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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凑上来摸额头:“完了,他们说你脑子被打坏了我还不信,这么好说话,显然真的坏。”
宁逾明笑容逐渐消失。他突然想起来除了比较尊敬师兄师尊、爱护峰内师弟外,他在门派中的行事完美地符合年龄——就是爱装酷的中二小屁孩。
比如门内大比,他轻轻松松拿到第一后,又很狂地想在表演赛上越级压过金丹期。放在往常他的想法大概是“对方不过是胜在修为,不过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哪里好意思再去找麻烦,赶紧回峰闭关。”
还有,他从小就知道八卦门刊的幕后黑手是隔壁峰大师姐和自家大师兄,深信师兄是被迫的,他对乱写八卦败坏师尊名声的纪晓晓向来不假辞色。
她拍拍胸膛:“天啊我定力真出众,师弟你还是别融化,也千万别笑,太招人了,真的。”
“谁招人?”
人未至,话先至。
来人语气冷冽如冰,脸上像挂着冰碴子,周身剑气环绕,让室内三人都有种如芒在背的凉飕飕感。他身后跟着一名抱着箜篌的美貌女子,气质若仙,奈何一脸苦笑。
“见过师尊,师叔。”江海向来有点怕他,行了礼就躲到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见过剑君。”纪晓晓连师叔都不敢叫,弱弱地唤了声,便朝美貌女子背后躲去,扯着她的袖子撒娇叫师尊尊。
“不许无礼,让昀初剑君看了笑话。”焦尾峰主无奈道。
太阿剑君昀初也没空计较她失没失礼,点点头作为回应,就径直向前把挣扎着想站起来的宁逾明按回去。
“师尊,我没事”意识到自家师尊出关的第一时间就是跑去把也在闭关的焦尾峰主挖出来的宁逾明发现事情有点搞大了,很不好意思。
“不要闹。”昀初剑君严肃地拍拍他的头,“让焦尾峰主给你看看。”
这对师徒间的氛围太奇特,在场的人中,江海完美地假装自己不存在,焦尾峰主气定神闲,唯有纪晓晓偷偷抽了口气。
床边坐着的剑君有着极俊美极冰冷的容颜,羽衣冰冠,白发凝霜,剑气纵横,无疑就是凡人幻想中最接近仙神的形象。
但他皱着眉头担心徒弟时,好似从高高的天上自愿落下,眉宇间都多了几分人间活气。
宁逾明尊敬他却不怕他,师尊从小在严格要求修行之外莫名对他极其宠溺,要星星不给月亮,还好有个靠谱的大师兄,才让他记忆苏醒时不至于发现自己变作鱼肉同门的骄横炮灰。
宁逾明怀疑过他其实是师尊的私生子、白月光之子,或者像话本里说的,是师尊养来炼丹或者夺舍的。因为太爱戴师尊了,所以无论结果是什么他都能接受,最坏不过是一条命,师尊想要就要。
恢复记忆后他想过自家师尊会不会是南宫某道长,不过性格、样貌、姓名都对不上。姓名转生时由时隙塔筛选,由于魂力强大,他们越修炼会慢慢长得像灵魂本真的模样,也就是塔里的形象。
这么想,师尊也许是拜访过他家的那位客人,如果是为了报恩才对他这么好,倒可以理解了。
尽管他再三推辞,焦尾峰主还是苦笑着表示来都来了就检查检查,她奏响箜篌,声波在宁逾明的道体中回荡反射。
她凝神倾听,表情渐渐变得疑惑而凝重,悦耳的声音吐出两个沉重的字:“魔种。”
昀初真人面色重冻,握住宁逾明的手以灵力贯通细细检查他的灵台经脉,但所谓的“魔种”重新潜伏,了无痕迹,直到焦尾峰主再次拨动琴弦,以同源功法引出它的共鸣,
宁逾明只觉经脉一痛,寒意冒顶,似有利剑直刺似乎有什么想要破土而出的灵台。他压抑住本能的抵抗,把身心交出,不过一瞬,灭杀完毕的剑意就已撤出。
焦尾峰主急匆匆带着纪晓晓离开了,她要去找那个和宁逾明对战的焦尾峰弟子,看看他有没有问题,并且禀告掌门彻查宗门内魔道踪迹。
留下太苍剑君解释说他被种下一种很阴毒、很难察觉的魔门邪术,这种邪术会控制人的身心,像传染病一样能够在真气交互中进行传播,除了与传染源功法同源并且修为更高的人能够察觉,被传染人自己很难发现。
浮游界过往的数次魔灾皆由此术起。
宁逾明非常了解这玩意儿,可能比太苍剑君还了解。谁让第一次魔灾就是他的倒霉师侄亲手发起的,他自个儿就是血淋淋的亲历者。
魔种已除,太阿剑君仍紧握着他的手腕,表情冷淡,不知在想什么。
“师尊?”他小心唤道。
“若为师今日没有请来焦尾峰主”
太阿剑君回神,淡淡道,未尽之意不言则明。
“师尊,是我大意。”把闭关中的老师尊惊动,宁逾明已十分羞愧,差点中招,他更是为自己的疏忽感到抱歉。
昀初剑君摇摇头,魔种之事隐秘,中招的人一般是太优秀以及比较倒霉,不必太过挂怀,只是
“为何如此心急?”剑君问道:“你的资质是我平生仅见,进境太快,为师担心者唯你是否夯实根基。”
大概潜意识知道自己将来是要做大事的,十分没底,所以略着急了?
