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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从深褐色的广口瓶中挖出一大坨药泥,敷到了伤处,用棉布包裹好,夹上木板用绳扎紧了,拉过一旁被褥,把他的伤腿搁上。
这骨伤就算处理好了,纪五元如同去村外散了个步,那种笃定娴熟让窗外之人都看傻眼了,收拾好药瓶,慢悠悠把衣袖放下,交待道:“一个月内不能移动,三个月可以下床活动,一些发物忌口,多喝点骨头汤,以形补形。”这就完了。
“小纪啊,谢谢你啊,等我养好些精神我们一起唠唠,好几年没见了吧。”高玉蝉脸上青青红红,唇色发白,有气无力道。
“你先养伤吧。”纪五元拿上药瓶推开门,门外围了一圈的人,看他的目光都变了。
“纪兄弟,原来你是大夫呀,这么高明的骨科大夫,还就跟我说玩骨头的,害我把你当成杀猪匠了,想着我们祖上也许是一家呢,哈哈哈。”孟玉坤爽朗大笑起来,伸手拍拍他肩头,一不小心把他刚换上的干净衣裳抹了个黑手印。
纪五元对着黑手印哭笑不得,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就家传的一门手艺罢了。”
“哎呀,你可是省城有名的纪七元纪骨大夫的儿子吗?”楚名远惊道,“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一言难尽。”纪五元叹了口气。
“是是是,这年头大伙都有些不好说的苦楚啊。”楚名远深有体会,又打量一番钱雪的家,明白纪五元就住在这里,心里倒有些放心了,“五元兄弟,我学校还有事,就先回了,高老先生还请你多照看一下。”
“放心吧,他腿骨断得整齐,接上就没事了,能养好,就是年纪大了,养起来慢些。”纪五元答道。
“他一个农忙下地也累得够呛,就当休息吧。”楚名远无奈摇了摇头,带着送过来的两个年轻人一起走了。
钱雪烧了热水,帮高玉蝉擦了满身的冷汗。
“阿雪,等我好了,我们拜个师,我收你当关门弟子,我这辈子,想着家传手艺不外传,都没收过弟子呢,你就当我的小弟子吧。”
高玉蝉望住她抿紧嘴的小脸,很是虚弱地说道。
“师父,你先睡一会儿吧,这事以后再说。”钱雪收拾了毛巾,给他拉好被子。
高玉蝉一愣,这小丫头天天师父师父喊着,心心念念缠着他学医,他也是长日无聊,就随便教教她,根本没打算收徒弟,可他现在愿意收她了,咋这么冷淡的反应呢。
他一边琢磨一边累极迷糊了过去。
上次小狸捉回的山鸡炖了正好招待来帮工做活的人,此次钱雪又带着小狸上山了。
叼回两只大山鸡,喜得钱雪抱着小狸直捋毛,而小狸也是一付享受表情。
一只山鸡给了纪家,请着纪盼弟帮忙杀鸡拔毛,用砂锅炖上,香味慢慢溢开。
有事,弟子服其劳。
钱雪开始了给师父养伤的日子。
闵大妮当然心疼她,一些活计往往抢着先做了。
这些天,钱雪端张小凳坐在院里,一坐就是半天,心头如拉锯一般,学医,还是学唱歌跳舞。
文工团,这年代女孩子向往的天堂,唱歌舞蹈,慰问演出,光鲜亮丽的样子。但到了七十年代后期,部队大部分文工团就解散了,再到后世,娱乐圈崛起。
她到那时,五六十岁了,去混迹娱乐圈,当然,也可以一直唱歌,不过她的天赋不算很好,到了高处再想往前进一步,难之又难。
而学医,接下来做赤脚医生,走遍乡村,收获尊敬无数,当然也伴随着诘难,缺医少药的无奈和痛苦。
不过这项工作,脏些累些,却真正受人尊敬,活人无数。再到往后,医术学精了,成大医,那真是前途无量。
现在有这么多女孩子选择去文工团,而她又该怎么选择。
“丫头,什么时候敬师父茶呢,噢,对了,现在也没茶叶,没事,用白水也成。”高玉蝉躺了两天,每天由纪五元换药,神情头好了不少,除了脸上还是青紫斑驳有些难看,已能躺靠了。
钱雪默默把他用过的碗撤下,“师父,你再养养再说。”
看着小丫头端碗推门出去,高玉蝉有些憋气,想他一代大医,求他收徒的有多少,现在求着小丫头,竟然还不愿意了,真是一张老脸不值钱喽。
“钱雪这丫头,这两天有些不对劲。”
纪五元推门进来,帮他拆了木板查看伤处,上手细摸,骨头对接良好。
“是啊,这丫头估计打退堂鼓了,前头嚷着要跟我学医,见我被打成这样,怕了。”高玉蝉戳了戳脸上的青肿,自嘲道,“这次被打也不冤,忙着地里的事情,也没来得及去复检,毕竟人家心头念叨的孩子没了,还伤了身体。”
“你就是这样,妇人之仁,我们只能医病,不能医命。你这话我就不爱听。”纪五元故意手重了些,疼得高玉蝉龇牙。
