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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阑牵了牵商琴的袖子,叫商琴向蔷薇花墙上看,商琴抬头看去,就见满是红花绿叶的墙上蝴蝶蹁跹、蜜蜂飞舞,花墙上露出一张素净的脸,一看就是杨家素心姑娘。
杨素心踩着梯子攀在花墙上问:“傅嫂子要搬家了吗?家人看见你家进了好些人。”
连着几年这墙上都种豆角、丝瓜,今年改种了蔷薇花,杨素心也不蠢顿,自然知道这花是给她种的。
碧阑瞅了眼商琴,想着不能叫傅振鹏一腔痴情丢出去没人知道,就扬声道:“我们相公还有老爷都押入顺天府牢里了。”
趴在蔷薇墙上的杨素心哎了一声,看她吮手指,当是手指被蔷薇刺刺到了。
杨素心慢慢下了梯子,碧阑替傅振鹏不甘心说:“要是老爷这一墙蔷薇是给我种的,我情愿跟着他坐牢去。”
商琴笑道:“你放心,自有人替你种花戴呢。”傅振鹏跟杨素心之间清清白白,杨素心听说傅振鹏坐牢就下了梯子也不奇怪。转身又进了小楼里叫人将东西小心地一样样拿出来。
倏尔碧阑出去,回来抱着一个月白包袱过来,笑嘻嘻地对商琴说:“姑娘,这是杨家太太送来给老爷的。”
商琴伸手打开,见里头做了一件衣裳,细看那衣裳上绣花,不像是下人手上针线,就猜到是杨素心不知怎么说动了杨家老太太;衣裳下,又有几本书,仿佛是杨素心打听到傅振鹏读书不多,特意挑选了好的送他,翻开里头还有娟秀的蝇头小楷批注,暗叹傅振鹏当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便叮嘱碧阑:“快别声张,还不知老爷、相公怎么样,张扬开就叫杨姑娘为难了。”
☆、82山水相逢
商韬回来;商阐、商释兄弟二人的婚事就要紧锣密鼓地操办。
商琴虽回了商家,但怕打搅商家的喜气;便暗暗叫人打点着要去大牢里探监。
过了两日;商韬终于察觉了,便提前一日对商琴说:“明儿个收拾收拾,我带你去大牢里看看——那边怨气重,身上多带几个护身符。”
商琴忙道:“爹爹;这事……原就有人胡言乱语说爷爷仗着是状元,就欺上瞒下替惊鸿哥哥……”
商韬道:“怕个什么?郭大人定能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打量着商琴有些瘦削的脸,叹道:“当初不该叫你这么早出嫁;若挨到你爷爷中状元,你再嫁……”
商琴忙拉着商韬的袖子,笑着说:“等爷爷中状元再嫁;还不知道嫁个什么样的势力人呢。”
商韬听她这般说,叹了一声,又叮嘱她两句,便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商琴叫人准备了衣裳、酒菜带着,就上了轿子,跟着商韬一起向外去,等到了顺天府门上,看见冯茝兰的小厮走出,商琴疑心冯茝兰给傅振鹏送东西呢,等见了捕快,便笑着问:“大哥,刚才那小厮来,可是来探望傅振鹏老爷?”
捕快是知道郭大人的心思的,但看傅振鹏兄弟人在牢里却没吃苦,便知道他们两个来头不小,此时听商琴问,便说:“哪里是来探望振鹏老爷的,我琢磨着,那女人未必不是来打听振鹏老爷会死不会死,然后改嫁呢。”
商琴心想这才多大功夫,待要问,自己就想通了,定是又有人再寻冯茝兰,想以一门好亲事贿赂她,叫她改了供词。话不多说,先随着捕快、商韬去了大牢里,等进了那阴暗的大牢,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裹紧披风进去,偷眼看去,两边牢间里关着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个个伸手将头探在栅栏里死气沉沉地看商琴一行人。
商韬领着商琴加快脚步,终于走到尽头单间牢房里,只见这牢房比早先那些安静、干净许多。里面摆着一桌一床两凳,还有一个两指多长的蜡烛立在烛台上,后面向阳的窗子里金色的阳光洒进来,比起方才走过的牢间,这边算是天堂了。
“几位慢慢说话,我去去救来。”捕快识趣地开了锁。
商韬忙又递了银子说多谢,里面傅振鹏、傅惊鸿正在看杨素心送来的书,见来人,便起来。
傅惊鸿见商琴来了,便气道:“你怎来了?这等地方来做什么?”
商琴摸着肚子慢慢扶着门进来,低声道:“不看你一眼,我能安心?”
傅惊鸿忙扶着商琴在凳子上坐了,碧阑、朱轩两个被吓得脸有些发白,将点心酒菜摆上去,又拿了酒杯斟酒。
傅惊鸿握着商琴的手,低了身子,跪在她身边,摸了摸她隆起的肚子,又握着她的手亲了亲,哽咽道:“终于又连累你了。”
“你一直被我连累,能被你连累一次也算两讫了。”商琴有意说笑,偏这会子说两讫,又有一拍两散的意思,知道自己失言,便赶紧紧紧握住他的手,以免他多想了去。
商韬瞅了眼傅惊鸿两口子,便拉着傅振鹏出来寻捕快说话去,又将碧阑、朱轩两个也带上。
只剩下两人,傅惊鸿便戏谑道:“果然是呆子,这会子连话都不会说了。”也不起来,依旧跪着搂着她的腰,低声道:“如今已经比上辈子好许多了,就算这次死了,这辈子也不算亏了。想前生,我哪有个能这样搂着你说话的时候?”
