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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突然觉得不对,骆泗一把抓住身旁人胳膊。
青年仰起头,目光在别墅的窗户间滑过。他看得很仔细,但直到最后,都没找到那抹曾经熟悉的身影。
“周高远呢?”以他的性子,不可能不在这时出来看他一眼。
“走了。”管家的身影依旧不变,嗓音有些飘忽。
“去哪儿了?”越想越觉得不对,骆泗走到老人对面:“你说话啊。”
刚绕过来,青年便动作一顿。管家的脸像是老了十岁,无数沧桑布在那些细微的皱褶里,原先的优雅荡然无存。
“他离开了。”看着慌乱的骆泗,管家拉开唇角,露出一抹报复性的浅笑:“永远的死亡。就是为了你——”
骆泗的血液冷下来,如至冰窟。
猛然得知周高远的离世,青年并没有悲伤——那就像一张轻飘飘的报纸,离得很远,只是通知性的摆在了他面前。
死了?这个嘴贱的系统这么容易就消失了?
骆泗并不相信。但很快的,也许是一阵风吹散了他的思绪,又或者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周高远,让他有了几分清醒——回过神时,整个身体都在发冷。
周高远是为了他们二人,才费尽心思违抗了宿炎飞的指令。
而他知道真相后,甚至还没好好和人告一次别。
——对面人的话却还没说完。
“而王也要和周高远去同样的地方。”管家的嗓音扭曲起来,像哭,又像笑:“影子没有生老病死——如果不是因为你,王的生命将无限接近于永恒,直到战死为止。”
“但你却出现了”老人突然捂住脸。所有人都愣住了,骆泗僵在一旁,听他把话说完。
“爱究竟是什么?一个人类的死亡又有那么重要吗?”管家像是在质问,但没等骆泗回答,他就自顾自说了下去:“你很看重老教皇是不是?就是为了你的心情”
他的嗓音逐渐嘶哑,像是撕裂了曾经的认知,又强迫自己重组起来:“王去了黑暗圣地——他要把人带回来!”
怎么带回来?
世间所有事都不是没有代价的,所谓因果循环,想要得到必定有所付出。
骆泗记得黑暗圣地——毕竟他曾经掉下去过。也因此,他深深记得那刻在石壁上的恶魔雕塑,以及它垂着眼睛,仿佛在等着人送上祭品的眼神。
现在想起来,那一片黑暗和零星火点,真的很像一座祭坛。
脚步声回响在寂静的空间里,骆泗在奔跑。
费了一些时间才进到“厨房”里,他站在栏杆后,却只能看到恶魔雕塑无情的双眸。其他人都留守在地面,只有管家跟在他身后。
他看着青年扑到栏杆边往下望,嗤笑一声。
“你根本下不去。”
想要换回一条生命,必定要付出同等或者更高的代价——骆泗不知影子一族具体的献祭方式如何,但他却知道,以这种逆天改命的方式让宿炎飞把爷爷换回来,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管家还在冷笑。他看着青年绕着栏杆徘徊,那副胆小的模样彻底抹去了他的耐心:“你来这里是旅游”
“咔。”话音还未落,骆泗已经跨过了栏杆。管家瞪大眼,眼睁睁看着青年小跑到另一侧,伸手抓上雕塑巨大的恶魔翅膀。
“我走了。”骆泗说。他没有回头,双手交替,沿着脉络往下攀爬。
数百米的高空中,摔下去就会粉身碎骨,他却没丝毫的犹豫。
以这样原始而随时可能坠落的姿态,青年身姿坚定,逐渐消失在了管家的视线中。
第114章 真实(4)()
脚下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似乎下一秒就会将人的足尖吞噬。风一点情面也不留,发出尖细的呼嚎声。
骆泗手还搭在恶魔巨大的羽翼上。他总有一种错觉,仿佛下一秒还可以和周高远聊天;一起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种绝望得似乎能将人吞噬的气氛中;究竟该怎么做。
“你怎么就没了呢。”青年嘀咕了一句:“傻盒子。”
没人回答。于是青年没再说话,双手交替的动作更快,不多时就到了恶魔的小臂。
所有人都留在地面;翘首以盼。民事局是渴望着“教皇”能再度出现,而影子们则在期望,青年能把他们的王带回去。
所有的期待都压在他身上;但骆泗现在并没有那些多余的紧张;他只想先见到人再说。
“然后呢?”如果周高远还在;此时肯定会这么问:“你会原谅王吗?”
“哪来这么多原谅不原谅的。”骆泗轻声道。越往下走;气温就越低。此时的他衣衫单薄,胳膊上起了一片寒毛;被冻得微微发抖。
周高远肯定会不依不饶:“在那个世界都说好了——你不是说,等事情解决了,就要和王在一起了吗?”
