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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领头的红。卫。兵跑出理发店,高举起拳头热情激昂大声喊道。
钱雪忙拉着爷爷挤出人群离开了。
“太可怕了,就象以前皇帝抄。家啊,下面是不是还要杀头。”
钱根兴一把紧紧攥住钱雪的手,“阿雪,现在我有些想要赞同你妈妈的话了,要不,我们别学了,回家吧,省城太不安全了。”
爷俩快走几步,进了小巷子才慢下脚步,“爷爷,你放心,我现在都是预备党员了,他们不会来抓我的,要抓的都是富人、地主、反。革。命,我们家是贫农,成分相当好,你放心吧。”
听着这话,钱根兴慢慢松了口气,“阿雪,刚才吓得我,心跳都快了,爷爷真是老了。”
“爷爷,你哪老,挑两担大粪还能在田埂上飞呢。”钱雪摇摇他手笑道。
“哈哈哈,老了,真的老了,现在不行了。”
回到道观后门,还听得远处吵吵嚷嚷,世界不安静了。
因着这个小插曲,钱根兴不放心一定要送她去,钱雪也就答应了。
上午天气晴好,阳光热辣,爷俩走在大街上,此时再看省城,也没那么好了,同样的墙头上贴满红色大字报,处处有人大声演讲,路人神色焦灼不安,匆匆前行。
“旧书摊也不能摆,这些什么西游记、水浒传、红楼梦都是宣传封建糟粕的,都要烧掉。”
路口,几个红。卫。兵抓着一个用板车推着旧书准备摆摊的大叔,大声呵斥。
“我一直在这儿摆的,都摆了好些年了”大叔喃喃解释道,“你这个娃子,怎么这样”
“什么娃子,我们是毛。主。席的红。卫。兵,你宣扬封建思想还嘴硬,都给我烧掉。”一个红。卫。兵雄纠纠指挥人把旧书都翻到地上,一根火柴划下,很快浓烟滚滚,火焰窜起。
“书哪能烧呢,这是作孽啊。”
钱根兴低声叹息。
钱雪拉着爷爷快步离开,心里祈祷喜子哥去土地管理所办手续一切顺利,她真怕明后天他们就来砸道观了。
“变天了,变天了,不得了了。”
爷爷一路叨叨,心痛不已,“喜子他们收东西是对的,能留下来一些是积功德。”
打听着尚福街,一路往东行去,渐渐的,路边的房屋稀疏宽敞起来,不时可见院墙内浓绿团团,姹紫嫣红,蜂飞蝶舞。
“看来你师父还是大户人家,怎么也被下乡了。”
“爷爷,现在批的就是这种大户人家,我真担心师父。”钱雪一抬眼,正对上尚福街的街牌,忙拉着她爷爷转弯,“爷爷,这条街就是了。”
“什么号来着,对,五十八号,我还记着”
钱根兴嘴里念叨着,俩人一转弯,正撞上迎面而来的一队绿军装红。卫兵。
“怎么走路呢,也不好好看看,老头子,让开些。”
一个红。卫兵喝道。
钱雪下意识把拎着老母鸡的手往背后一藏,跟爷爷让到边上。
“汪勇明,那个是汪勇明,阿雪,你看到汪勇明了吗,他也当了红。卫兵。”
钱根兴惊得低嚷起来。
一群红。卫兵扛着榔头、铁棍等物旁若无人、浩浩荡荡走到大街上,还在互相嘻闹。
“你们没看见,那个老太婆都吓尿了。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哈哈,还不是被你踩的。”
“我都没敢使多大的劲,就怕踩死了她。”
“这种地主老财就该被打死。”
钱雪心里一惊,寻声看去,说这句话的人恍惚是汪勇军。
“不过,他家不是说以前开中医铺子的吗,咋家里就这么几样首饰。”另一个红。卫兵晃晃手里抓着的几样被砸扁辨不出模样的金块疙瘩。
“前头都被人抄过了,估计好的早就被人摸走了,能有这几块疙瘩算不错了。”
“那个玉镯子还不错,可惜一榔头下去,他。妈的全碎了,都不如砸张凳子带劲。”
“那些凳子都砸了,没留下整的?听说全是红木的,可值钱了。”
“没留,全碎了。我特意看的。”
“要不,我们再去弄点钱花花,省城大饭店不是有点菜吗,我们去搓一顿吧。”
“好啊,好啊,这个要问谢哥了,让他决定去哪家。”
钱雪盯着那人的背影,却不想他转过头来,正是汪勇军。而他见她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阴鸷,恶狠狠盯住她,朝她举了举拳头。
第106章 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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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是谁?跟汪勇明长得挺象;他是什么意思?阿雪;你认识他。”
钱根兴没有错过刚才汪勇明的示威;有些担忧问道。
