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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DEL仍时不时缠住我,有时下班后,柳五会邀我去喝两杯,男人之间的友情,酒精是最好的催化剂,渐渐地,连石磊对我也再不如以往般冷峻。
偶尔会在他们常去的酒吧遇上江上天,但都只是微一点头,互不言语,擦身而过。那个月夜的冲突,似乎便是一场梦,从来不曾发生。
从第二天起,江上天便在刻意避开我。我感觉得到。至于原因,我知道,却不愿去深究。
这场游戏,不再在他掌控之中,他对我,已然有些心动。
这份暧?情绪,纵容下去,未必不会成为爱,然而爱,却也会变成强悍如他这般人的弱点和伤害。一个理智骄傲、高高在上的主宰者,又怎肯容忍自已因一时的软弱,向对方交出身心主控权。
换作我是他,我也会一般无二,手起刀落,及时斩断危险。
悬崖勒马,这样的收梢,原是最好。
时钟打到十一点。今晚,是我的夜班。
僵硬地在转椅里活动了一下身体,不满地看着那两个一脸舒服的家伙。PUDEL有自带的沙发,也就算了,可恨那柳五,为何放着众多酒吧套房不去,偏也学 PUDEL常挤了来。我欠了他那么多酒帐,怎好意思跟他争躺椅,只得每次都谦恭让位,自去屏幕前的硬椅坐,一来二去,柳五睡躺椅的动作竟是越来越大方,直似那已成了他的专座一样。
奇怪,就算今天石磊没空陪PUDEL,柳随风不是第一特助么,难道都不用加班?倒有闲情在这小小保安室把酒混天明。
“你和他最近究竟怎么了?”
PUDEL静不到五分钟,又开始三姑六婆。
“谁是他?”我端详着屏幕,稍作调整。
“还要装,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谁。”PUDEL扔开手中的美容杂志,趴在沙发上,歪着脑袋看我,“他好象总在躲你耶。”
“他欠了我很多钱。”
PUDEL丢过来一个抱枕表示愤怒,我轻松地接住,顺手垫到了身下,笑道谢谢。
“说真的,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一向不参与这类话题的柳五竟也端着酒,若有所思看向我,“他这两天心情异常烦躁,会不会和你有关?”
我瞧了柳五一眼,他冲我微笑举了举杯,面色平和,看不出是玩笑抑或认真。
“对呀对呀,你就说说嘛!”PUDEL一见有人支持,更是来了精神,大有不缠死你誓不休的架势。
我苦笑,看了看屏幕,突然问:“你们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王浮生!不要又转开话题!”PUDEL忍无可忍地大叫。
“你呢?告诉我。”我不理他,正色看向柳五。
柳五目光闪动了一下,含笑道:“也许有,可是我没亲见,所以,不信。”
“如果我说,我们这栋楼里有鬼,你们信不信?”
“不信,你一定是故意吓我们。”PUDEL嘴上说不信,身体却怕冷般地瑟缩了一下。
“真的。”我长叹一声,压低了声音,“这么阴暗寂寞的地方,怎么能不闹鬼……我可是亲眼见到的,而且,已经一连出现了好几天。”
“不……不可能,”见我说得郑重,PUDEL的语声已有些颤抖,却还是嘴硬,“我常和你在一起,都没看见过。”
“那是你没注意。你要是想看,今晚我可以指给你瞧。”
PUDEL无措地看看我,再看看柳五,柳五微笑着避开他的目光,PUDEL不知如何是好,犹豫着,向沙发里缩了一缩。
不得不承认,看他这般娇弱可怜的模样,确实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我唇边露出一丝笑意,看了看墙上的钟:“还有三分钟便十二点正。PUDEL,你若是想见,就到我身边来,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PUDEL既不敢,又想看,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一切,战战兢兢来到我身边。
我含笑瞧向柳五:“你呢,来不来?”
柳五凝视着我,缓缓地漾起了一个动人的笑容:“来。”
我站在一排闪烁的监视屏前,仔细瞧着,PUDEL挨在我身边,柳五在另一侧与我并肩而立。
我的手,指住其中右上角一格静止画面:“注意看这里。”
PUDEL胆怯地伸头瞧了瞧:“那不是电梯门吗……关着,什么也没有。”
“现在当然没有。要等到十二点。夜半十二点,不是传说中阴气最盛的时刻么?所有的冤魂厉鬼,都喜欢在这时出现。”我抬手看了看表,“还有半分钟,你不要眨眼,瞧着电梯口。”
“会……会有……那东西……从里面出来吗?”PUDEL显然已是心惊胆战,悄悄地拉住了我的衣角。
我微笑不语,从萤光屏隐约的反射上,见到柳五也已凝神。
还剩数秒。空气都仿佛死气沉沉起来。嘀哒的秒声,一步步滑向午夜深渊。
十二点正。
屏幕一闪。
原先空无一物的电梯口,突如其来地出现了一盆花。不大,是客房常用作观赏的那种,花瓣艳红妩媚,原极美丽,只是此刻看来,却是说不出地如血可怖。
电梯门没有开。四周悄然无声,不要说人影,连只老鼠都没有。
PUDEL已经颤抖成一团,头埋在我衣服上,死死地抱住了我。
柳五身子略略前倾,专注地瞧着那盆平空出现的鬼花。
十二点零二分。
屏幕又一闪。
小小红花蓦地消失,速度之快,有如来时一般。
“瞧见没有?那大概是哪个枉死鬼在找替身呢,PUDEL你以后晚上可要小心,千万别从那里走哦。”
我拍拍PUDEL肩背,柔声安慰。谁知不说还好,一说之下,PUDEL立时哇地哭了出来,小小的身体也用力挤进了我的怀抱。
“唉,你啊……”柳五看着含笑抱住男孩的我,摇了摇头,“你何苦吓他?”
