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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勇军对上他的目光,打了个寒噤,重重点了下头,“正是省城部队,就是前头害死马爷和谢爷的那个,他们的连长叫侯亮。”
说完这句,他就闭上了嘴,如愿看到阿虎两根指头捏断了一双筷子。
他连忙跑去重新拿了双筷子,恭敬递上,低声问,“虎爷,您打算怎么干,一枪崩了那狗日的。”
这几年,汪勇军真是吃了天大的苦,北面劳改农场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翻地种粮,除草垦荒,冰河采冰,水荡子割芦苇,北风把他一张俊脸都吹皱了,一双手伸出来简直像个粪耙子了。
而这一切都是拜侯亮所赐,要不是虎爷来了劳改农场,他还逃不出来呢。
“虎爷,不管您想怎么干,我都跟着您。”
汪勇军借机再次表了态,不跟着这头老虎,他一个人还真不敢逃,也不敢象这样窝在这里,吃实实在在的干饭,虽然碗里没几片肉,不过也算是有油花了。
“今天晚上去探一探。”阿虎道。
“好咧。”
虎爷身边还藏着把枪,抽冷子报个仇还是可以的,到时候也能吐口恶气了,汪勇军轻松想到。
夜色沉沉,星月无光,寒风甩动树枝,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小破庙内还有几点烛光,不过很快也熄灭了。
钱雪和孟向东并排躺在炕上,身周暖融融的,奔波一天后的疲惫不翼而飞。破庙厢房有炕,战士们又通过炕道,柴禾一烧,温度很快就上来了。
“向东,那些战士挤在大堂里,只有几个暖盆,这冷冷长夜该怎么过呢,我们占了这么好的炕,是不是不应该啊。”
钱雪有些愧疚。
“那怎么办,你回家,然后我和战士们一起挤挤。”孟向东轻笑道。
“那不行。”钱雪一口否定,“过两月你就要回部队了,我不舍得你走。”
她伸手抱住他。
“没事,战士们都是吃过苦的,你就安心睡吧。”孟向东的手扶上她的背,亲亲她额头,低声道。
“向东,你说我们要不要疏散转移下游的群众啊,虽说汛期还没到,又有这么多战士一起清理,看你炸石头的把握还挺大,可怎么,我这心里还有些不放心哪。”
“等山道通出来,铅丝笼护好坡,把大石头炸了,排水渠开出来,应该没问题的。”孟向东想了想道,“不过,该做的预防还是得做好,我明天再跟侯大哥商量一下,跟下头的乡做个通报。”
“对,还是得通知到位,就算有个意外啥的,百姓们也能心中有数。”
“没有意外。”
他的声音低沉厚实,坚定有力,如同钟鼓擂响,沉沉地砸在耳边。
“嗯,一定要顺利。”钱雪握了握拳。
他的手滑到她的身上,她朝他靠近了几分,俩人你侬我侬,正待再进一步发展,却听到黑暗中从隔壁传来两道清嗓子咳嗽声。
“这样一个简单任务还要让我们跑一趟,天寒地冻的,真是考验人。不过没办法啊,上头下达的任务,总得认真完成了。老顾,你说是吧。哎,你那头暖和吗,我这咋冷冰冰的,这炕倒底烧热了没有啊。”
“睡吧,战士们那边都还没炕呢,这是最好的房间了。”
紧跟着传来顾长桢平淡的应答声。
“算来算去,还得吃半个多月苦,真他娘的鬼天气,人都要冻成冰棍了”
王浩嘀嘀咕咕的抱怨声清晰可闻,钱雪吐了吐舌,在黑暗中揪了把孟向东的手,拉开些距离。
第141章 决堤reenS。()
伐木声、采石声;混和着卡车轰鸣声;在原本寂静的山谷中响成了一片。
因着侯亮把告示张贴到青牙乡政府办公室宣传栏后,许多百姓赶来看热闹;这一看就上手干了起来。
众人拾柴火焰高;不过五天;山脚边的卡车通道就完全清理好了。
这一日,准备开挖排水渠泄洪。
天上下起蒙蒙细雨,如牛毛般的春雨渗湿了众人的头发和衣裳;可散不去大伙的热情。
侯亮带着士兵把百姓们拦到安全范围;许多灵活的小伙趁机爬上山坡,占个有利地形观看。
孟向东跟顾长桢把周围再次细细查看一番;坡上的铅丝笼已拉好;坡脚的填袋都压实了;接下来就是用炸药爆破掉四块巨石。
孟向东在心里模拟过无数次;按预定的位置安放上炸药,退至安全距离。
“大伙小心,要炸啦!”
随着他一声吼,轰隆一声闷响,碎石和着尘土掀起四五米高。
站在坡上的百姓下意识往下一压身子;耳中听得哗啦一声水响;再抬头;湖面上涟漪阵阵;堤坝上烟尘腾飞;厉害的是爆炸就集中在那块巨石处;把巨石炸成了十多块碎石,而两旁的巨石却纹丝未动。
“好啊!”
