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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他也明白,自己没有能量为哈维镇的死难者求得公道,他没有办法改变报告上的文字,而轮值主教只会根据报告上的文字采取行动。
“冕下的话,我明白。”安道尔专员抬头,低沉的说:“请宽恕我,冕下,我很难受,我想不通……”
“那就去想通它!你是安道尔专员,如果你想行使你的职责,完成真神的意志,你必须想通。”主教前倾着身子,放缓了语气:“孩子,我老了,与我同行的教士都老了,光辉教会逐渐需要年青一代来行使权责,终有一日,你或者你们中的一些人会站在这个露台上,掌握这个世界最强大也最锋利的力量。冲动、片面、肤浅的慈悲,都将是你的死敌。”
在主教冕下的淳淳教导下,安道尔专员的神情可以用呆滞来形容——他完全不知道,主教冕下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自己只是个吊车尾的书记员,跟冕下无亲也无故。
“去吧,我的孩子,我累了。”主教冕下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把身子重新放回弯曲的躺椅里:“为了你这份珍贵的正义,也为你心中的疑问,我赋予你私下咨询第九使徒的使命。去吧,我的孩子,愿真神眷顾你。”
“冕下……”这一次,安道尔专员很快明白了,他满怀感激的向面前的老人深深行礼:“冕下今天对我的宽厚与关爱,我将永远铭记。冕下,请容许我告退。”
第九使徒的住所就在光辉圣城北面,在一处风景绝佳的湖畔。一个小时之后,安道尔专员失魂落魄的从大门走出来,他肩头还带着生日宴会的彩色花瓣,手里端着一小块生日蛋糕,却一脸的失魂落魄,甚至忽略了站在门边向他问候的可爱小女孩。
他眼中涌动着愤怒,两手也在微微颤动,蛋糕上的奶油点点抛洒,掉在地上,粘在袍角。
“教士,你还好吧?”一双强健的大手扶住了安道尔专员,使他免受撞树之苦,在被搀扶住的那一瞬间,专员脸上的神情更加复杂,有痛苦、有憋屈、还有怀疑和迷惘。
“教士?你还好吧?”扶住专员的人又问了一句。
“哦——我很好,没有问题。”神情恍惚的安道尔专员终于恢复了一些状态,他认出这个扶住自己的人,他似乎是轮值主教的护卫大骑士:“恕我冒昧,骑士,您有事找我?”
“教士,你忘记自己冲撞冕下城堡的事了?”大骑士对他笑了笑:“主教大人非常宽厚,但你还是得到小静修院报备,因为大家都看到你今天的行为了。”
“难道……是……”安道尔专员的神色有了冰裂的痕迹,很明显,他想到了一个很不妙的词语。
“教士,请不要在心底侮辱我。这里是光辉圣城,我是主教冕下的守护大骑士,信条之下,阴影无存。”大骑士脸上抽搐着,却又有点无可奈何:“你不用猜疑,我会跟列位大教习说明情况,很可能,你只会受到抄写一本典籍的处罚。”
“应该的,应该的。”在大骑士的陪同下,安道尔专员走向小静修院。
静修院,这是个平凡无奇的名称,知名度也不很高。但在光辉教会内部,特别是光辉圣城,这却是个非常有震撼力的机构。
从严格意义上讲,不仅是光辉圣城,在教会的每一个教区和分会,都有与之相对应的静修院——它负责对内部人员的鉴别、仲裁和惩戒。小教士进去,大多只是被训诫一翻加被罚洒扫,而高级教士进去,半数以上是出不来的,永远出不来。
所以级别越高,静修院的威慑力就越大。但另一方面,规模却会变小。
当安道尔专员和大骑士并肩进入小静修院大门时,却在全圣城最森严恐怖的地方,看到非常荒谬的一幕。
十几个低级修士在庭院中打成一片,其中有男有女,还有人扭抱着在地上翻滚。
“肃——静!”大骑士震怒了,他握住佩剑的手都在颤抖:“你们在做什么!?”
打斗中的低级修士纷纷转头,看到门边站着的一文一武两个高层人士,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们甚至还维持着令人气恼的姿势。
“两位大人——原真神护佑两位。”一个年轻而清纯的女教士走上来,她在十步之外尊敬行礼,口齿清词彬彬有礼的说:“回禀两位大人,我们刚才发现一个叛逆与恶魔勾结的证据,为了防止他毁灭证据,我们不得以才使用暴力。”
“叛逆?与恶魔勾结的证据?”安道尔专员复述着女教士的话,心里充满了疑惑:“你们是如何发现这种事情的?是什么样的恶魔,才能在光辉圣城勾结教士!”
第一节:光辉(下)
高高在上的大骑士干咳了一声。
坦白说,安道尔专员的反应有些过度,但考虑到他之前从第九使徒家出来的景象,甚至还联想到自己要被灭口的情况……他这种反应也在情理之中,实在没必要去责怪一个情绪波动的人。
“大人……我们……”在安道尔专员的严词之下,年轻的女教士吓坏了,她后退一小步:“刚才,有人在院子里贴出了来自安道尔联盟的消息,那个叛逆在看到之后,突然就发狂了——我们估计,他肯定跟袭击哈维镇的恶魔有关系。”
“来自安道尔联盟的消息?”一听到这个名字,安道尔专员满口的牙齿都快被咬碎了!