“爷;你忘啦;他就是汪勇明的表哥;被枪毙的汪国中的儿子汪勇军,他是大特务的儿子,怎么也能加入红。卫。兵。”
一大群人走远,钱根兴啐了一口;“什么红。卫。兵;我看就是一帮不学好的小混混;阿雪,你以后一定离他们远一些。”
钱雪点了点头;“爷爷;快走,我刚才听着他们议论,是不是师父家里出事了。”
俩人赶到尚福街五十八号;就见院门外围了一大堆群众;指指点点,院内浓烟滚滚,噼啪燃烧声不绝。
真是师父家;钱雪大惊;推开人群;就见一个头发散乱微微凸着肚子的年轻女人正努力扶起一个浑身湿透木然呆滞的老太太;而她身边还围着几个孩子呜呜地哭。
她忙放下手上提着的老母鸡,抢上前帮忙,两人合力终于把倒在地上的老太太扶坐了起来。
“妈,你怎样,有哪儿疼吗?别怕别怕,他们都走了。”
年轻女人在她背后轻抚,轻声安慰道。
“奶奶,奶奶”孩子们抱住老太太胳膊,直哭。
哭得周围人黯然低了头,一些女的,也跟着低低抽泣。
“高大夫多好的人呢。”
“可怜啊。”
老太太终于有些缓了过来,眨了眨眼,目光从年轻女人脸上又一个个转到了孩子们脸上,猛得一把抱住他们,“你们有没有事,有没有哪受伤。”
孩子们摇头。
年轻女人憋了许久的泪终于滚落下来,“妈,他们不会来了,家里都砸干净了,他们不会来了,不会来了。”
老太太听着这话,终于哇得一声大哭起来,“我们高家作了什么孽啊,要被人抄。家”
老人的哭泣凄然悲切,让人心头大恸。
“孩子,孩子,你的孩子没事吧。”老太太刚哭过一声,又想起一事,目光忙转到年轻女人身上,“忍冬,你的孩子?孩子没事吧?”
“妈,我没事,我一直护着呢,没跟他们顶。”高忍冬擦了擦泪,忙道。
“还好,还好。”老太太喃喃道,慢慢把头转到了院中,家里的物件全被丢出来砸烂了,现在一把火什么都烧光了。
“妈,有人去通知哥哥嫂子了,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家里的东西没了就没了,人没事就好。我背上有些疼,你帮我看看。”
老太太侧过身,高忍冬遮挡着撩起她衣襟,钱雪一探头,就看到老太太背上一大块的淤血,青紫红肿。
“杀千刀的,妈,你背上都被他们踢青了。”
高忍冬的眼泪梭梭流下,钱雪也红了眼,“师娘,师姐”
这一声唤终于把这家人悲痛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你是”老太太擦了擦泪,努力看清钱雪。
“师娘,我是钱雪,钱营村的,跟师父学医,师父让我给你们来捎信的。”
钱雪忙道。
钱根兴也走上前,“大嫂子,别太难过了,地上凉,起来换身衣裳吧。”
“你就是阿雪,跟我家老头子学医的阿雪?”老太太明白过来,有些惊喜,“我知道你,我家老头来信经常提起你。”
“是,我就是。”钱雪忙扶她起来。
“妈,我们进去聊吧。”高忍冬也忍住泪。
钱雪和高忍冬扶住高老太太,钱根兴拎起地上的老母鸡,带着孩子们绕过火堆,走进后头的二层小楼。
这是一座中西风结合的两层小楼,西洋大理石墙体镶嵌着红色圆拱型门窗,典雅细致,细细看去,门楣上还有八仙、福禄寿雕刻,可一走进楼内,却让人心情瞬间跌落,屋内如同被龙卷风刮过,满目疮痍,断了一半的博古架,碎瓷玻璃满地,被割裂的棉布棉絮飘飞一地,简直无从下脚
“都没了”老太太颤颤站在门口,禁不住又流起了眼泪。
“妈,别哭了,我们人没事就是大幸了。”高忍冬劝道。
坐都没地方坐,钱雪忙拿过一团碎布,扫开一些碎瓷玻璃,抓过碎布头铺了铺,“师娘,师姐,就坐这吧。”
老太太坐下,钱雪忙把信递过去。
高忍冬去后头房间找能替换的衣服。
老太太展开信看了,边看边流泪。
“奶奶,奶奶”孩子们偎在她身边,“是爷爷的信吗?”
“是爷爷的信,爷爷让我们到乡下去,跟他一起住。”
“到乡下去?”
“乡下好吗?比这里好吗,没有人来打我们家了吧。”
有两个八九岁的男孩已懂事,怔怔然没有出声,提问的是两个更小的孩子,一个四岁左右,另一个三岁左右,惶恐过后,又升起了孩子们天然的好奇心。
“乡下不知道好不好,但有爷爷在,我们总可以在一起了。”
老太太道。
“奶奶,我怕。”
三岁的那个男孩挤到他怀里。
“奶奶,我也怕。”
四岁的男孩也跟着挤过去。
“别怕,别怕,有爷爷在,他会打跑坏人的。”老太太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钱根兴放下礼品,又出了门招呼周边群众,一起帮着灭了火,看着没有完全毁掉的东西捡拾了一些。
“师父身体挺好的,现在种种菜,腿脚也健朗,有时空的时候还在水库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