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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界纪年之爵迹-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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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知道我在很多的晚上都是泪流满面。

我总是漫步在听竹轩的空旷的院落中,每一步都让我觉得凄凉。曾几何时,在听竹轩和浅草堂中,那些鼎沸的人声和欢笑的雾霭,每日每夜如同不散的雾气一样笼罩这里,而那种人世的喧哗和清亮曾经让我觉得那么温暖。可是现在,人去楼空,物是人非,那些挺立在风雪中的竹子依然苍翠如玉,那些樱花依然放肆地盛开和凋谢,只是再也没有人走在我的身边叫我王,对我微笑如同解冻的春风,星轨、辽溅、片风、针、伢照、潼燮、鱼破、铱棹、熵裂、甚至凤凰和乌鸦。只是他们的面容都已经模糊地氤氲开来,如同终年不散的雾气,模糊得如同想前世。

院落的樱花树又重新发出新的叶子,一点一点充满希望的浅绿se。潮涯总是坐在那些高大的树木下面弹琴,只是没有用任何的幻术灵力,只是弹奏着精致到极至的旋律。那些客栈中的人总是对潮涯的容貌和琴技惊若天人。可是潮涯依然如同在刃雪城中的大殿中一样,闭着眼睛,完全忘记了周围的喧嚣。在经过蝶澈和凤凰乌鸦的战斗之后,潮涯已经成为了最好的巫乐师,她的头发已经如同月神皇柝他们一样了,又长又晶莹纯白。可是她眼神中的忧郁却总是让我难过。

潮涯总是在那些树木的阴影下,在早春来临的清亮的阳光中抚琴一直抚到泪流满面,然后在太阳渐渐隐没的时候,在光影混乱地弥散的时候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站在远处看着她寂寞的身影看得心里一道一道透明的裂缝。我抬头看着那轮仓皇的落日恍惚中发现我们已经在凡世停留了好几个月了。

我朝潮涯走过去,可是刚走了两步我就停了下来,因为我看见月神出现在潮涯的背后,穿着一件纯黑se的长袍,上面有着蓝se的星光图案,我知道那是月神最好的一件幻术袍,上面的星光其实全部是散落的灵力,可以帮助主人在召唤幻术的时候增加很多的灵力。

月神站在潮涯背后,她对潮涯说,站住。

潮涯回过头来,她的表情平淡如水。她望着月神,没有说话。

潮涯,杀死伢照的那个梦境是很厉害的暗杀术吗?

潮涯低着头说,对,那个梦境的制造者的灵力绝对是凌驾在我之上。

那么你觉得是你的释梦能力高还是我呢?

潮涯回过头来望着月神,她说,不知道,也许我们一样吧。

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却可以轻易地破掉那个梦境呢?

当我听到这的时候,我就知道月神要做什么了。

潮涯回过头来,阳光在她的头发上流淌如同明亮的溪涧。只是她周围的风开始涌动起来,一圈一圈透明的涟漪从空中凌空散开。

月神站在她的对面,表情冷漠,可是我看到了她手上的闪烁的光芒,锐利如同森然的冰凌。

然后潮涯坐了下来,安静地开始弹琴,悠扬而婉转,无数的鸟群在她头上聚拢来,盘旋着飞舞,我感觉到周围空气中不经意的一阵一阵的颤动。潮涯的声音很模糊,飘渺如同从遥远的地方破空而来。她说,原来月神你一直在怀疑我。

月神说,因为你值得怀疑。

然后潮涯的笑容像是一朵突然绽放的莲花,一下子扩散得如同漫天的烟雾,那些白se的蝴蝶全部涌动出来如同铺天盖地的落雪,而月神也早已经开始移动开了,她的那些光芒在那些白se的蝴蝶中如同若隐若现的闪电,那些破碎的蝴蝶尸体如同簌簌落下的雪,安静而沉闷地跌落到黑se的地面上容入到那些积雪之中,当最后一道闪电突然如同撕裂的锦缎一样破空而过的时候,一切的画面都静止了,然后我听到潮涯的无音琴的琴弦一根一根崩断的声音,无数细小尖锐的月光从潮涯身体里穿涌处来,然后潮涯在月神面前笔直地倒下去,她的眼神涣散开来渐渐模糊了。

而我的眼中已经潮水涌动。只是喉咙如同被掐住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月神转身来的时候看见了我,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晃动,然后又恢复了她冰冷的容颜,她说,王,你在。

我说,我在,我在。然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月神说,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潮涯就是西方将军。

如果你猜错了呢?我的声音无力而软弱。

月神说,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着对和错,有些错误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你要成就一些事情那么就必要牺牲一些事情,王,不是吗?

我转过身离开,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当我走进房间的时候,我背对着院落中的月神说,月神,如果潮涯是西方护法的话,那么你觉得你可以那么轻易地就杀死她吗?