我眨眨眼睛,知道瞒不过他,笑了起来:“你不知道么?鬼故事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让美人主动投怀送抱,而且抱得特别紧……可惜,我原先还预备一手一个来着。”
柳五却没有笑,只是凝视着我,眼神又似温柔,又似叹息:“连花开都比不上……你该多笑笑的……这世上有没有一种鬼故事,是可以让你扑到我怀里来的?”
语声轻柔,如水静夜里道来,别有一种直入人心的力量。
我原该恼怒的,却没有。或是因听出那声音中真实无伪的关怀,如此亲切。
这么好的人,是我无福。
我静静与他对视,静静地笑:“有。必定有。只是,我想不会碰到。”
如魔惑般的一刻被PUDEL的疑问打破:“喂,你们俩在说什么?还愣着干嘛,我们赶快想法子搬出去啊!”
柳五看了看PUDEL,再看看我,面上已露出温雅镇定的笑容:“浮生,若你也想,我明天便可帮你办调职。”
“不用,这是我的工作,我受你们庇护已多,总不能永远白吃饭。”我叹了口气,“既碰到,查一查也好。何况,离那部电梯不远,便是你家总裁的房间。我就算不查,你也不会放过罢,不是么,柳五?”
柳五蓦地笑了起来,笑得爽朗如春风,一手更大力拍在我的肩上:“浮生,你为何总如此聪明,又这样有担当……我如果有妹妹,定要将她嫁给你。”
“我怕我养不起她。”我老老实实地道,“现在,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将PUDEL送走,开始做事?”
“做什么?捉鬼么?”PUDEL在我怀里,胆子倒好象大了一些。
“是,也不是。这里,有内鬼。”我淡淡地答道,在他们两人面前,不再掩饰自已的锋芒。
PS:这一章,没有接下去交代江上天与浮生的感情戏,不知是不是会有大人失望……预计会在再两章后才正面继续展开。如果有大人觉得这样很散,不大喜欢,还请留言一声,因为我自已也不是太有把握,会不会对故事的枝节写得太多?
经此一闹,PUDEL非但不敢独自回房,连沙发都不坐,紧紧赖在我的怀里不肯走:“我不管是什么鬼,反正我不放开你。”
逗人会逗出这种麻烦来,倒是我始料未及,不由苦笑:“PUDEL,是我不好,吓着你了……其实那也没什么稀罕,画面被人切换了两分钟而已。”
PUDEL呆了一呆:“什么意思?”
我顺势拉开他的四肢,将这只八爪鱼从身上解下:“那盆花是上个月的摆设,这个月换风格,当然没有了。”
PUDEL睁大眼睛,还是有些不明白。我也懒得解释,直接将他塞回沙发,再拉了条被将他连人带头盖住。
柳五递了杯酒过来,搭着我的肩,另一手指向屏幕:“这儿,还有这儿……一共九处,都被人调过包……手法很粗糙,竟然连那盆花的镜头都没剪掉。”
“只有两分钟,很少有人会注意。”我浅饮一口,笑道,“何况,我这保安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酒虫。”
柳五也笑:“你本可以装作不知的……是不是因为我们每天来,你怕我们不小心遇上麻烦?”
这个柳五啊。
我将空酒杯塞还给他,微笑道:“少自作多情。我去巡逻了,你若没事,就查查总控室的人事资料吧,那边桌上有电脑。”
白楼的人事资料是绝密,当然不可能出现在我电脑上,不过偶尔做次黑客,想来也难不倒精英特助柳五。
危机感淡淡升上心头。能轻而易举切换保安室监视屏幕,又有上个月内部摄像记录的,嫌疑之最,莫过于白楼保全总控室中人。只是以那般身份地位,犹要煞费苦心,遍做手脚,其中所藏秘密,不问也知极重要。
但愿我这次没有做错。
跨出门去,听见背后一声轻嘱:“小心。”
整整齐齐走在过道上,右手按规定拿了警棍,左手里,却是一把小小极薄的刀。
我不敢轻视那人。每天夜半潜入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