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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连连摆手:“不不不,您自己带回去吧。您看,您先生跟您孙子都刚出院,这不是要加强营养嘛,你们自己吃。”
农妇却坚决不肯再带回去:“哎哟,大夫您就不要再为难我啦。你看我手上真的没空啊,又是老头子又是小孙子,还有这么多用的东西要带回家。我没有手拿的。”
沈青还要再推,有病人过来咨询口服药的用法。她不过回头解释的功夫,农妇就一溜烟的跑了,剩下她对着两只老母鸡跟三十个鸡蛋大眼瞪小眼。
护士长哈哈大笑:“你就留下吧。人家的心意,我给你担保,这不是受贿。”
住院费用单子每天都由护士来审核,沈青基本上全紧着农合医疗保险目录里头的药用,就没让人多掏一分钱。
沈青赶紧掏了三百块钱塞给蓝晓:“去,帮老师个忙,把这钱记在他账上。他出院带了药的。”
蓝晓人刚走,蛇皮口袋里装着的两只鸡就扑腾起来,吓得沈青往后倒退。妈呀,她要拿这两只鸡怎么办?鸡蛋可以分给科里的实习医生们,回去煮泡面卧个蛋也算是补充营养。可鸡没办法啊,宿舍里头又开不了火。
护工阿姨过来拿科里头要送的检验单跟标本,看到沈青杵在那儿不知所措,忍不住笑了:“哎哟,沈主任果然得民心。”
沈青大喜过望:“陈师傅,你晓得怎么处理它们的吧。你带走好不好?我不会弄。”
护工倒着谢,走过来看蛇皮口袋里头的芦花鸡,惊讶了:“哎哟,原来她是送给你的啊。早上我在菜场看她卖茄子洋柿子,旁边就摆着这口袋跟鸡蛋。我本来想买的,她怎么都不肯卖。”
沈青愣了一下,心里头有种说不清的滋味。她昨天上午过来查房就跟瓜农交代了,要是病情不再反复,今天一早就开出院医嘱。瓜农一家根本没有任何地方再求她帮忙之类的。
“那个,陈师傅,不好意思,这鸡我不能给你了。”
护工笑了起来:“本来就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嘛。”
顾钊过来给出院记录敲科室公章,见状跟着犯难:“那你准备怎么处理这鸡。”
护士长一巴掌拍在这愣头青医生的肩膀上,恨铁不成钢:“你担心这个做什么,沈主任不有雷总么。”
果不其然,沈青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摸手机找雷震东:“你赶紧找个人过来帮我把鸡拿走。哎呀,快点啊,它们又扑腾翅膀了。”
雷震东听了一耳朵的稀奇,哈哈大笑:“你还怕活鸡啊,我看你杀实验室里头的大白鼠都不眨下眼睛的。”
“快点,你别废话。我们办公室就这点大的地方,我哪儿都搁不下。哎哟,你们别跳了,一会儿就放你们出去啊。”
雷震东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只要沈青有事还第一个就想到找他去解决麻烦,他就神清气爽,半点儿烦恼都没有。
小蒋目送哼着小曲儿出门的领导,追问了一句:“雷总,您去哪儿,要我开车吗?”
“不用,你给我好好坐着。省人医的活儿一律给我推了,不许理睬。他们不是能耐吗?我看他们能耐到什么份上去。”雷震东冷笑,“连我们弟兄的钱都想扣着不给,我管他资金紧不紧张呢!”
小蒋有顾虑:“可他们大外科的主任表示他们外科范围内的钱,可以他们自己掏。这段时间闹得太厉害了,他们本来就因为不收市医保的病人,搞得意见很大。”
“蝇头小利不用理会。他姓宁的不是觉得自家安保系统到位吗?那就让大院长好好享受一下吧。三个保安都摁不住一个拿剃须刀的,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雷震东朝助理笑了笑,“等着吧,有这傻缺好受的。”
小蒋不明所以,跟着雷震东往外头走:“雷总,你这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吗?要动人了?”
雷震东对着穿衣镜整理头发,漫不经心道:“没看到在抓典型么,隔壁省都倒了多少个。明目张胆推医保病人,这是当面打谁的脸呢?医院亏损自己想办法解决啊!怎么人家医院都能办下去,这还是工作不到位!上头得罪了,现在又不管下面人的死活,多少个坑等着他跳,不搞他搞谁?”
小蒋有点儿惋惜:“其实宁院长人不错,挺耿直的一老头,什么话都敢讲。”
“这叫作死!想耿直也得看有没有资本。今天他是院长,明天一纸令下,说不是他就不是了。知道为什么戚继光是抗倭英雄吗?”雷震东不耐烦了,“行了,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我说的事给我记住了,尤其是财务那边,账目给我理清楚了。别搞得到时候把我们给牵进去。”
省人医的水多深啊,派系斗争激烈到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他家青青当初刚回国时为什么回绝了省人医的工作,就是因为省人医的嫡系跟外来户的竞争太激烈了,一不小心就成了炮灰。当领导的想整个小医生还不简单么,排班表上做点儿文章,就能把人逼疯。
雷震东兴冲冲地赶到仁安医院时,沈青刚忙罢手上的事情,蹲在蛇皮口袋旁看两只鸡。顾钊抓着病历给她们支招,关于怎样杀鸡,怎么褪毛,怎么开膛剖肚,怎么局体解剖。遭到了女孩子们一致攻击,老母鸡这么可爱,怎么能杀了它们呢?太残忍了!
