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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接了她的电话后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马上联系她,等到手机里陌生的固定电话号码响起来的时候,已经过完了一整个年,小涛已经九岁。
那个男人自我介绍说他是那位卡车司机。
她很奇怪的马上就想起来了,其实早在他喂的一声之后,她就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那张凶神恶煞的脸。
他没有提赔偿的事,只是说他从南方带过来一些新鲜的水果,问她要不要。
“都是这里不常见的水果,我觉得你侄子应该爱吃。”他在电话里声音浑厚,辨识度很高。
“不用了,谢谢。”曹香香拒绝了,拒绝的时候脑海里很清晰的浮现出了他的脸,眉头紧皱,看到什么都不满意的脸。
那个男人没有纠缠,挂了电话。
却在她下班的时候,幼儿园的值班室里多了一袋水果,以及一张纸条。
这个男人,叫赵磊。
他没有留电话号码,只留了一个名字,以及日后几乎每个月都会捎带过来的热带水果。
小涛确实是爱吃的,甚至因为水果对这位赵磊的印象没有一开始那么排斥。
曹香香每次都会放上两百块钱,而赵磊也每次都会拿走。
他们再也没有互相通过电话,曹香香曾经偷偷的回拨过那个固定电话,结果却只是离幼儿园不太远的一家小卖部的公用电话。
赵磊坚持每个月至少送一次水果,很大的芒果,很大的菠萝蜜,包装都很精美,也都很甜。
而曹香香,遇到了沈惊蛰。
两人长得太像了,以至于她看到沈惊蛰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住了。
她在值班室里放了一封信,告诉他沈惊蛰的事情,并且谢谢他的水果。
她是个不会拒绝人的人,而且赵磊从头到尾也没有做过任何让她不舒服的事,只是送水果送了大半年,她觉得这封感谢信是应该的。
一个星期后,她接到了又一个陌生的固定电话。
接起来的时候,她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了。
电话那端的声音却不再低沉,嘶哑的有些像是电视里被人下了哑『药』的样子,但是他坚持把话说完。
他让她不要告诉沈惊蛰遇到他的事。
他告诉她他暂时没有办法给她送水果了,他大概半年后会回来。
挂电话之前,他犹豫了很久,然后问她,沈惊蛰看起来怎么样。
“气『色』好不好?”他哑着嗓子问的小心翼翼。
曹香香盯着那个陌生电话。
是x县的区号。
“你在哪?”她听到自己问得很安静。
这样的安静一直维持到在那个破旧的屋子里看到赵磊,烧红了一整张脸,捂着手臂上已经化脓了的伤口。
脸『色』铁青,眼睛深陷,脸上都是胡渣。
“我不是坏人。”赵磊盯着她,拦着房门不让她进去。
“我知道。”曹香香小小的个子穿过他的腋下,很顺畅的走进屋子。
她照顾了他半个月。
嗓子彻底烧坏了,身上还有莫名其妙的伤痕,他高烧到四十度坚持不愿意去医院。
她都默默的同意了,买『药』,帮他伤口换『药』,所有的一切都做的安安静静的。
“你给了水果钱的。”赵磊在终于快要痊愈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拒绝过一次。
如果是为了每个月的那些水果,她其实根本不用做到这个份上。
“你如果要拒绝,就早一些拒绝。”曹香香帮他把胳膊上的纱布整理好,退开了点距离。
屋子里没有空调,只有风扇,她热的鼻尖上冒着汗。
“早一点,我舍不得拒绝。”他因为嗓子哑,说话的时候一顿一顿的,皱着眉。
曹香香没说话,她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她也说不清楚原因。
一开始只是冲动,因为他在问沈惊蛰气『色』怎么样的时候,那语气太委屈了,像是幼儿园小班爸妈没有准时接走的小朋友。
再后来,是因为他挡着门,告诉她他不是坏人。
仍然是委屈的语气,眼神闪烁,像是做了坏事回不了家的孩子。
她无法分辨自己的情绪,却知道他说的他不是坏人那句话是真的。
这半个月是x县最热的半个月,她穿着夏天的衣服为他消毒伤口的时候难免会弯腰,有时候太过专注,也会不小心走光。
他从来没有偷看过,唯一的一次被他看到,他脸就迅速的红了,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别开脸粗声粗气的让她把衣服拉好。
赵磊是个好人。
从一开始自己开着卡车撞柱子开始,她心里就很清楚。
