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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满芝看过去,当中陈仲海为首,他的身后站着四个粗壮的婆子,皆是一副气焰烈烈的模样,但身后却不见沈氏几人。
周妈妈看着几人神色,心头一颤,几步走过去站在陈满芝边上,“老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念平也移步,三人紧靠在一起。
陈仲海面色铁青,他纂紧了手,那起伏的胸口,足以彰显他此时的愤怒,他看着陈满芝,“你今天在明华寺,做了什么?”
“给我的母亲点了长明灯。”陈满芝面色无波回道。
陈仲海咬了牙,冷笑道:“然后呢?”
陈满芝转身从案桌后拿起信签,看着他,“然后就没有了。”
“没有了吗?”陈仲海突然大声一斥,“你跟刘二郎在明华寺后面到底干了什么?”
这个孽障,跟她母亲一样,在明华寺,全丢尽了他的脸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满芝看着他那气极败坏的脸,青如玄铁,“但想申明一句,我跟沈姨娘娘家的人,不熟。”
“不熟?”陈仲海上前一步,“不熟刘二郎能说出那样的话?不熟他会有你的定情之物?”
“你痴傻这些年让别人背后耻笑陈府还不够?如今还要做出这等行劲不耻之事,你是不是想要毁了陈府才甘心?”
陈满芝紧紧蹙眉,原来他在意是这个,如此滑稽!
“老爷这话从何说起?”周妈妈气得发抖,“四娘子因夫人逝去受了惊吓,难道这是她故意的?”
“把这个贱奴架开。”陈仲海指着周妈妈怒喊,而后又指着念平,“还有这个小的,也给我丢出去。”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的婆子就上前把周妈妈跟念平一把拉到门口,丢了出去。
“娘子”念平一声喊。
“陈仲海,今日我周庄氏就是死,也不能让你再作贱四娘。”周妈妈起身,几步走到门口,又被守在门口的婆子一脚踹了出去。
“陈仲海,你这么做对得起林家吗?难道四娘不是你的女儿吗?”
“为什么,你不信四娘”
周妈妈的泣音,在门外响起。
陈满芝看向门外,念平扶着周妈妈起身,二人也正抬眸看了过来,她转眸又看着陈仲海,他的眼似冰刃,冰凉而锋利,蓄势待发着要把自己刺穿。
“你说的这一切,都并非我意。”她缓道,“我的解释你也不会相信,那么痛快的说一下,你想怎么样?”
陈仲海一怔,冷然开口,“我陈府,不容有你如此行径之人苟存!”他顿了顿,“就当我仲海从来没有你这个女儿!”
他挥了手,“把她绑走,送去清雨庵!”
“不要!”周妈妈嘶叫,“你把娘子送到那,就是让她去死。”
清雨庵,是犯‘四德’且被家族遗弃之妇人所居,从来都是有去无回,他这么一送,就是直接扼杀。
“你想要我死?”陈满芝冷笑,看着他身后的两个婆子挽了衣袖欲要上前,就将刚才写好的信签递了过去,“那么不如看看这个。”
“我若是死了,这个东西自会有人替我呈送府衙。”
陈仲海睨了一眼她手中的方物,冷哼一声,“你果然有异,我的姐儿,从来没人敢放肆。”
陈满芝看着他不接,将信笺打开,开口念:“元武元年二月,大理寺评事陈仲海,在嫡妻未进门前得一女,为妾室所出,属德行有亏,十一年八月,大理寺寺丞陈仲海宠妾灭妻,未除服而扶妾为妻,弃律法不顾,景德元年二月,未出国丧,大理寺寺丞陈仲海对府内丫鬟欲行不轨”
“住口。”陈仲海抢过她手里信笺,两三下将其撕碎,他哆嗦的手指着陈满芝,“你以为这些就能把我怎样了?你以为这些破事就能拿捏我?”
“以前自然不能,但是现在就能。”陈满芝压着微颤的身子道,“因为诉状人,是我。”
“你如今被休沐在家,若是被自己的女儿告了一把,你看看那些为上头的位置争破了头的人,会不会助我一臂之力把你拉下来?”
“朝堂如何暗涌不用说你就知道。”她上前,看着他,“陈仲海,你要赌吗?你敢吗?”
陈仲海后退一步,冷然的盯着那人,她那有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在这一刻变得憎恶万分,现在不用查他就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他的那个女儿,“你竟然敢威胁我?”
“为什么不敢?”陈满芝冷道,“我刚才说的那些事,有哪一样不是在阐述事实?你敢否认吗?”
陈仲海欲行不轨之事,对的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伶,陈满芝第一次去荣华院时见过她,这事是周妈妈亲口所述,知情的人并不多。
大康对官员纳妾并没有什么明确的规定,陈仲海眼下三妾,若他想收了红伶倒无可厚非,可却因为老夫人的拒绝还要对丫鬟欲行不轨,这就是忤逆,是大逆不道。
屋内气氛窒息一瞬,彼此还能听见对方急促的呼吸声。
此时,远远几声大叫,紧随着柳妈妈神色慌张的从外跑到屋内,陈满芝看着她仪容微乱,气喘吁吁的开口:“老爷,三娘子她”
她话还没说完就一愣,看着屋内还安然的那人,不自觉的止了即将出口的声音。
“什么事慌慌张张,成什么体统?”陈仲海气焰翻腾看着她冷道,“沈心兰就是如此教导你们?”