“本来我还有些心动,既然她不想学了,那就作罢。”他重新绑好木板,淡淡道。
“别介呀,我很看好这丫头呢,聪慧,心善,学医的好料子。”高玉蝉嘿嘿笑起来,“你不知道他救我的次数,算算啊,加上这回,大大小小都三回了。这丫头竟然猜到病人服药没到位,我都没想到。你没看到她护我的那个样子,跟人拼命。唉,这样好的小丫头,有心来学医,我们不能固步自封了,该教给人的教给人,现在新中国了,不兴旧社会那一套了,你看很多学者、科研工作者都互相交流学习,我们学中医的,也该学学,开个学习大会,有什么好医术,好方子,都拿出来探讨探讨,这才是长远发展之路呢。”
高玉蝉说着叹了口气,“还有你,那什么老规矩,传男不传女,你几个丫头一点都没学到,要是她们学了门手艺,将来婆家也能高看一头。再说现在女人也能干了,报纸上不都登了嘛,开拖拉机的,纺织厂里的,皮鞋厂里的,不都有女人嘛,干得又快又好。你的封建老思想啊,该一起变变了。”
“小丫头说她愿意上战场。”纪五元闷闷道。
“就是,就是,你听听,多好的丫头,她爸就是战斗英雄,从小耳濡目染,底子好着呢,医术教给她这样的人,值。要是以后爆发战争了,她上了战场,我的还好说,你那一手,真可以救人呢。教了吧,别留到棺材里去了。”高玉蝉再次叹道。
“我没说不教,要是她不愿意学,我难道还凑上去啊。”纪五元气呼呼丢下一句,摔门出去了。
“哼,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像个娃子,任性。”高玉蝉呵呵笑了起来。
这些天就好好躺躺吧,他拿掉身后的被褥子复又躺下睡了。
第74章 不速之客()
钱雪撑着下巴坐在院里发呆,突然眼角余光扫到纪五元拿着块木头进院,找了张小凳子摆好,又问钱忠良要了把斧头,坐下仔仔细细砍削起木头来。
她好奇,看了会儿,不由起身走过去问道:“五元叔,你这弄的什么呀?”
这块木头有一尺多近两尺,两个巴掌宽度,长方形,略不规整,而他正用斧头把中间部分砍削掉。
纪五元瞄了她一眼,没有答话,低头继续做活。
钱雪也不承望他答话,拉过凳子到他身旁,认真观瞧起来。
削啊,砍啊,有个平底出来了,顶上有个承托。
钱雪再看几眼,猛然惊叫起来,“五元叔,你这做的是,是我爸的假肢吧,这是脚,还有承托!”
纪五元再瞄她一眼,略一点头,又认真削砍起来。
“啊啊啊”钱雪大叫起来,那股子感动弥漫在胸口,好像只有这样大喊几声才能纾解,“五元叔,你太棒了!”她起身,狠狠抱了他一下,“谢谢,谢谢你,爸,你快过来,五元叔给你做假肢呢,到时你就可以走路了。”
钱忠良正在门廊下搓玉米,钱雪一嗓子都把他炸闷了。
“什么,假肢”他愣愣道。
“爸,就是用木头做个脚出来,到时用带子绑在你腰上,你就可以走路了,只要走得慢一点,就跟正常人一样了。”钱雪激动跑过去,没控制住音量地大声喊道,好象怕她爸听不见似的,比手划脚,又说又笑。
“真的,绑在腿上能走。”钱忠良不敢置信。
“能能,就是木头的稍微重一点,以后还会有更好的材料,套在腿上,走路也很平稳的。爸,你可以走了。”
“快,快扶我过去看看。”
“忠良兄弟,别激动,这个还得做好几天呢,刚削了个样子出来,还得打磨呢。”纪五元笑道。
“五元兄弟,我哪能不激动,都快十年不能走路了,撑个拐,也就挪几步,这能叫走吗?”钱忠良眼角有了点水光。
屋子里,高玉蝉一边嘴角提起,暗骂一声,“这小纪,也会耍这一手了,希望这次后,他能多教几人。”
钱忠良坐在纪五元身边,看了好长时间才不舍离开,晚上睡觉还在嘀咕假肢的事。
“五元兄弟话少,人却实在,你看那个地窖,他下的力气也多,他们一家子离家到了我们这里,以后就互相帮衬着,这都是缘份哪。”闵大妮高兴道。
“嗯嗯,是缘份,不容易啊。”钱忠良笑着应道,“对了,粮食打下来了,你带着阿雪和大宝去你娘家走一趟吧,多带点粮食去。”
“这两天阿雪也不上学,那就带她先走一趟吧。”
钱雪还没去外婆家,钱营村倒先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汪国中带着一行七八人的县委视察队伍下乡考察来了,看望社员,检查今年粮食收成情况。
“今年下半年倒是个丰年啊,家家户户粮都收得挺多。”他笑呵呵道。
“是啊,今年下半年收得多,我们村种的是苞谷,苞谷好,每家都得有一千两百多斤,生产队里收的也多,大水后补种下去的三百亩,总得有二十四万斤,现在都在各家各户晒着呢,等晒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