顾博士识相地住了口,没敢当面怼她们:这群虚伪的人类,平常看你们吃鸡腿饭不也挺香的。中午问点什么饭,还要了香酥大盘鸡。
雷震东拍了拍沈青的肩膀,沈主任回过头,惊讶不已:“你怎么跑来了?随便找谁过来拿一下不就行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雷总还要脸,不好意思说自己已经等了一上午妻子的电话。他只能清清嗓子表示:“本来就到这边有事,顺带着过来的。”
“噢,那你忙你的去吧。对了,爸爸住院的东西我都弄好了。你带回去给妈吧。”沈青拿了东西给雷震东,转过身继续给老病号调整药品剂量。
雷震东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别急啊,我都大老远跑过来了,好歹跟我说几句话吧。”
沈青莫名其妙:“你不是有事要忙吗?赶紧过去啊。我这没事了。”
雷总顾左右而言他:“再重要也没你重要。今天忙不忙啊?”
沈青忙着指导规培医生开医嘱,没空搭理雷总:“您不给我添乱就还好。”
护士长拿着廉政本过来登记:“哎,沈主任,是三百块钱对吧?你在收据旁边签个字。”
雷震东问清楚了事情始末,盯着那两只老母鸡咋舌:“这鸡还真是不便宜。”
沈青连忙辩解:“我都已经免费吃了人家两只香瓜了。散养的土鸡本来就贵,另外还有三十只土鸡蛋呢。再说,挺不容易的。不仅是大人,小孩也在住院,小孩是纯自费。后来有正式的床位,大人都舍不得搬进去。加床二十块一天,病床六十块。省下的四十块钱够他们祖孙三人一天的饭钱了。”
雷震东叹气:“我这可真是娶了个菩萨。救苦救难大慈大悲。”见妻子瞪他,他又忍不住笑,“知道你心善。听说是谁大三见习的时候,偷偷摸摸给一小孩交了八百块钱的医药费啊。”
沈青惊讶不已:“你怎么知道的?”
“我忘了听哪个医院的医生说的,在哪儿的饭桌上啊。好像那人跟你不是一个学校,但在一个医院见习来着。你们一块儿去看那小孩,陪着孩子外婆抹眼泪。然后你不声不吭地就跑去把钱给交了,自己连着两个月没见荤。”
“哪有那么夸张。”沈青不好意思起来,“我饭卡上本来就有钱。我也就那一次。单亲妈妈带着孩子住在乡下娘家。孩子妈妈打工的厂子老板跑路了,拖了三个月的工资没发。孩子外婆已经把家里头的粮食都卖光了。他家是真的没钱继续治病了。两个大人一天只吃四个馒头。小孩看到隔壁床的孩子吃橘子,馋的不行,只能偷偷捡了人家的橘子皮闻。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就是川崎病,不及时治疗的话有可能损害心脏的。那会耽误孩子一辈子的。”
雷震东亲了亲她的额头,打断了她的话:“以后我天天给你买橘子吃。”
她是想到了自己吧。同样指望不上父亲,只有外婆跟母亲。也许她潜意识渴望母亲早日离开父亲回娘家。单亲妈妈带孩子再艰难,也总胜过惨死他乡。
沈青伸手推雷震东:“说什么怪话,你才想吃橘子呢。”
谈落落拎着橙子进办公室:“沈主任,以前的21床家属送过来的。21床出院了,给我们送锦旗过来了。护士长喊你出去照相呢。”
沈青尴尬不已。每次科里头收到锦旗,只要不是注明了是给其他医生的,护士长就老爱拉她去拍照。理由是她上相,照片发到院报上好看。她每次看到宣传栏里头的院报就想绕着走。最可气的是上门诊,居然有人专门挂号来找她,就是为了看一眼她到底是不是照骗。病人还振振有词,医生好不好天知道,好不好看倒是看得到。
可惜她没权利拒诊,否则真想把那大猪油肘子的病人拒之门外。
谈落落笑嘻嘻地放下水果,催促道:“沈主任,你必须得去。人家家属点名要感谢你呢!”
精神文明建设是科室建设的重中之重。沈青只得硬着头皮特地换了件干净的白大褂,以免损害了医务人员的形象,还特地对着穿衣镜整理了半天。她看雷震东笑得肆无忌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掐了他一下,被雷震东抓住了趁机亲了一口。她立刻祭出了佛山无影脚。
雷震东看她出更衣室门的时候,一秒钟摆出了标准的二度微笑,变脸跟翻书一样,乐得不行,跟着去护士站看西洋镜。
消化内科病区的相机上次被砸坏了之后,一直没能换上新的。沈青被护士长拿着手机指挥着,囧囧地举着锦旗。旁边一堆看热闹的病人和家属跟着情绪激动,跟看着贴春联一样,自发主动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