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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赵政放下手中书简,重重一叹。
“如此韩非,可让寡人如何是好?”
梁儿心殇难耐,却也不得不说出这样一番话。
“大王……奴婢觉得,韩非执拗得很,或许……他真的与秦国……”
梁儿想说,韩非此人与秦无缘,无论灭韩之前还是灭韩之后,秦国永远都不可能用得了他。
可话到嘴边,她还是难免哽咽。
好在,即便她没有说完,赵政还是懂了。
“当真没有回旋的余地?”
梁儿默然摇首,关于韩非,她已再难说出任何话了。
见梁儿如此,赵政又是长长一叹,缓声开口:
“梁儿,你再走一趟,传令于李斯,除了上奏与面见寡人,韩非若有什么需要……”
他顿了片刻,复有开口:
“满足他便是……”
梁儿怔住,想不到赵政竟然料到了韩非想要如何……
他……竟也默许了……
再次去往大牢的路上,梁儿心绪起伏不已。
韩非终是要死了……
如若他不是韩国公子,那他与赵政或许可以将历史改写,缔造出一个全新的大秦帝国。
可惜,那所谓的千秋万代,终究只是一个梦……
梁儿将赵政的话带给李斯时,李斯瘦削的面上瞬间显出哀色。
他与韩非同为荀子的弟子,虽政见相左,可同窗之谊犹在。
让他亲眼看韩非落得如此下场,他始终是于心不忍的。
李斯慢慢闭了眼。
如今的韩非终日面若死灰,无心求生,此时他能开口索要的,应是只有那一样了……
几日后。
牢门的两边,两个四十出头的男子隔着铁栏席地而坐。
周遭的空气仿佛凝滞了般。
韩非半垂着眸,首先打破了沉寂。
“斯……可否送……送我一程?”
李斯紧抿了一下唇,不答反问:
“你当真要做得如此决绝吗?”
韩非抬眸,眼中尽是哀伤。
“你……你应是了解……我的,我实……实在不忍见韩国覆……覆灭。只是,让你亲自送……送我,怕会牵……连了你……”
李斯蹙眉叹气。
“放心,大王明理,不会因此而责难于我。”
韩非松了一口气。
“那便好……真……真遗憾我未能生……做秦人,无……无法侍得这……这般明君……”
李斯抬眼直视韩非,急道:
“其实只要你放下……”
不及他说完,韩非便一挥衣袖,示意自己心意已决。
“斯……说来惭……惭愧,其实我自……小便十……十分怕疼,可否给我找……找一种不疼的药?”
……
寝殿中,梁儿正为赵政更衣,门外忽然有人通报:
“大王,云阳大牢传来消息,罪臣韩非刚刚已经服毒自尽。”
梁儿手中一滞,仰头望向赵政时,见他亦是恍惚了片刻。
“快些,寡人要去见他。”
他开口催促,梁儿不敢怠慢,加快速度帮他穿好了衣衫,二人便立即赶去了大牢。
“韩非呢?”
还不及李斯施礼,赵政便急急询问。
“大王……韩非他……已经……”
赵政顺着李斯的目光,匆匆走向韩非的牢房,却只见那位绝世之才已合眼躺于草席之上,一动不动,恍若睡去……
第八十六章 冰释前嫌()
赵政忍痛命人将韩非的遗体送回他心心念念的韩国,同时也在咸阳城外为他立了一个衣冠冢,以示秦国对他的敬重之意。
之前的秦赵之战终以韩非的死而告终,没有人再去追究那含冤逝去的十万条生命。
可是了解整个事情来龙去脉的梁儿却无法将这一切轻言放下。
这些日子她总是在想,人命对于赵政究竟算什么?
是不是只要能达到目的,无论牺牲多少人他都不会在意?
从前的他并不是这样的。
权力和野心真的会如此轻易的改变一个人吗?
秦始皇……如今的赵政越来越像史书中的他了……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天际,半轮明月亦悄然出现在咸阳上空。
“你最近不太爱说话,似乎有很多心事……是因为韩非?还是因为那十万大军?”
这句话赵政早就想问梁儿,只是之前事情太多,一直没有空闲。
梁儿跪坐在桌案边,答话之时语气甚为平淡,就如一个普通宫婢般。
“大王多心了,奴婢无事。”
赵政眉心一跳。
他没想到一向善解人意的梁儿竟连个解释的机会也不肯给他。
梁儿如此态度,令他不知该如何将话题接下去。
“罢了,既然你不愿说,那便随你吧。”
他起身,甩袖离开,走至门口时吩咐内侍道:
“去韩美人那。”
梁儿亦起身相送,礼数周全。
他是秦王政,那是他的后宫。
无论何时,他想去谁那,就去谁那,没人有资格干涉。
没人……
这一夜,梁儿独自躺在榻上。
这副床榻她已睡了第十四个年头,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是有赵政在身边的。
这个男人她再熟悉不过,哪怕是闭着眼,都能清楚的画出他的样子。
可这又能如何?