她想,她大概就是因为他是个好人,所以想帮帮忙吧。
因为这个好人,似乎藏了很多的不能说出来的秘密,所以他不敢太靠近她,又不敢太远。
他是喜欢她的。
曹香香看着又开始定时送过来的热带水果,这一次,没有再还他两百块钱。
她知道他没走远。
偶尔还能在晚上关窗的时候看到他在她窗外徘徊的身影,偶尔,她经过无人的巷子的时候,她知道她身后跟着他。
她考虑了很久。
这是个充满了秘密的人,是个好人。
她对他其实,一见钟情。
不然不会在那么久之后,听到他的声音就能认出他的人;也不会偷偷『摸』『摸』的回拨那个固定电话;更不会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去找他。
“我需要给小涛一个户口。”她在赵磊又一次出现在她家窗前的时候,下楼,仰着头看他。
赵磊涨红着脸,发呆。
“我需要一个已婚身份,给小涛上上学的户口。”她仰着脸重复。
赵磊迅速的石化了。
曹香香等了两分钟。
然后眼前的男人单膝跪地,用绳子套住她的无名指。
“我们结婚。”他说。
“给我两年时间,我暂时给不了你的东西,两年后全都给你。”他承诺,听起来很不靠谱的承诺,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无比真诚。
“好。”曹香香点头。
然后,她真的等了两年,换了地方,被警方保护的很好,在看到她丈夫被通缉的时候,很坚定的告诉警方,她丈夫是个好人。
他真的是个好人。
只除了,婚姻登记的时候用的是赵磊的假名。
她生了很久的气,平时不爱生气的人,突然生气起来决绝的让沈宏峻害怕。
只是,她到底是心软的。
甚至见了他的面之后,立刻就红了眼眶。
***
她和他结婚三年后,他终于给了她一个婚礼。
名正言顺的,让沈涛做花童。
很美的婚礼,他在她面前单膝跪地,眼神亮晶晶的。
“对不起,我晚了一年。”他吻上她的时候,道歉。
她笑着,掐着他的腰狠狠的拧了一下。
幸福终于来临,只要愿意等待。
番外3()
江立有记日记的习惯; 从小就有; 很传统的手写日记本。除了特殊工作时期不方便记录之外; 他几乎风雨无阻。
他是个执拗的人; 写日记只是他执拗的习惯之一; 当初写的时候; 并没料到会有被对方发现的那一天。
那天是新房搬家。
沈惊蛰懒得表里如一; 新房装修的事情她只参与了地下室,搬家的时候良心发现主动开始收拾东西。
然后就看到了江立规规矩矩放在床下面的木头箱子。
手工木头箱子,被磨得油光水量; 锁头带着铜绿,看起来古旧而又熟悉。
沈惊蛰嚼着软糖盯着箱子看了几分钟,终于想起来这熟悉感来自于她的童年记忆。
江立读小学的时候; 他房间里的床下面就有这么个木头箱子; 只是那时候看起来还比较新。
沈惊蛰探身,江立在外面哼着歌打包厨房用品; 于是她面无表情的嚼着软糖关好房间的门。
蹲下来打开木箱子的那一瞬间; 她有种偷看了自家孩子日记的亢奋感; 她以为里面会藏着江立从小到大的纪念品; 毕竟他是一个那么热爱仪式感的人。
但是没想到真的是日记。
从小时候薄薄的带着图画的幼儿日记开始; 到现在厚重的黑『色』封面被翻到边缘发白。
厚厚的一叠,整整齐齐的码在箱子里。
沈惊蛰挑眉。
她觉得她要是偷看了; 自家男人一定会炸『毛』,他最近炸『毛』越来越难哄; 委屈的表情做的越来越如火纯青。
所以她开门; 对江立招招手。
江立嘴里叼着软糖屁颠屁颠的走进门,然后就鬼叫一声冲到箱子面前,两手护住箱子,一双单眼皮气成了双眼皮。
“我想看。”沈惊蛰双手环胸,试图以暴制暴。
“……你要讲理,你已经嫁人了,你家局长让你恪守『妇』道。”江立盖上木头箱子一屁股坐在上面。
“我有了解我男人的权力。”沈惊蛰据理力争。
“……我身上哪一根『毛』你不了解?”江立翻白眼。
从穿开裆裤开始,他就没有过一点隐私。
要是早知道最后他会娶了沈惊蛰,他一定从小就不穿开裆裤!
“……”沈惊蛰挠挠鼻子。
江立坐在箱子上,也跟着挠挠鼻子。
沈惊蛰蹲下,让江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仰着头,眼尾上扬,眼神清澈,鼻梁上的雀斑像是晃动的音符。
然后她抓住他的衣袖,摇了摇。
“……”江立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很不屑,她这是作弊!
“老公。”沈惊蛰的手指从他衣袖口钻进去,微凉的指尖『摸』了『摸』他的胳膊,然后挠了一下。
……
…………
江立默默的挪开屁股,默默的打开箱子,微红着脸,认命的挑出几本:“这几本不可以看。”
沈惊蛰眨眨眼。
他们都蹲在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