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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蒸鱼,多是添加茶油,蒸出来的鱼不油不涩;又如猪蹄,多则菜籽油润色,金黄悦目,油而不腻,如果拿着花生油去做道猪蹄,嘿嘿,那个味道,却有了些苦涩,油腻不说,还很清淡,辣椒酱油难以调和。
大汉摸了摸菜籽,心中思量,等得前面的乡亲完事走了,这才过去。油坊的老板县城来的,十几年了,全家老小都住在了街上,跟大汉却也熟了。人很瘦弱,一到秋天就要穿上棉衣,跟大汉一般年龄,但是却受尽了病痛,经常是面无血色,一个劲地咳嗽。
见大汉过来,还劝着大汉说:“少抽烟,抽烟有害健康。”
大汉嗯嗯点头,将菜籽倒进机器里面,不用老常招呼,自个拉着皮条,按着开关打油去了。老常得空,晃荡在门口,坐在石头上,看着眼前的沟渠想着些什么。不一会儿,大汉就见老常掏出烟来,吧唧吧唧抽烟去了。
大汉捏了块油渣,丢了过去,喊道:“少抽烟,抽烟有害健康。”
老常尴尬地笑了,然后跑了进去,大叫道:“不抽白不抽,抽了还想抽!”
大汉扶着机器就在那笑,说:“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老常喊着嗓子跟大汉说话,伴随着机器的轰鸣声,两个人就像隔着一座大山,唱起了山歌。
老常说:“大汉啊!听说你把杨桂琴给弄晕了?赔钱没啊?”
“哪里的事啊!她倒水泼了我家娃儿一身,说是要擦干,硬是抓着我去啊,结果擦着擦着就晕了。”大汉拍了拍大腿,叹息道:“老了是这样。”
老常调侃起来:“你小子要推卸责任啊!”
大汉努嘴,喊道:“哪里的话,昨天才去看她了。”
老常笑呵呵地叫道:“那我也晕了算了,你给抬医院去,治好我啊!”
打完了油,没了旁人,老常关了电闸,油坊便安静了下来,大汉坐在凳子上搅着油渣。
老常说:“现在好啊,高科技了,以前听我爸那个时候打油,可不是这么的。现在方便是方便了,不过油还是没那样弄得好吃。”
“那是哪样弄的?”一听好吃两个字,大汉的耳朵就竖了起来。
老常说:“你知道炉子拉磨吗?”
没有机器的时代,榨油很是繁琐,九月中旬的时候收了菜籽,全部像豌豆一样带着壳儿,需要晒干之后,放在洒席上面,然后那棒槌一锤一锤地将菜籽拍打出来,小小的菜籽参合着碎屑般的壳皮,自然是不能榨油,还需要取来风车,将壳皮分离出来,或者用簸箕筛选出来。
这个时候考验来了。一颗颗菜籽需要放在锅里干炒,一般得隔着土灰,省得火焰太烈,菜籽没有炒好,结果全都烧得焦了。不是老手很难干炒,总会损失惨重,那些烧焦的菜籽只得喂猪,即便是老手也不能分心,需要时刻留意,等得菜籽好像花生米一样噼里啪啦地叫唤,那个时候就得控制火候,估摸着捏碎一颗菜籽成了金黄之色便可出锅。
大汉听得老常说得咂舌,光是干炒就足够麻烦,后头还得用磨盘碾碎,这还不能榨油,必须拿锅子蒸煮一遍,冒出了青色的气体,等上个十来分钟,浸满了水份,这才能用夹在稻草编制的圆饼里面,上下盖住铁片,用榔头轻敲猛捶。
“哎哟我的蛋,这也太能整了。”大汉看了看打油机,说:“现在真是省事。”
老常却满脸陶醉,说:“你不懂,主要我身体差了,不然用这办法弄上个几斤油来,送你吃了,你就懂了。”
“难不成就是神油了?摸一摸,直挺到天明?“
老常无语,骂道:“滚,你真污。”
大汉却嘿嘿地笑,说:“你家还有那套工具?”
“那肯定啊,当年我老子的,现在要起灰了,唉,怪我身体差。”
大汉凑近老常,眼睛冒光道:“给我啊,反正你不用了。”
老常欣然点头,说:“看来牛震天那老家伙没问你要钱?你还有心思整油?”
大汉收住笑容,叹口气,道:“没办法啊,急也没用,这才十月十几号,起码十一月去了,那时候蛇才冬眠。”
“哎,不是,牛震天跟你要不要钱关蛇冬眠什么事情?”
大汉一怔,笑道:“蛇冬眠我就好去抓啊,抓了卖钱,就有钱了。”
老常笑道:“人家冬眠还等你抓,早钻石头缝里去了。”
苍凉的土坯路上,大汉想着榨油的工具,跟老常商量之后,踩着三轮车回村去了,正在路上卖力地踩,扶着把手,站着身子狠狠地踩着踏板,弄得链条齿轮嘎嘎地响。这坡真长,路又窄,大汉踩了很久,慢悠悠的,浑身冒汗,还是没到平路。
秋季暖阳,红彤彤的挂在天边,才是下午,却落西山。大汉在前,身后来了辆小轿车,黑色的什么牌子也认不出来,见大汉骑得慢,摁了好几次喇叭,嘟嘟嘟地吵得烦人,大汉骑得更加慢了。
乡间小路,旁边就是潺潺的溪流,小轿车也开不过去,只得跟着大汉开开停停,时不时响个喇叭,不知道司机是不是投胎?