她曾那般痴迷于赵政的权谋与能力,可那份多年积攒下的信任却与那十万大军共同葬送在了肥下。
她曾那般沉迷于赵政的暧昧与缱绻,可他的儿女却一个接一个的降生。他的后宫一扩再扩,如今竟已多达五十几人……
而她,不过就是一个卑微的侍婢。
无论赵政多么宠她,她的地位始终未变,终是不及那莺莺燕燕的后宫半分……
梁儿缓缓合眼,她会遵守与成蛟的承诺,一生守在赵政的身边,可是却也不会再有多余的期待。
若无期待……便就不会失望了……
第二日一早,梁儿躬身立于韩美人韩娪的寝殿门外等待赵政出来去冀阙晨议,却意外听见里面似是吵了起来。
“大王怀中明明抱的是娪儿,可是却整夜念着她的名字,让娪儿的心里怎么好受?”
女子娇嗔着,赵政亦是尽量耐着性子哄道:
“那不过是些梦话罢了,娪儿又何必往心里去。”
可女子并不肯罢休,变本加厉。
“正因为那些是梦话,娪儿才更是伤心。大王心里只有她,就连做梦也梦的都是她。她只是一个侍婢,卑贱如奴,有什么资格进入大王的梦中。”
“够了!这些话不许再说!寡人现在要去冀阙,没空与你在此胡闹。”
梁儿身侧的门被“哐”的推开,赵政由此夺门而出,见到她的瞬间身形一顿,却也未做停留,径直向车撵走去。
梁儿正欲跟上,却见韩娪婀娜的身影追着赵政从殿中跑出。
梁儿遂对着她随身一礼,刚要转身离开,却被她突然伸出的一只脚绊了个五体投地。
赵政听到梁儿“啊”的叫了一声,回头看时,刚好撞见韩娪翻着白眼掩口偷笑的样子。
赵政转身,快步走至梁儿跟前将她扶起。
“怎么这般不小心?”
他声音低沉,语气中却又不乏疼惜。
看得韩娪再次妒意横生,一张原本娇美的面庞也皱作了一团。
梁儿敛头低语:
“奴婢知错。”
然而“知错”的是梁儿,赵政却转目直视向韩娪,他面色骤冷,字字狠厉。
“知错便好。若有下次,寡人定不再轻饶。”
韩娪见赵政这话完全就是对着自己说的,心下生寒,又不敢当众反驳,只得怯怯的立在原地,直到赵政带着梁儿上了车撵,她才鼓起勇气大声喊道:
“大王可知你这般溺她,让她遭了多少人的嫉恨,若有一日她失去宠爱,又会有多少人想来取她性命?”
车撵中,梁儿骤然心惊,韩娪的话是她从未想过的。
赵政却是一片淡然,他只手挑起帘布,露出一副俊美如琢的侧颜。
“娪儿多虑了,只要寡人活着,这天下就没有人能动得了她。”
闻言,一旁的梁儿睫毛微动。
赵政这句话令她的心再次生起了涟漪,却又很快被理智压下,重归平静。
车撵已然远去,韩娪却仍圆睁着双眼,愣在那处久久不动。
这天下没人能动她?
究竟是大王疯了,还是她韩娪疯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秦王怎会因为一个贱婢说出这样的话来!
车撵之中,赵政侧目看向中规中矩跪坐在一旁的梁儿,见她的裙角有一处脏污,便本能的伸手想要将那灰尘拍掉。
梁儿见状,立刻自己动手拍打起来。
“大王,奴婢自己清理就好。”
让秦王给侍婢拍打灰尘,成何体统?
可如此一来,赵政伸出的手便悬在了半空,无所适从。
见梁儿耳侧有几丝碎发滑落,赵政便又将手挪至那处,想要帮她将发丝缕好。
只是赵政的手才刚靠近她的脸,她便瞬间闪开,眼神闪烁,别过了头去。
赵政一怔。
“你……怕寡人?所谓何事?……”
梁儿不知该如何作答,方才她那一躲,完全出于本能。
怕……?也许是吧……
对十万条人命视若无睹的人,的确可怕……
赵政见梁儿不答,亦不回头看他,心中更是如附冰霜。
思及之前梁儿问他“以十万人换桓齮是否值得”时的神情,他收回悬于半空的手,缓缓说道:
“自蕲年宫冠礼以来,天下人皆道寡人心冷薄情,残忍决绝。却不想如今竟连你也不懂寡人了。”
他要全天下都怕他,却唯独不要梁儿怕他。
只因她是唯一理解他的人,是这世上最后一个他完全信赖的人,更是他多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