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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方,从某些方面说,还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他拎住了程池衣领,说:“我重新去挂号,换个医生,另开『药』,这次你给我低调些。”
许刃回想刚刚医生开『药』的时候眼睛都冒光了,他猜测,程池手里拿张处方单,价格绝对不会低于四位数。
这钱,花得没必要。
“不用吧。”程池说:“这是我哥的错,我开了□□,还要找他报销去,这医『药』费必须让他出!”
既然如此,许刃自然是没有异议,放开了她,程池背着她的双肩背包,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去『药』房开『药』。
“是你?”一个柔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来。
许刃回头,一个穿着棉质长裙黑丝的女人,站在身后不远处,看着许刃,犹疑了一下,迈步朝他走来。
许刃想了很久,都没能想起她是谁。
“你忘了吗,一个月前,在嘉华夜总会,你救了我。”女人提醒:“我叫白思思。”
许刃终于有了印象,这女人不愿意陪酒,他出来逞英雄,从程厉铭的手上把这个女人给救了。
“我听经理说你已经辞职了,其实我一直都想联系你,但是没有你的电话号码。”
许刃问:“联系我,有事吗?”
女人冲他妩媚一笑,红扑扑的脸颊略带了那么点羞涩的意味:“我想请你吃个饭,好好地感谢你。”
感谢倒是不必,因为他已经后悔了。
那次的折磨,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也是能够被称之为梦魇的存在。
没有能力拯救别人的时候,还要逞英雄,那就只能自食其果。
“如果能再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帮你。”许刃说。
白思思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愣了愣,见他表情很冷硬,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目光移向了他的手臂。
“你受伤了吗?”
“嗯。”许刃看向她:“你来医院,是过来…”
上次她哭着喊着,说自己有病,会传染。
想来就是那种病了。
许刃不再说下去,白思思倒是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来看『妇』科。”
许刃淡漠地点点头:“祝你早日康复。”转身要走。
“那个…”她叫住了他:“不管怎么说,你都帮了我,如果以后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你给我打电话。”她从包里『摸』出一张小纸片,走过来,『插』|进许刃的口袋里,走近的时候,许刃嗅到了一股刺鼻香水的味道。
待白思思走后,许刃『摸』出那张纸条,上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电话号码。
这年头,连小姐都有名片了。
…
程嘉的大提琴音乐会,在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举行。
这算得上是程家的一件大事。
比起成天只知道惹是生非的程厉铭,以及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程池,这位年仅十五岁的小女儿,可算得上是程正年的最大的骄傲,不仅品学兼优,秉『性』良好,而且拥有无与伦比的音乐天赋,她的大提琴水平已经完全足够举办一场高质量的个人的音乐会。
程正年一锤定音,容不得半点反抗。
这场音乐会,全家人都必须出席到场。
化妆间里,程池面无表情地为程嘉拉上了晚礼服的背扣。
她小小的身板如今已经有了少女的情态,穿上晚礼服,束好发髻,与一身休闲牛仔配板鞋的程池站在一起。
比起女人味儿来,程池倒是差了她一大截。
程池心不在焉地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是杨靖闪过来的十几个电话,还有白悠发来的短信:“大伙儿都在等你呐!”
“老头子御驾亲征,我这一时半会是来不了了,你们自己玩。”
编辑完这条短信之后,程池将电话调了静音放进口袋里。
“姐,你觉得我好看吗?”走出化妆间,程嘉睁着一双大眼睛,忐忑而又天真地问程池。
程池翻了个白眼,也不拆穿她,只说:“好看。”
程嘉挽着她的手,重重点头:“姐真好!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姐了!”
程池冷笑:“好巧,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啊!”
程嘉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姐讨厌我,是因为我故意将音乐会定在今天,好抢了姐的主场,是这样吗?”
“原来你是故意的呀。”程池掩嘴,故作惊讶,在外人看来,倒是一对感情极好的姐妹,牵着手正在谈心的情景。
程嘉拿捏着轻松的语调,喃喃说道:“我还以为姐早就看出来了呢。”
“抱歉,嫉妒我的人太多,一般不会怎么留心呢。”程池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身后,程嘉抓着晚礼服裙摆的手颤抖了起来,突然高声喊道:“我为什么要嫉妒你!你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我学习比你好,还会拉琴,也比你更讨父亲的喜欢,很快许刃哥哥也会是我的!我什么都有,为什么要嫉妒你!”
程池转过身,看向程嘉,轻松地耸了耸肩:“妹,破功了哦!”