是的,他没有能力去主持五万多人的正义,甚至没能力在第九使徒处得到正面回应。但是,身为一个高级教会人员,眼前这十几个人正义他还是可以做到的:“他干了什么事?”
“他……他为那些晨曦议会的狂徒流泪!他……还说,还说事情不是那样的……哈维镇的事情一定别有内情!”女教士振奋精神,仔仔细细的说:“还有,他偷偷的跑回宿舍,拿出一份藏得很隐秘的信件……”
听到这里,安道尔专员看了一眼大骑士,大骑士无奈回答:“确有可疑。”
“好吧,你叫什么名字,教士。”安道尔专员缓和了口气:“那个叛逆,他又叫什么名字?”
“回禀大人,我叫诺拉珀莉,承蒙真神垂青,已经是一名正式教士。”女教士清纯的脸上,无尽的畏惧和恭敬中又多了一丝惊喜:“我们发现的那个叛逆,他叫奥斯顿,实习教士奥斯顿·克里斯多。”
“奥斯顿?诺拉珀莉?”安道尔专员想了想,立即回忆起这几个名字:“你们都是安道尔教区的教士,因为之前传教所被袭的事件,才进入这里的吧?”
“是的,大人。”女教士带着哀愁和委屈,清纯的双眼中已经滑下了泪水:“大人,我们是被突然袭击的,我们对教会的忠诚,真神都看在眼里……”
“真神的确看到一切,但真神需要你们自己说明。”安道尔专员平淡的回应着,完全听不出他偏向谁——他看着大骑士说:“阁下,如果我叩响青铜钟,这符合规矩吗?”
“教士,毫无疑问你有这个权利。”大骑士点头——为主教服务的书记员,等级已经很高了,其实都是作为后备地区主教在培养。但由他来发起这场鉴别,而且劳动十几位大教习来进行裁决,很有点劳民伤财的意味。
大教习,就是光辉教会的**官。
很快,古朴的青铜钟声回响在小静修院里,权责在身的大教习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事务,汇集在最后面的审判庭中。而此时,作为本案的提起人与见证者,安道尔专员和大骑士也来到这里,他们坐在审判席左侧。
十几个参与扭打的教士在光可鉴人厅堂中靠墙而站,一个鼻青脸肿的年轻教士被两位骑士反剪双手按在地板上,旁边,那封发黄的信件被放在水晶箱中,被另一个骑士抱在手里。
案情异常清晰简单——这群低级教士们都来自安道尔教区,全是传教所被袭击烧毁的当事人,因为撇不清跟袭击者的关系而进入圣城小静修院“潜心静修”。
为了争取早日“毕业”,在这段时间中,他们自发展开了一场相互监督、相互揭发的活动。
终于,在今天,在哈维镇被毁的消息被公布的时候,他们发现了这个名叫奥斯顿的实习教士的异常,于是群起攻之。
作为雅修公国最先出事的教会人员,奥斯顿·克里斯多的嫌疑很难洗清。但一直以来,没有人能在他的证词中找出错漏,也没有旁证,所以事情就一直拖了下来……好在他今天露出了马脚,在场的大教习们甚至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为这种小事情和小人物耗费精力,非常不值。
也就是说,只要能沾上一点边,哪怕信封里是张白纸,奥斯顿·克里斯多都逃不掉悲惨命运。事实上,奥斯顿·克里斯多自己也是如此想——自己就要这样完蛋了,因为那封信是“恶魔”留下来的啊!
可怜的他甚至还记得恶魔当时说的话,以及他说话时凶恶的神情。
“这里面是你未来的起点,如果你敢私下打开,左手开斩左手,右手开斩右手……”
“呃……如果别人打开呢?”
“连张纸的看不住,这么没用的人只好砍成十八段……”
果然要被砍成十八段,或者比砍成十八段还惨,自己真愚蠢,为什么会问出那种话……为什么在看到那布告的第一眼,自己就知道真相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自己会为那些素未谋面的镇民悲伤哭泣?
“奥斯顿!”**传来威严的讯问:“你承认这是你的物品吗?”
“是。”奥斯顿抬头,用平和的目光望着上面那些身穿高级袍服的人物,突然感觉这一切是那么不真实,也许是已经知道结果的缘故吧:“回禀**,这是我的物品。”
“你为什么要藏着这封信?”**的问讯越来越冰冷——就是这样吧?在他们杀死那些镇民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的正义凛然吧?
“因为它对我很重要啊。”奥斯顿感觉他们对自己的压迫力小了很多,回话时也流利起来:“**,那里面,是我未来的起点。”
“你未来的起点?”讯问的大教习转过目光,看着那一排教士:“你们确认,就是这个信封?”
“回禀各位大人,我们确信!”有女教士打头阵,其他的教士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