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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似笑非笑地瞧了一眼季明忠,“四弟真是艳福不浅,嫂子在这恭贺了!”
大太太说完便一拂衣袖当先走了出去,洪姨娘立马跟了上去。
季芙蓉在一旁看着,与季海棠自然也站起了身来,俩人走到季明忠跟前,都是矮身一福,“恭喜三伯父、伯母,咱们也先退下了。”
“去吧!”
季明忠松了口气,略有些疲倦地摆了摆手,“明日里等行礼规整了出来,我再让人将年礼挨个送到你们屋里去!”
“谢三伯父。”
季芙蓉只是淡淡点头,季明忠出手向来阔绰,只是她也不稀奇那点东西,看着姚氏仍然端坐在一旁,她不由担心地问道:“三伯母,要不咱们先送你回去苑里吧!”
姚氏想了想便站起了身,平静地看向季明忠,“老爷这番回来也甚是疲惫,我这就去让人准备屋舍,老爷与容妹妹呆会也好过来歇下!”
季明忠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容芷却是忙起身相谢,“有劳姐姐!”
姚氏与季芙蓉他们这一走,季崇宝、季崇亮、季崇泽也起身跟上,整个大堂里一时之间走得差不多了,人显得更加空落。
季明宣已是醉意上头,倒了一杯酒对着季明忠举杯道:“恭贺三哥得此如花美眷,真是羡煞旁人!”
柳姨娘蹙了眉,连忙上前将季明宣给扶住,歉意地看向季明忠,“老爷已是有些醉了,婢妾这就扶他回屋歇着,就不陪三老爷和太太了。”
柳姨娘说着,已是对季紫薇与季崇天使了个眼色,他们俩姐弟连忙走了过来,与柳姨娘一同扶着季明宣离去。
“明忠,我到底是拖累你了……”
容芷与季明忠双手交握着,眸中闪动着一丝泪光。
当季重莲牵着季崇宇向这边走来时便见着这样的场面,让她躲也不是避也不是,微微有些尴尬,倒是季崇宇当先唤了一声,“三伯父!”
“宇哥儿!”
季明忠笑着转过了身来,在目光撞见季重莲时微微一诧,“这是五丫头?”
季重莲个子长高了些,面容白皙五官细致,笑容恬静大方,倒不似那个总爱躲着哭泣的瘦小女孩,让季明忠一时之间无法将俩个人的身影重叠在一处。
“见过三伯父、伯母!”
季重莲对着季明忠俩人福了福身,看向容芷的目光充满了善意。
“真是个标志的小丫头!”
容芷已是敛去了泪光,笑着牵了季重莲的手到跟前,话音柔柔地,“伯母第一次见面也没备什么礼物,这对玉佩就送与你们姐弟!”
容芷说着话,已是从腰间取下一对玉佩,那是一对挂着银色丝绦的玉如意,似春天雨后的嫩叶,翠绿的色泽好似要沁进心头了一般。
“这礼物太贵重了,使不得!”
季重莲连连摆手推拒,容芷的目光却是转向了季明忠,他哈哈一笑道:“不过是小物件,你们伯母初次见面岂能无礼相送,快收着吧!”
季重莲见推拒不了,这才道了谢接了过来,自己收好一个,另一个分给了季崇宇握住。
“怎么没随着你们父亲一同离去?”
季明忠原本还以为空落落的大堂只留下了他们俩人,不想这两个小不点竟然还没有离去。
“有柳姨娘在一旁照看着,再说父亲也不一定待见咱们。”
季重莲语调轻缓,既没有哭诉,也没有失落,反倒是习以为常般地淡然,倒是让季明忠夫妻俩都高看了一眼。
季崇宇却在这时红了眼眶,季明忠看得有些心酸,不由揉了揉他的脑袋,心中一阵感慨。
原本以为自己已是够不幸了,庶子的身份让他不受嫡母待见,但好歹父亲对他还是宽容的。
但看着季重莲姐弟他才知道,天下间不幸之人何其多也!
俩个孩子本是嫡出,奈何生母亡故,父亲又是那般专宠柳娘,他们今后的日子怕是苦了。
“三伯父,侄女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季重莲抿了抿唇,眼中闪烁着沉静的光芒,唇角仍是带着浅浅的笑意。
“你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说,在你三伯父这里没什么忌讳,若是说错了只当你是童言无忌,我也不会怪罪!”
季明忠哈哈一笑,与容芷对视一眼,面上是不以为意的笑。
“那侄女便斗胆妄言了!”
季重莲福了福身,这才缓缓道:“侄女以为,三伯父今日不该这般拂了老太太的脸面!”
季重莲话音一落,不仅是季崇宇吃惊地望了过来,就连容芷也深感诧异,季明忠却是敛了笑容,眉头微皱,双手撑在膝头,唇角扯起一抹嘲讽,“那你说我该如何?”
嫡母与庶子从来都是相看两厌,只从前他被压着不敢反抗,但如今季家失势,还想要他如从前一般乖乖认命地做个牵线木偶,这绝计是不可能的!