程嘉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嘴角也扯出了一个艰难的笑意,对程池说:“姐,还记得吗,咱们小时候,曾经做过同一个梦。”
程池看着程嘉,渐渐收敛了笑意,只听程嘉继续说道:“要在万众瞩目的大舞台上,放声歌唱,台下坐满观众,鲜花,掌声,还有欢呼与呐喊…而这些,今天就要实现了呢!姐,对你而言,这些,或许将永远是个梦吧!毕竟…”她走进了程池,踮起脚尖,凑近了她的耳畔,轻声道:“毕竟你是个聋子呀。”
…
程正年的座位在金碧辉煌的音乐大厅正中央,左右坐的是程池,程厉铭,江依络,以及许刃。
光线渐渐转了淡,程嘉提着晚礼服裙,款步走上了舞台正中,舞台正中,便是那架伴随程嘉成长的昂贵大提琴。
台下响起了剧烈的掌声,全场几乎座无虚席,但是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是程正年事业上的友人。
程嘉向观众鞠躬致敬,然后坐在了大提琴前面,摆好了姿态,开始演奏。
程池心不在焉地左右看了看,不少人都闭着眼睛,指尖轻扣在座椅扶手,全身心地沉浸在了这场音乐的盛宴中,但她的确是欣赏不来,除了觉得程嘉摇头晃脑的动作姿势多少有点滑稽以外,她没有其他更多的感受。
也许她本来就没有音乐天赋,小时候的那点子少女怀想,也仅仅只是对星光与喝彩的渴望,就像很多小孩梦想长大后当科学家或者宇航员。她虽然喜欢唱歌,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发现,自己和别人其实是不一样的,耳朵不好,她无法找准调,在好几次被人说唱歌难听之后,她就闭嘴了。
长到了可以随意对这个世界冷嘲热讽的轻狂年纪,那点梦想的萌芽,更是如烟头被掐灭在了墙上,只留下一道黑『色』的污迹。
但是程嘉,还在坚持着。
程池被大提琴吵得莫名心烦,想抽烟了,她起身离开。
“『乱』跑什么,给我坐好。”程正年低声呵斥。
程池漫不经心随口应道:“上厕所。”
“淑女,只会说洗手间。”江依络撩着淡淡的调子说。
程池翻了个白眼,真正的淑女在台上呢,关她屁事。
程正年皱眉:“快去快回,别耽误你妹妹的演出。”
…
厕所都这么高档,程池靠在大理石壁的墙面,闭着眼睛吞云吐雾。
一根烟抽完,像是故意使坏一般,她将烟头按在了大理石壁墙面,蹭出了一个黑『色』印记。
转身走出卫生间,冷清寂静的通道里,许刃手揣在兜里,一个人斜倚在墙边,见她出来,对她扬了扬手。
程池有些意外:“你怎么出来了。”
“抽根烟。”许刃解释。
程池走上前,身体微微前倾,鼻翼动了动,他的身上没有味道。
“骗人。”程池说。
“对,骗你的。”许刃坦然,顺势走近她。
程池整张脸都快要埋进他的怀里,黑『色』的『毛』线衣硌着她的脸,她有些害羞地红了脸,退后了几步,目光移向别处,说:“快进去吧,不然老头子又要发脾气的。”
她倒是不怕,就怕他受责怪。
她手揣在牛仔衣包里,转身面向蒙了一层白雾的落地窗玻璃,身后,许刃突然出声:“今天几号?”
“犯蠢了,今晚跨年呀!”程池说。
“哦,今晚跨年啊。”许刃走近了她。
程池心猿意马地望着窗外的城市的灯火霓虹:“是啊,明天,就是新的一年。”
“哦,明天,就是新的…”
“能不能有点创意,你是鹦鹉吗?”程池不客气地打断他:“只会重复别人。”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你说。”程池回头看着他,等他开口,说出个一二三来。
许刃走近,轻轻在她耳畔低声呢喃:“明天,就是已经成年的小千金。”
温热的气息,撩拨着她的耳垂,程池脸“刷”地一下,红得通透。
“你说…什么?”
他嘴角微扬,将她的身体转过去,伸手,将她整个人圈在了怀里。
程池一颗心像兔子般蹦跶,『乱』得没有章法,而他的右手指尖,落在了满是水雾的窗玻璃上,一笔一划,格外认真地写下了四个字。
生日快乐
程池
看着他修长的指尖,落下她的名字,一笔一划,仿佛格外受到优待。
他凑近了她那通红如樱桃的耳垂,轻声说:“生日快乐。”
程池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她回头,踮脚,搂住他的脖颈,她凑近他的脸,想要亲吻他。
许刃的脑袋,却别向了另一边。
“别急。”他声音低醇,嘴角微微扬了起来:“说一个心愿,我帮你实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