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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后来阿泽替我梳过。
也是我唯一会梳的发髻。
那是一个妇人髻。
那日我坐在北冥巨大的石块上,任阿泽替我理顺头发。他温柔的手指插|在我的发丝里,应得我头皮一阵酥麻。他手指灵巧,笑容温暖,理顺了我被北冥狂风吹乱的长发,一挽一扭,用一根冰簪子固定。
盘起一个素净的妇人髻。
我问他好不好看,他笑着说,好看。
但是我瞅见冰镜里的倒影,刚刚化为女体的我,那张脸美则美矣,毕竟太过英气,配上这样一个温婉的发髻到底有些不伦不类。
还不如此前披着。
但是封泽很喜欢我这样,弄得我后悔为什么没有继承我母妃的容貌。
若是母妃的容貌,配上这样的发髻,必然美丽极。
但是最终封泽还是拆了我的发髻。
我的头发一向柔顺,不像现在燕燕的身体由于营养不良而头发干枯发黄。
封泽很喜欢抚摸我的长发,一如我那时抚摸他的记忆……
而最后这长发便都被我齐耳铰下,缠着他的记忆沉在了北冥海底。
我将碧姝的发丝一挽一扭,用一支粉色珍珠的簪子固定,剩下一半的发丝披下来,又盘了一个发髻。往她头发上戴上了一些饰物,又替她更上粉色衣衫。
这样一来,天就破晓。我替碧姝收拾好东西,来接她的轿子便到了。
她毕竟出身不好,云肃却又很喜欢她,到了云家必然不会好过。
一顶小轿将碧姝接往云府。
才刚进门,一个老妈子迎了出来,见了碧姝的轿子,道:“这是碧姨娘吧?老爷已经吩咐给你安排在西苑,请下轿随我来。”
碧姝忙下了轿子,四个轿夫便抬着轿子走了,只剩一个挑夫拿着碧姝的全部家当跟着我们。
毕竟是勾栏里出来的女子,嫁人也好不凄凉。
云府并不很大,且我们进来的侧面离西苑也近,不一会儿就走到了西苑。老妈子吩咐挑夫将碧姝的东西放下,叫了两个丫头去整理摆放,便又道:“碧姨娘,你嫁入我们云府,按理说也该低调。但你现在毕竟是我们云府的姨娘。我们云府大夫人原是当今圣上嫡亲的公主,可惜天妒红颜,小少爷生下没两年便去了,现在府上当家的都是我们二夫人。照礼制,你应当去拜会的。”
碧姝连忙说:“谢谢嬷嬷提醒,碧姝能得见二夫人,是碧姝的福分,只是初来乍到,不知嬷嬷是否能为碧姝引路?”说着给我使了一个眼色。
我忙拿出一对翡翠耳环,放到那老妈子手上。
碧姝自小养在烟花之地,看人脸色长大,这点察颜观色的本事必然有。
那老妈子收了耳环,和颜悦色起来,说:“碧姨娘客气了,这是我的本分。请随我来。”
于是我们连坐都没坐,便跟着老妈子往东苑走去。
一路上我贪婪地看着云府设置的景观。云府并没有原来我住过的郑相府大,景观也少了点。不过四万年来我头一回能用双眼感受世界,不觉有些激动。
若是九幺在就好了……
从西苑到东苑,经过长长的花廊,一排整齐的矮墙,上面爬满了各种攀援植物,有的还开出星星点点的小花。
倒像是一万岁记忆里四季如春的落遐山。
竟让我看得有些痴了。
不知不觉到了西苑,二夫人竟然在西苑正房里早早等着了。下首坐了她四个儿女。两个大的皆是女儿,后面两个儿子不过九十岁。
路上听着那老妈子说着二夫人出身并不低,但是和大夫人皇后嫡出公主的出身必然是云泥之别。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还斜睨了碧姝一眼。我知道她在指什么。已故大夫人嘉萌公主和二夫人是云泥之别,那二夫人和勾栏出身的碧姝不也是云泥之别么。
碧姝听了这话,并不恼。她素来清高,却也懂得在高宅大院里保护自己的方式。她没有回答什么,只是越发低眉顺眼。
直到二夫人房里,见那架势,倒把我们下了一跳。老妈子领着我们过来的时候并未说二夫人已经等着了。最上首一个圆脸的女孩早已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这就是碧姨娘?可叫我们好等!”