众人鼓掌欢呼起来。
侯亮朝孟向东翘起大拇指。
“本事不错。”顾长桢使劲拍了拍孟向东的肩,赞道。
孟向东翘起嘴角,随即指挥战士们拿着撬棒和绳索,把一些大块碎石运走。
轰隆,又一块巨石被炸碎了,轰隆,再一块巨石被炸碎了。
山坡上观看的百姓已不再感到紧张,甚至在爆炸当中还睁圆了眼睛观瞧,爆炸腾起的烟云,飞溅到水面上如同子弹雨般的碎石,都让他们激动不已。
“退后,退后,安全第一,退后。”
战士们大声吆喝着阻止百姓们往前。
距离堤坝四十米开外的堰塞湖边,灌木荒草丛中趴着两人,他们的面色有些青白,一身湿衣裹在身上很是令人不适,看样子他们伏在这里已经多时了。
“虎爷,还不动手吗,那边都要结束了。”
汪勇军探出脑袋手搭凉棚观看,嘴上急道。
阿虎一巴掌拍到汪勇军的后脑勺上,“龟脖子再伸长一点,怕他们不知道我们在这。”
汪勇军被拍到湿泥里,抬起头抹了把脸上的水,一声不敢吭。
阿虎许是心愿快要得偿,心情相当不错,难得话多了一点,“那小子炸药当量使得不错,能把爆炸控制在小范围中,许多熟手都做不到这样。可惜啊”
“虎爷,可惜什么?”汪勇军忍不住问了一句。
“可惜下头就有一份大礼得让他和侯亮一起担了,这样的人才就要被枪毙了,真是可惜啊。”
“呵呵,那是这小子活该,不是什么好鸟,以前一直跟我们唱对台戏呢,死了倒好”
汪勇军嘀嘀咕咕骂,阿虎不想听,一巴掌拍停了他的声音,“要开始了。”
离得湖面稍远的三块巨石已被炸碎移走,现在剩下紧邻湖边的最后一块巨石,这块石头移走的话,湖水马上就能通过堤坝排泄出来。
“侯大哥,接下来不是闹着好玩的,得把山道边看热闹的百姓们都清走。”孟向东道。
“正是。”
侯亮一点头,马上指挥着战士们清人。
“那个同志爆破相当厉害呢,哪有危险啊。”
“剩下这块大石移走,缺口一打开,这水就得冲下来了,不知有多壮观,比黄河瀑布怎样。”
“黄河瀑布是不能比了,但肯定也很壮观。”
“这里头落差有十多米呢,怎么不比黄河瀑布,你见过黄河瀑布?”
“你这位同志,刚过来的吧,没看小心翼翼炸了半天,就防止整个炸开啊,十多米,要是炸开了,乖乖,那得发多大水啊。现在就打开一两米,把水慢慢泄出来,哪有可能成瀑布啊。”
“你不懂了吧,炸开一两米,这一侧下去也是个大瀑布,绝对好看。”
百姓们叽叽呱呱磨蹭着不愿走,都想看缺口一打开洪水冲击的壮观瞬间。
“回去吧,今天不炸了,山脚下还得填麻包呢。”侯亮挥着手,大声喊道,“都散了吧,这是命令。”
战士们一丝不苟地开始执行驱散命令。
“今天咋不炸了呢,真扫兴,我还特意歇了半天工跑过来看热闹的。”
“走走走,回吧。”
一队战士确实扛着麻袋往堤坝两侧修固,孟向东也不再安装炸药,开始跟着一起扛麻袋。
因为是命令,百姓们再不甘愿,也只能离开。
“虎爷,再不炸人都走光了。”
汪勇军焦急道,恨不能抢过来由他来按这个遥控器,轰隆隆一声,把这些龟孙子全都轰上天去。
阿虎一双眼睛如鹰隼般锁紧了堤坝处,握住遥控器的手稳当当搁在地上,一丝颤抖都没有。
“急啥,今天一准要炸的。”
他粗着嗓子喝道,喝得汪勇军缩了缩脖子。
“去,你先走,这里一炸开,他们肯定要搜查。”
“噢,虎爷,那我先回轧石厂了。”
“别说漏了嘴。”
“知道。”
汪勇军悄没声息地往后退去,待退到深草丛中再转身往山上去,绕个大圈回轧石厂,对外只说去集市上逛了。
百姓都散走后,孟向东和顾长桢商量着,进行最靠近大湖的那一块巨石的爆破。
钱雪知道今天要炸开排水渠,虽然很想飞过去看,可她还是耐下性子跟着老余把饭菜准备好,一通忙碌,送饭的时间到了。
“钱雪同志,真是麻烦你了,这次饮事班只来了我和小光,要不是你,还没那么快呢。”老余客气道。
钱雪撑起伞,拎上油布包裹好的馒头,先行一步踏进雨中,回头笑道:“走吧,他们干重活,该饿了。”
“对对,走吧,下雨天山路不好走。”
老余跟小光穿着雨披,挑上装满食物的筐篓,沿着山道往堰塞湖那段走去。
因下着小雨,整个青牙山都是湿漉漉的,烟雨迷蒙,远望去,山顶上一团隐隐的白,应该是早春的梨花开了。
钱雪穿着双解放胶鞋,没多久鞋面就给打湿了,雨水渗入袜子,冰冷冰冷的。
“这时节就是雨多,别看毛毛雨不起眼,一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