大汉来了脾气,干脆下得车去,将车头拐平,拿脚找来块石头,搁在轮胎下面,拿来车后的烟斗,塞些烟草,优哉游哉地吸烟去了,圆滚滚的牛眼睛却打量着身后,看着小轿车停在那儿,前进不得,又响起个喇叭。
第39章 小常小常不平常()
从车里下来一个中年人,肥硕肥硕,理着个利落的短发,穿着很是朴素,只是非常干净。
大汉也不认识他,这人很不客气,靠近大汉之后让他赶紧上路,不要挡住去路。要是他不鸣十几次喇叭,大汉没准还答应了。不过这人也不认识,又不好好说话,大汉便坐着抽烟,也不管他,只是说累了歇歇。
那人便说:“你哪个村的?赶紧的,我是乡镇府的,后头坐着领导呢。”
大汉瞥一眼他,笑了:“牛家村的,乡镇府那又咋滴了?我骑累了还不让人休息的?要不你来骑啊?”
那人皱眉,说:“领导要给你们办学校,以后你们几个村的娃就不用跑县城读书了,你这是干扰工作。”
大汉说:“那我也只有两条腿啊,这么重你又不是没看见?”
那人很不高兴,说:“你家娃还要不要读书了?真的是,我们好不容易争取下来,别碍事。”
大汉吧唧吧唧抽口烟,不说话了,看着天边的红霞,一脸的惬意。
这个时候小轿车又开了个门,同样下来个中年男人,穿着纯黑色的大衣,秋风里还要围着个围巾,高高瘦瘦,带着个眼镜,一副知识分子的范儿,架子也大,招了招手,喊着:“小常你过来。”
两人便凑在了一起,大汉看他们的样子,说不出的厌恶。人人平等的年代,那小常低头哈腰的,虽然没那么过分,看在大汉的眼里就差夹着屁股。
何必呢?人活一世,怎么就把自尊给丢了呢?大汉掏出张钱来,瞅着上面的人看来看去。
小常让那穿大衣的回了车子,跑了过来,对大汉语气好些了,说:“你休息好了没?我帮你推吧!”
大汉笑了,说:“早点说嘛,你说这钱真是个好东西对吧?小常啊,这钱能买命,买尊严,你说有啥不能买的?”
“我叫常路,不叫小常,请你说话尊重点,我比你大。”常路板着脸。
大汉说:“噢,你叫常路啊,还以为你叫小常呢。不过刚刚叫你小常的那人比你也大不了多少啊?看样子好像比你还小呢。”
常路皱眉,努了努嘴,哼道:“他是他,你是你。”
“奇了怪,他是人,我也是人,为什么我就不能叫你小常呢?”
常路烦了:“你废话那么多干嘛?走不走?”
“呵呵,走啊,肯定要走,那就麻烦小常推车了。”大汉骑上车,哒哒哒的链条声响起,哼着歌儿,脚底下没怎么踩,嘴上却扭头说:“小常啊,上面有个大坡,使把劲啊!”
身后的小轿车慢慢跟着,这下子没有了催促的喇叭声。
日头已落,凉风习习,光秃秃的水田里荡漾着涟漪,十几只鸭子在那嘎嘎叫着,玩得不亦说乎。
有些水田在收割之后,断去水源,早就干了,一些青草伴随稻草墩子生长出来,绿油油一片,是养牛的最好季节。
黑娃子二十来岁,没爹没娘,打小就没有读书,成天在县城乡村里游荡混日,秋天忙了收成都懒在家里,闲得没事也养了头牛,正在田里吃草,这时候小常拱着屁股帮大汉推着车子,他那憨冷的脸色写满了不可思议。
黑娃子丢掉烟头,飞也似地跑过去,隔着一丘水田喊着:“大汉哥,你好本事啊,常委员长都给你推车了。”
大汉扭头,说:“噢,黑娃子啊!最近在家呢?怎么?你还养牛啊?”
黑娃子便说:“养着玩儿,大汉哥,上次去县城,听说你把蛤蟆他们打了一顿,手都脱臼了几个?”
“哪次啊?”
“我听说你拿着钱,现在还找你呢。”
“那你怎么知道是我?”
黑娃子说:“猜的,那是不是啊?”
这时候常路擦了把汗水,催着大汉快走。
大汉只好跟黑娃子说:“下次再说吧,我得骑车,不然小常发火了。”
黑娃子便笑呵呵地摆手:“那你去吧。”
到得家里,大汉看了看时钟,刚刚到了五点一刻,天却是蒙蒙黑了。厨房门开着,红彤彤的火光映照着斑驳的门木,里面传来炒菜的声音。
生活啊就是这般点点滴滴,让人沉醉,让人入迷,如果哪天回了家里,天穿黑衣,要是没有点炒菜的声音,大汉可受不了这般孤寂,抬头张望了一眼,小牛趴在吴依依的背上,用背带绑着,此时此刻正流着口水,睡得很香。
大汉蹑手蹑脚,偷偷地到了他那婆娘的身后,伸手一搂,吓得吴依依惊叫一声,见是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