“俗话说家和万事兴,不管老太太如何,她到底是您的嫡母,不敬嫡母这条罪状便足以让三伯父被唾沫星子给淹死!伯父常年行走在外,当知道这名声有多重要!再说季家不比当初,伯父您如今手握着季家的经济命脉,只要在面上过得去了,老太太怎么样也会给您一个周全,您又何必当着这么多人给她难堪呢?”
季重莲一方面是心疼着季老太太,另一方面也能明白季明忠身为庶子的苦楚,一朝得志之后怎么会不想扬眉吐气一番呢?
所以,她只是大胆一试,却也不知道这番劝解季明忠听不听得进去,或者起了反效果?
季明忠面沉如水,到是让人看不出喜怒,只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季重莲,似乎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一点别人教唆的痕迹,或是遇事不达时慌乱紧张的神情。
可是没有,季重莲仿若古井无波一般,始终淡定相对。
容芷不由扯了扯季明忠的衣袖,想来是怕他这副模样吓坏了孩子,再说季重莲还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姑娘,这样的劝解或许只是无心之言,他一个大人何必这般计较?
半晌后,季明忠才一手重重拍在腿上,仰天一笑道:“没想到麻雀窝里还飞出了金凤凰,四弟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或许便是生了个你这般聪慧的好女儿!”
季重莲微微松了口气,却是垂下了目光,话语真挚,“祖母与伯父都是重莲的骨血至亲,若是你们两相争斗,着急担心着的还不是那些敬你、爱你之人,如祖父他老人家……还有三姐姐,她总是满心欢喜地盼着您归来呢!”
“兰儿这丫头……我知道她孝顺,也不枉我疼她一场!”
季明忠这样说着,显然已是过了心底那口气,再看向季重莲的目光已是透着几分和蔼。
“那侄女不打扰三伯父与伯母了,这就先回了。”
季重莲拉着季崇宇的手对着季明忠夫妻行礼告别,直到他们俩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容芷这才感叹了一句,“真是没看出来,你们家五丫头小小年纪竟然有这般的见识和气度!”
“人小鬼大,这还教育起我了?!”
季明忠失笑地摇了摇头,却压不住心中满满的震撼,季重莲看得深远说得通透,就他那点不入流的小心思跟自己的侄女的眼界比起来,连他自己都觉着汗颜。
重莲啊重莲,也不知道将来谁家有这个福气才能将她给要了去!
☆、第【61】章 姐妹争执,破相风波
最终这个年节季明忠没有待上几天便匆匆离去,给各房都留下了丰厚的礼物,季家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季明忠虽然走了,可庶子逆袭带来的余波却像一道符咒般环绕在季家老宅的上空,老季太太的神情总是恹恹的,似乎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季重莲每每一旁作陪,总会讲些笑话逗季老太太开心,但尽管这样,却也抵不住老太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下去。
季老太太这是积忧成思,大病一来,整个人便倒下了。
大太太有些慌了神,忙让人请来丹阳有名望的大夫诊治、开药,一通忙活将季家整得个人仰马翻。
或许近年来季老太太有许多意见与大太太是相佐的,但她到底是敬畏着这个婆母的,有老太太在,她就有了主心骨。
所以遇到这样的情况,大太太自是担忧不已。
大夫说季老太太这病要休养要心宽,所以两位太太和几位姑娘们挨个地到老太太身边侍疾,为此还专门排出了轮子,倒是没有听见谁抱怨过一声。
大太太自然是当仁不让,三太太生性冷淡,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没有抱怨的同时亦没有期许。
季重莲不知道其他姐妹们是怎么陪伴季老太太的,只她会多与老太太说话,试着让老太太的心境开朗一些,人老了若是思维再不活泛,很容易便会步入老年痴呆的行列,季重莲可不愿意见着老太太成了那副模样。
季老太太困乏了,她便在窗下的桌案上抄经,老太太睡着了,她便守在一旁看护着,连夜里也是时常醒着,就怕老太太需要什么能够及时地递上去。
宋妈妈在一旁瞧着只不住地点头,若说几位姑娘里,大姑娘是季老太太看着长大的,那份情谊自然不用说,二姑娘胆怯惯了,总是别人说什么她才做什么,小心翼翼地从不敢逾越,即使老太太是她的祖母也不敢过于亲近了。
三姑娘始终隔着一层,季老太太又是因着三老爷的关系才被气病了的,所以三姑娘还没到跟前侍候着就被老太太撵了出去,为这些曾姨娘母女还抱头哭了许久,直叹自己也是受牵连的,心里不禁对三老爷也生起了一丝怨尤。
因着柳姨娘的关系,六姑娘对季老太太生来惧怕,小心再三还是经常打翻药碗汤勺,不过侍候了半日便自个儿委屈地跑了。
只有五姑娘最尽心,没有丝毫抱怨不说,往往是她最能知道季老太太的心意,甚至老太太还没开口,她便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这样的可心知意乖巧柔顺的孙女,谁能不疼呢?
五姑娘不在的时候,季老太太这才向宋妈妈感慨,她从前怎么不多疼五姑娘一分?若是沈氏有她在背后撑腰,也不会落得早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