凡世现在依然春寒料峭,偶尔还是有雪从天空中簌簌而下,我不由得想起刃雪城中的冬天,冬天里一落十年的大雪。

我站在房间的窗户旁边,月光如水一样流淌在地面和树叶上,风将树枝的阴影摇晃得如同奇怪而烦琐的幻术手势,我听到天空上乌鸦嘶哑的鸣叫,一声一声如同落到我的头顶上,沉闷得让人感到惶恐。

我对着月光伸出我的手,我动了动左手手指,然后我弟弟的面容从天空中浮现出来,他叫我哥,哥。他的面容不断地改变,有他微笑如同阳光地笑容,有他冷酷时如同寒冰的面容,有他死的时候望着我的绝望的面容。可是这一切都是幻觉,这几百年来我就是靠着这种记忆镜像的幻术支撑着我孤单得可以听到风声的时光,支撑着我可以一点一点地看着我的年轻的岁月如同马匹一样从我身上奔跑践踏而过。而现在,有谁才是像释一样完全值得我相信的人呢?有谁可以因为我的笑容而高兴好几百年呢?

释,你知道吗,你再叫我一声哥,我就可以泪流满面了。

客栈中间依然人来人往,只是和我一起吃饭的人只有两个人了,皇柝和月神。

当我开始吃饭的时候,月神突然用手挡住了我,她说,王,现不要动这些饭菜。

为什么?

月神说,因为这些饭菜有毒。然后她望着皇柝,冷冷地说,我们的饭菜不是全部由你负责的吗?怎么还会有毒?

皇柝没有抬起头,只是淡淡地说,你是在怀疑我吗,月神?

没错!然后月神的月光突然如同暴长的锋芒一下子逼到了皇柝的咽喉,我出手一道冰刀切断了月神的光芒,我说,月神,够了,不要再彼此怀疑了。

月神突然闪身到皇柝面前,她说,不可能。

皇柝在她凌厉的招式下已经越来越难移动了,我跑过去,用风雪冻住了月神的光芒,在那一瞬间,月神突然惊诧地看着我,仿佛不相信我会对她动手,而这个表情,也成为了我看见的月神的最后一个表情。皇柝在我冻住月神光芒的时候突然将手重重地击打在月神的咽喉上。我回过头去,然后看到了皇柝诡异的微笑。

然后月神倒在地上,我看到她眼睛中哀怨的神se。然后那种哀怨渐渐转成了难过和忧伤,我看到她眼角流下的晶莹的眼泪。

月神和潮涯被葬在客栈的背后,和辽溅片风安葬在一起。月神和潮涯的坟冢还是黑se的泥土,而片风和辽溅的坟冢上已经长出了嫩绿se的草。一离一离的演示着死亡和生命的彼此纠缠。寒冷的风笼罩在坟墓的上空,我和皇柝站在坟墓的前面,彼此都没有说话,大风呼呼地吹过去,我和他的长袍猎猎地作响。

皇柝,你为什么要杀死月神?

因为她要杀我。

可是你没看见我已经出手了吗?她根本就没机会杀你了。

皇柝没有说话,只是依然有诡异的笑容弥漫在他的脸上。他说,王,我们就在这个地方分开吧。

分开?你是说…

我是说我要回到刃雪城中去了,尽管也许你觉得那是个玩具城堡,可是那个地方毕竟有我的整个族的人在等着我,我是他们的神。

你是说你要放弃以后的行程吗?

王,你觉得你还有以后的行程吗?这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而我也已经疲惫了,王,我要离开。

当皇柝走的时候,我突然对他说,皇柝,其实你才是真正的西方护法,对不对?

皇柝没有回过头来,他说,卡索,这个问题已经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你觉得你还有希望经过西方护法的领域吗?连西方护法都过不了,那你怎么可能战胜渊祭呢?

当皇柝快要消失在浓厚的雾气中的时候,我跑到他的面前拦下了他,我的剑笔直地指向他的咽喉,我说,如果你是西方护法,我绝对不会要你走出去。

皇柝看着我,脸上是恍惚的笑容,他说,可是我说我不是,你会相信吗?

皇柝最后还是死在了我的手下,他在我的剑下流淌了满地白se晶莹的血。我听到他喉咙中模糊的声音,他说,王,您不要再被禁锢了,自由地飞翔吧…

皇柝被我杀死的地方是在这个西方护法灵力幻化出来的凡世的尽头,那个地方是一大片耀眼得如同清澈的阳光的金se麦田,那些风从麦田上面匆匆地跑过去,然后奔向这个凡世的尽头,在那个尽头,我隐约地看到雪花寂寞地落下来,落下来,我知道走到了那个尽头,我就可以回到我的刃雪城,回到我的寂寞得可以听见时光碎裂的声音的生命,然后在那里孤单寂寞地再回几百年几千年。

皇柝倒在这片麦田中,脸上是如同月神死的时候一样的忧伤的笑容,他的头发在金se的麦田中如同闪亮的水银,随着起伏的麦浪无边无际地流散开来,长袍早已被血浸湿了,贴在黑se的泥土上面如同死亡的苍鹭展开的黑se羽翼。

我仰望苍蓝se的天空,上面的鸟群低低地向我压过来,它们盘旋在麦田上面不肯离去,如同我一样,如同我这个迷惘而绝望的王一样,因为我也丧失了自己的方向。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天真的孑然一身,我想到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亡失,白se的瞳孔和飞扬的长袍消散在戾杀的空气里面,我再次听到亡灵的歌唱,所有死去的人站在天空上面,他们透过云朵向我俯视,可是在我抬头看天的时候,我难过地心如刀割。

我还是没有知道西方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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