商琴伸手慢慢摸着他的头发,笑道:“又提那事做什么?”
傅惊鸿笑了一声,眼角滑下泪,便将眼睛在商琴身上擦了一下,脸对着商琴的肚子,无声说了句“将来你娘跟谁,谁就是你爹”,这话说完,眼泪簌簌落下,想到虽然他跟傅振鹏在这牢里有郭大人关照不曾受过拷打盘诘,但秀水村的官司迟迟找不到证据,这案子没有个突破口,少不得他们两个要……
商琴慢慢摸着傅惊鸿的头,傅惊鸿一抬头,就见商琴微微嘟着嘴似是在想什么,心里忽地认定她想的不是好事,便猛地握住她的手,“琴儿,你胡思乱想什么?”
商琴低声道:“你早先人不在京里,我又是深宅妇人,知道的事都不如雪艳多,要是、要是去问他……”
“使不得,你去问他,不就暴露了你跟他一样么?想那雪艳行动不得自由,要是你也这样……我情愿死,也不能叫你那样。再说,他跟你有仇,知道是你,还能放过你我?”傅惊鸿哽咽道,“不为你我,也要为了他……”一双手颤抖着放在商琴肚子上,暗想莫非自己就没有父子缘分?
商琴眼睛眨了眨,却忍着没落泪,安慰他说:“既然你这样说,我就听你的。只是,这未必不是解决这事的法子。”
“快给我死了这条心!找他断然没好事!”傅惊鸿斩钉截铁地说。
商琴将脸转向一边,转过头来,低声笑道:“好,听你的。你起来,我敬你一杯酒,看你吃些好的心里才能放心。”
傅惊鸿略怔了怔,不信商琴那么执拗的人会改了心思,暗道该叮嘱商韬好好看住她,站起来,接过商琴递给他的酒,先喝了,然后痛痛快快地吃给商琴看。
等商韬、傅振鹏来,傅惊鸿借口这边阴气重,叫碧阑、朱轩先陪着商琴出去,然后握着商韬的手说:“岳父,还请你替我好生照看琴儿,只叫她老实呆在家里,别叫她多事,又做出旁的事来。”
商韬道:“可是她说了什么?”
傅惊鸿说:“她糊涂,听说雪艳是活了两辈子的,就以为雪艳知道我们这官司,想找雪艳想法子呢。”
商韬忙道:“这万万使不得,那雪艳邪性的很,跟谢家、商家又有仇,怎能找他?”看傅惊鸿、傅振鹏兄弟两人这般落魄,便安慰道:“放心吧,有皇上看顾,你们一准没事。”
傅惊鸿、傅振鹏心说案子没有进展,就算皇上看顾,难不成他们要一辈子在这大牢里?这秀水村的案子一日悬而不决,他们两个即使出了大牢,也是千夫所指的凶手。
“……琴儿不大好生孩子,还请岳父先请了稳婆在家里候着。”
商韬虽不知道傅惊鸿怎么笃定商琴不好生孩子,但听傅惊鸿说,便也答应了。
等商韬走了,傅惊鸿怔怔地发呆,傅振鹏又拿了书看,一边看,一边笑道:“是该多看看书,不然出去了,跟那杨小姐话不投机,反而叫人笑话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傅惊鸿见傅振鹏因得了杨素心青睐精神大振,便也打起精神来,握着手,心里想着好歹趁着没事先将孩子的名字给起了,于是便也去翻书。
商韬回家后叮嘱商大姑看着商琴,商大姑日日安慰商琴,却没见商琴怎么样。等过了一月,听说逃难在外的秀水村村民都召集起来进京了,证据也送到京城了,料到郭大人要审案了,商大姑便劝说商琴:“郭大人明镜高悬,定然没事。”
商琴笑了笑,此时她已经卧在了床上,就等着日子到了生孩子。
商大姑又说:“茝兰改嫁了,果然是个没良心的,这么快就寻了新人。”
“大半年了,振鹏哥哥都另有心上人了,还不许冯嫂子也有人?”商琴道。
商大姑、商老太太看商琴这般镇定,反而越发疑心,这两人背后嘀咕道:“琴儿不是*哭的性子,但也没少哭过,怎么这会子竟然不哭了?”
虽疑心,但转眼就有商阐娶妻一事,又有商略要随着人去福建征召水军、造船一事,更有冯茝兰改了供词、矛头越发指向傅惊鸿傅振鹏一事,这二人也不能只顾着商琴,日日忙忙碌碌,又因商琴不言不语省事的很,便也不再盯着她看。
一日毓秀郡主亲自来探望商琴,见她比早先还瘦削一些,空荡荡的衣裳里高高地挺着个尖翘的肚子,看着就让人心酸,便嗔怪道:“怎么这么不*惜自己,要是你有个万一……要是你把自己折腾的老丑了,等傅惊鸿从牢里出来,看他还要不要你。”
商琴握着毓秀郡主的手,笑道:“好姐姐,那个雪艳是活过两辈子的,你替我问问他,这事有没有法子处置?”
毓秀郡主道:“他说上辈子没这官司,他不知道。”还有,那便是雪艳巴不得商家跟着傅家一起倒霉。
商琴道:“他不知道这事也就罢了,他是死了又活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