二夫人呵斥了一句:“远梦,不得无礼,再怎么碧姨娘也是你的庶母。”
说着这话的时候,语气里道没有一丝责备的意思。
圆脸女孩不再出声,只是冷冷地看着我们。
碧姝毕竟出身低,带着的丫头只有燕燕一人,而现今燕燕也已经离去,陪在她身边时一点丫鬟经验都没有的我。
我前段时间在人间被除了封印,引发魔性,性子越发急躁,在日沦潭里泡了半个月毫无起效。见到云远梦这番嘴脸,差点忍不住甩一个惊天破给她。
碧姝却比我淡定,许是在烟花之地,身为贱籍,那般嘴脸没有见过。
她微微俯身道:“二姐姐有礼了。妹妹我不知姐姐在等着妹妹,真是该罚。”
二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忙摆出和乐的脸道:“妹妹客气了,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什么。”
说着便站起来,走近碧姝,执起她的手说:“进了这云家门,不管之前过得如何,都是自家姐妹了。”
然后便又上上下下打量了碧姝一番,勾唇一笑:“到底是个大美人,怪不得抓着老爷的心不放呢。”
我听得这话,便又想起九幺给我的幻境里的那个红珠。那上首男子一群的莺莺燕燕,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个妹妹,别说红珠,连我也果真心里是要生厌的。我低眉顺眼站在一边,尽量不要让自己的不爽表现出来。
碧姝却对这场面游刃有余。
她点点头道:“皮囊到底不长久,不过还是要多谢姐姐夸奖。只我入门前,听老爷说应当去正厅拜会一下大姐姐。”
二夫人听了此话,顿时有些讪讪道:“可惜姐姐去得早,她若要在,看见你这么个标志的可人儿给我们做了姐妹,不知要有多高兴呢。时候不早了,你且去南苑吧。张嬷嬷。”说完便领着两双儿女往后房去了。
一群丫鬟也鱼贯而出。
待到人走光,方才引着我们前来的老妈子才过来领着我们出了西苑,朝着南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这其实不是宅斗文。
☆、远晨
进了南苑的正房,却看见云肃负手立在那里。
我和碧姝皆是吓了一跳。
云肃缓缓转身,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的容貌。剑眉星目,英气逼人,一身阳气缭绕,倒是个命中有福之人。这般长相竟让我觉得无比熟悉,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想来是我二十万年的记忆太久太纷杂,难以记起什么别的来了。
碧姝反应毕竟灵敏,见了云肃,忙娇声道:“老爷。”
云肃微笑:“说了多少次了?”
碧姝连忙改口,称:“阿肃,我听你的吩咐,来拜会大姐姐了。”
云肃点点头,指着正房正中那幅画像道:“我同嘉萌说过你回来,你给嘉萌上柱香吧。”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景,房间很干净,不落一丝灰。周围摆设皆是比方才在二夫人房内见到的要高一个档次,大约是因为嘉萌是一国公主之故。
房间里一股檀香味,竟像是长期焚香所致。
碧姝接过云肃手中三支香,朝着那画像俯身一拜,口中道:“碧姝给大姐姐请安。”
然后将香插在了画像前的香炉上。
眼光擦过画像,纤手突然一抖,掉落了一团香灰。
云肃似是不察,挥手道:“你回房去休息吧。改日我带你去瞧瞧城外的练兵场,远晨那孩子现在可用功了。嘉萌生前最爱去瞧练兵了。”
我忙过来搀着碧姝走出正房。
碧姝腰杆挺得笔直,出了南苑才长长叹出一口气,无比忧伤。
我知道她在忧伤什么。
方才画像中的嘉萌公主,与碧姝,竟也有五六分相似。只不过碧姝的长相,远比她柔弱得多,也远没她贵气。
心目中的良人只是把自己当成另一个人的替身,纵使是勾栏里出来的碧姝也会伤心吧。
我垂眸,当做没发现碧姝的情绪,搀着她继续往西苑走去。
心里却开始浮起一张脸,剑眉星眸,雌雄莫辩,写满哀伤。那是我十六万岁时的模样,也是我最后一次看见我自己的脸时的模样,他却用九幺的声音幽幽道出一个名字:“红珠。”
我心中骤然冷下,忙闭眼将这想法从我脑海中甩出。
九幺还在夕峡城养伤……
九幺还在夕峡城养伤。
九幺还在夕峡城养伤!!
我反反复复提醒自己,却总是挥之不去那一日九幺轻得羽毛一样的身体从我怀中慢慢消散,如同夏日的萤火。
又有一张容颜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柔和的眉目,暖如落遐山四季和风的表情,某种倒映着北冥璀璨的星空和冰川,缓缓开口:“日沦。”
我眼睛一酸,似乎就要有热流奔涌而出。那张柔软的唇却又再次吐出:“嬷嬷。”
是洪迟的声音,同时也像极了封泽。
或者说,两者完全就是,同样的声线。
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偏差。
我的心跳猛然一滞,仿佛北冥千万年的朔风呼呼冲进我的胸膛,刀子一样刮着我的心脏。喉咙里压着一声啜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周围的声音都在那一声声的“日沦”与“嬷嬷”中黯然失色——
直到碧姝叫我:“燕燕?”
我一惊,连忙收回心神。十几万年养成的爱神游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
“你怎么了?”
我眨眨眼,企图憋回这具身体自作主张给我在眼睛里升起来的迷雾,道:“只是看着这景色,看痴了。”
她轻笑:“没见识的。”
便又款款朝着西苑走去。
碧姝嫁入云府七日,云肃夜夜留宿西苑。到了第八日早间吃饭的时候,对碧姝说要带她去练兵场看操练,让她做好准备。
碧姝一向挚爱丝竹,最厌恶这兵刃刀枪之事。那爱好毕竟是嘉萌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