柳妈妈就颤道:“夫人有十万火急之事要找老爷。”
陈仲海不耐烦的甩了手,“有什么事直说!”
柳妈妈看着屋里屋外的几人,欲言又止,见陈仲海怒目瞪着自己,便上前压低了声音,道:“三娘子,不见了。”
“你说什么?”陈仲海声音陡然一提,“什么不见了?”
柳妈妈颤栗道:“三,三娘子”
陈仲海失怔一瞬,手一提指着陈满芝,厉声吩咐道:“把她关起来,没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出这院子。”
他辗转几息,而后狠狠拂袖,阔步离去。
剑拨弩张的对势,在几人的离去后陡然消缓,陈满芝只觉自己浑身湿透,心口跃然,她转身走身案桌在椅子里坐下,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这般对势,他们算是彻底撕裂了。
“娘子。”念平扶着周妈妈颤颤巍巍的走进屋内,“您没事?”
“没事。”陈满芝看着二人,周妈妈颤着身子,神似惊魂未定,“这事过去了。”
第100章 寻人()
陈满芝呼吸一滞;微敛了笑意,自己的异样,真的很明显吗?
周妈妈看着案桌后的那人;浓密的青丝散落在颈项处;那带笑的眸,妩媚谲滟;她越长越像夫人了,只是陈仲海刚才的话也着实让自己一跳。
“老爷那是气极败坏了;你看哪家的娘子会如此忤逆自己的的父亲。”她解释道。
她的解释;让陈满芝微讶;她缓道:“不用管他,接下来,静观其变就好。”
“是。”周妈妈扯了一把还在发愣的念平。
陈满芝看着二人离去;手里摸着木盒,半瞌了眼小憩,院之外似乎还隐隐听见繁杂错乱的脚步声,偶带着女人低低的腔音。
恍然间;院内一声轻响,而后一缕暖风携进室内,屋内的光亮一暗;有个身影悄然出现大厅内。
陈满芝抬眸,猛然起身,啪的一声响,手里的木盒跌落在地;她拾起放好,然后看着那人,“杜陵。”
“小娘子。”杜陵应道,相处有些日子,他从未见她主动找过自己,“你找我是有急事?”
“嗯。”陈满芝颔首,“我想让你帮我找个人,越快越好。”
“好,什么人,要活的还是死的?”
“活的,男的,年约四旬,身长不过六尺有余,体形一般。”陈满芝淡道,“粗眉,左眼头一寸长的疤痕,他右前臂刚被划伤,伤口约三寸长,身上隐隐一股残留的血腥味,应该是个屠户。”
杜陵一愣,看着她神色似乎有异,又闻得院外一阵阵嘈杂的声音,“陈府,是出了事?”
“不是什么大事,多谢关心。”陈满芝笑道,“今儿我买了几个下人,报了你家的地址,麻烦明日你帮我安排住上一天。”
“还有明日的赎款之事,我要把交易时间改到早上,希望你再催促一下。”
杜陵又一愣,随即颔首,“好,娘子若是有事,可直接跟我说。”
说完,他便辞别那人,从墙角翻了出去,回望身后的陈府,灯火通明,宛若黑布上的一弯明月。
他踌躇几番,又沿着陈府的墙角转了一圈,随后又悄然无声的翻进正院,借着明光,可清晰的瞧见院内的情况。
延喜堂内,画溪瑟瑟的跪在地上,一行人站在上首,不停的踱步,听着进出的婆子来道消息。
“三娘为什么会从角门出去?”陈雁瑶盯着地上那人,“文笙院在东,角门在西,她要出去为什么绕这么大的圈子?”
画溪心口一提,伏地叩头,“寺院之事,三娘子气不过,所以所以就去找了四娘理论,四娘子说此事要她自己去跟刘二郎弄个清楚,再来芳庭院算账。”
她微微抬头,“三娘子出了芳庭院就说要去找刘二郎问个清楚,然后”
她的话还未落,沈氏抓起一个茶盏就扔了过去,“贱婢,你为什么不拦住她,你为什么不跟上她?”
刘二郎闻言,看着陈雁瑶,直接道:“表妹没有来我找啊。”
画溪被茶盏扔中,她抽泣,“三娘子把奴婢打了一顿,奴,奴婢拦不住啊,奴婢跟出去时,就已经不见人了。”
“角门的婆子呢?”陈雁瑶看着进来的几个婆子问,“可有看见三娘出去了?”
而后就有个婆子上前道:“两刻多钟之前,奴婢是有看到三娘子从角门跑出去了。”
“继续找。”陈仲海冷然瞧着屋内的众人,“此事若是有人透了出去,就别怪我陈府待人心狠。”
他的话里,有刺骨的寒意,其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