的族人,还是老人,他们为部落献出了自己所能献出的一切,我们不该如此残忍地对待他们呀”
这样的演讲常慧慧学生时代不知做了多少,但是真正处在这种环境下讲出这番话来,她自己也是激动不平静的。
“所以,我强烈地要求留下这位猎手,这位猎手虽然腿残疾了,但他还是能做很多事情,而且就算他什么也做不了,我也不想放弃他。我一个人的意见不能代表所有人的意见,等吃完晚饭之后,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做个表决。陶,你同意吗?”常慧慧转向低头不语的陶。
陶看了一眼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猎手,眼里也浮起了泪光,她缓缓起身说道:“不用等到晚饭之后,我同意慧慧的说法,我个人同意留下猎手。”
常慧慧几乎要为陶的深明大义鼓起掌来,族人们也欢快地叫出来,当即大部分人都表示同意猎手留下来,而那小部分人反对的声音有的没发出来,有的发出来却被激昂的赞同声给淹没了。常慧慧不禁觉得原始人也有可爱的一面,他们虽然看起来野蛮,但是只要说通了道理,他们就会相信你。然而,这也说明他们除了在信仰的问题上之外实在太好骗了。
伤残猎手激动地跪在地上给常慧慧磕头,常慧慧生生忍受没挪屁股,她要真动了那猎手八成以为她不待见他。
常慧慧的这番演讲让猎手们在部落里的日子好过得多了,孕妇们在发食物碰到肉多的时候也会多分给他们一点。这笔功劳又记在了常慧慧的头上。
常慧慧给伤残猎手起了个名字叫“阿强”,希望他能像名字一样坚强,而有了名字的阿强顺理成章地管理起养殖场,他的主要任务就是给动物清理粪便,兼或喂喂草之类,做完了这些事,他还是老实地呆在墙角里磨石器。猎手们对待阿强的态度也友好起来,毕竟常慧慧几次三番的挽留都是把阿强描绘成一个英雄的形象,而且他们以前还是“战友”。阿强依然腼腆,少言寡语,却比之前多了许多生气。
这一日又轮到霍农带队出发去打猎,临走前,卷角羊部落的一个猎手给他们族长带话:“我们部落唯一的陶罐打碎了,族长让我问问能不能用这次的猎物和你们交换一个陶罐?”
虽然陶部落不制做陶罐了,但是陶部落的陶罐始终是所有北岸部落中最多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部落提出要跟陶部落交换陶罐了。
陶一如既往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