宁逾明惭愧地摸摸鼻子,低头老实听训。
昀初剑君不知为何也半天没说话。
他能感觉到师尊的目光覆在他没有束发的头顶发旋,但他再抬头时师尊已看向别处。
“来的路上,为师听你师弟们说了。”剑君道,声线平平,隐隐压抑着感情。
宁逾明有点懵,说什么,他们说什么了!他余光扫到角落里朝他比大拇指的江海,忽然心领神会
艹他们是不是传播他越级挑战只为吸引师尊目光的流言了!!!不!!!不是这样的!!!师尊不要信!!!
“傻孩子。”太阿剑君没忍住低声叹道,再抬眼看过来时,眉眼间俱是故作冷淡的温柔:“为师没想到你幼时的事,你记到了现在。逾明,你还小,不要急,以后的事,以后再考虑。”
说完,他好似不忍看被委婉拒绝的徒弟的表情,微微别过脸。
宁逾明痴呆地听着他家师尊根本就是深信不疑被他暗恋了嘛!!!!!
大概他崩溃的目光又被误会成伤心欲绝的凝视之类的,太阿剑君坐不住了,他起身欲离,四下乱瞟,瞟到隐身失败的江海,虎着脸道:“照顾好你师弟。”
便离开了,只是脚步有点凌乱。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江海唱着歌从角落里走出来。
神经病啦等等!
宁逾明忽而眼前一亮:“你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被拒绝后灰心丧气的师弟突然抬头,江海吓一跳:“师弟,你今天情绪波动真的很大,不要难过啦,看咱师尊那样,我觉得你还是很有希望的。”
他接着有点胆战心惊地说:“亲朋好友都站在你这边,千万不要一时想不开走歪路。”
“走什么歪路啊我,”宁逾明无力争辩道:“我对师尊真的没有非分之想,你们都误会了。”
“”江海无语凝噎,“在师兄面前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忘了,你小时候亲口对师尊说长大之后要娶他。”
第148章 我真的不想囚禁我师尊(5)()
记忆带宁逾明回到刚进沧海门的那一年。
他那时只是个刚目睹灭门惨案的自闭小孩;从天而降杀光坏人的英雄师尊占据了他大半的世界。只有小部分留给了大师兄;一指甲盖留给太阿峰里其它师弟。
他长得很可爱,又有可怜巴巴的身世,于是挺招太阿峰剑修们的喜爱。
但他还小;没有展露出特别之处就被人人崇拜的剑君收作亲传弟子;一跃成为太阿峰三号人物。
管小屁孩叫师兄;总有人心中不平。虽然他们不屑对小孩做什么——心志有瑕之人无法通过入门考验,更不可能来到太阿峰;直来直往的剑修汉子最多采取漠视的态度。
大部分人爱和他开玩笑,问他当剑君的徒弟高不高兴,喜不喜欢剑君,对自己极其祥瑞的批命怎么看。
前几年;他离了剑君简直睡不着觉,整晚整晚都是噩梦;剑君只好把他带在身边,同寝同睡。
于是又有人来问他知不知道门派里玩笑似的传闻:都说太阿剑君亲手养了个天命之子,待他长大,说不定会走上修真界许多前辈恋慕上自家高冷师尊惨遭拒绝愤而黑化的道路。
宁逾明哭着直入太阿剑君洞府——除了怕他误闯误触受伤的场所;剑君的一切对他都不设防。
江海正好在剑君身边垂头听训,斥他习剑没有上进心。两人同时惊了一惊。
宁逾明满门被灭死里逃生时没哭,被噩梦纠缠无法挣脱时没哭;此刻却一路哭着扑到了剑君怀中。
江海发现太阿剑君的表情一下就冷了(虽然之前也不热);洞府内气温骤降;俨然是到了极怒的边缘;却还能好声好气地问小师弟被谁欺负了。江海默默把小师弟在师尊心中的地位往前挪了数位。
小师弟在师尊怀里抽抽噎噎地说了前因后果。
“我对不起师尊,大家都说师尊的清誉被我毁了。”小师弟哭得鼻涕冒泡,看上去一点也不自闭了。
“大家是谁?”太阿剑君冷冷问,江海额头冒汗。
小师弟无意中无视了这个问题,他哭着哭着突然从师尊的怀里抬起头,抹抹眼泪,目光忽而坚毅地望向远方,掷地有声道:“我会对师尊的名声负责,等我长大,我就娶师尊为妻!”
世界,安静了。
江海,石化。他恨不得当场飞升,那他就有理由冲出师尊的洞府迎接雷劫,而不用听小师弟对他们山一样高大、老父亲一般严厉的师尊告白。
半天无人出声,他从手指缝里偷看师尊的表情。
师尊远非常人也,气定神闲。他淡定地敲敲宁逾明的额头:“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