那股机械音淡淡的;和青年活跃的身影连在一起。骆泗为眼前的幻影失笑;他几乎要忘了周高远傻里傻气的样子:“你这颗木脑袋。”
“你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吗?”周高远好像学聪明了。或者说;是骆泗内心的诘问;早就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现在你却选择逃避。看样子王的确改变了你。”
“是的,他成功了。”青年承认。那双手在雕塑古旧而曲折的纹路中抚过,满是湿津津的汗珠:“所以;我去给他说声恭喜。”
“说完后,你会走吗?”
机械音飘飘忽忽的,一会儿变成周高远的声音,一会儿又变成自己的嗓子。
骆泗不说话了。他悬在半空中,只剩双手不断交错着往下探去。
他已无法确定,等见到宿炎飞的那一刻,自己到底能不能狠下心离开。
寒风从脚底吹起,将衣襟席卷得烈烈。越往下走,那股阴寒就越明显。
“嗡——”
突如其来的巨响,类似于火车的鸣笛声——奇妙的共振由下而上传来,整个恶魔雕塑都颤抖了一下,连带着骆泗也差点摔下去。
青年一把揪住雕塑的左臂,身形一晃。往下的路总是比向上好走,不过十几分钟,他已经来到了恶魔的腰腹处。
“怎么回事?”仿佛还能和系统交流,他仰起头,望向一片漆黑的上方。
在星星点点不知名尘埃的映照下,青年瞳孔微微放大:“雕塑的眼睛,是不是睁开了一点?”
不是他的错觉。本来恶魔雕塑的眼睛是微微往下垂的,现如今却抬起了一些,露出大片可怖的眼白。
不过愣了一瞬,青年双臂交替的动作便越发迅速起来。他不断往下攀去,雕塑却又是一道轻微的震颤。
时间不多了。反应过来,骆泗心中焦急,眼神往下探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离谷底越近,就越能感觉到不详的气息。与之前那股阴寒湿冷的气味不同,此时的圣地还有一种令人熟悉的感觉。
就像宿炎飞曾经,往他体内注入的魔气一样。
“宿炎飞,你在下面吗——”
骆泗心中焦急,不由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荡的山谷里回荡。
不知男人此时正经历着怎样的痛苦。于一片一无所有的黑暗中,青年额角滑过冷汗,焦虑感越升越高。
“宿炎飞——”
“轰——”
回答他的,是一阵更深的震颤。仿佛要将整座山谷都掀开,突如其来的颤动比刚才更巨大,几乎称得上地动山摇!
骆泗身形一晃,紧紧贴住雕塑晃动的手臂。仿佛被注入灵魂,雕塑的手突然开始移动,像是要拥抱天空般,张开双臂!
“轰隆——”
这阵震颤越来越大。骆泗躲闪不及,手上满是粘腻的汗珠。他手指在不知名的金属上滑过——随后像是终于脱力般,向下坠去!
不断加深的失重感中,骆泗闭上眼,如愿落入熟悉的怀抱。
风声在二人身边穿梭而过。臂旁是滚烫的温度,青年睁开眼:“这样才肯见我?”
“别看。”睫毛上覆上一只手。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却翻涌着不知名的痛苦。
睁眼也是一片漆黑。骆泗没有反抗,他只是试探着把手往前伸去。
指尖触上一片温暖的肌肤。他摸索了几下,手下是青短的胡茬:“回去吧。”
男人没说话。
“回去吧,我知道你在做什么。”骆泗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却不知不觉急切起来。像是敏锐的察觉到,若是再晚两分,就真的迟了。
“没有必要。这么做我不会感觉开心,也不会感激你!现在回去,影子还需要你的领导,所有人都在等你”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宁静,睫毛上的大手却突然颤动一下。
男人发出一声闷哼,好似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骆泗的心抽动一下,他不由自主开口:“你怎么了?”
宿炎飞抿紧唇。他笑了一下,却突然想起面前青年看不到,只能咬紧牙关开口:“已经迟了。”
仿佛宣告判决的钟声响起,一切都走到尽头。当双脚终于触上湿冷而陌生的土地,骆泗一把掀开覆在自己眼前的手,随后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面前男人像被汗打湿了一般,浑身都**的。他双眉微蹙,肌肉死死绷紧,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骆泗双唇颤抖两下:“你的脚。”
身后雕塑像活过来了一般,发出长长的呼号——像火车鸣笛声一般遥远,又像是宣告进食的钟声。
宿炎飞上半身依旧正常,下半生却像深陷泥潭一般,化为一片斑斑点点的漆黑。浓稠的墨色在他身周流淌,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被呼号声唤得蠢蠢欲动。
宿炎飞望着对面青年。他从还没反应过来,到一点点变为惊惧;到双眸轻颤,眸中染上灰败的颜色——像宣告了自己的胜利。
青年一点点抬起头,完全不知怎么反应。他嘴唇翕动,像是准备质问:“怎么回事?”
“献祭。”宿炎飞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