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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意融融,她以前可不曾对人如此和善过,和善得甚至有点儿谄媚。
“不知道,师娘告诉我好了。”小黄莺也不是从前畏畏缩缩,一见人冷脸就哆嗦的样子,大大方方笑着,语气中还透着几分亲昵,哄得师娘愈发笑开了。
“师娘这就告诉你!”师娘早就憋不住了,这会儿笑着说,“二楼上坐着的可是西河王家的世子呐,那可是真真正正的贵人!”
如意班一开始缺钱财,并没有能够进更好的戏院,还是兰亭梦在帝都骤然唱响之后才换了这一家戏园子,也是跟其他几家混着,不过待遇就要好上一些,哪怕有人学会了他们家的戏,但到底这里是正宗,真正有点儿身份的,谁也不会愿意去听盗版,所以还是很有市场的。
——对此,班主一度在私下里说自己的英明,若不然,在那等穷乡僻壤憋着,让别人学了戏来这里赚钱,可不是亏大了。
如意班到底还是小班子,即便受了些捧场,也有些富贵人家的点名要听他们的戏,把他们叫到府中之类的,但之前的人家最多也就是没落或者过气的勋贵,靠着祖上的光辉糊弄着门面过日子,不算是真正有实权的。
而西河王就不同了,这位目前健在的王爷可是朝中少有的异姓王,掌着兵权,还和现任皇帝的关系挺好,他的母亲又与皇后家沾点儿亲,拐着弯的也可以让皇后叫一声“姨母”,算得上是不可忽视的大人物。
西河王是娶了郡主的,他家的世子就是这位郡主的独子,也算跟皇家沾点儿血缘关系,说是贵人一点儿不为过。
无怪乎师娘笑得这么开心了,这等有分量的贵人,若是真的喜欢上了,那要什么不方便啊?
时下捧戏子都是流行,为此一掷千金什么的不仅不丢人,反而还容易被人当做炫耀的资本。在这种思路下,小黄莺想要混得更好也是很简单的,只要扒上一个贵人,还有什么不好的?
男子本是要顶天立地的,但是戏班子中的男子,自小唱这种女角的,怕是他们自己都不拿自己当男子看,多得是依附男子而活的,之前的小百灵也是这么“从良”的。
小黄莺正卸簪子的手顿了一下,眼睫垂下,忽闪着再打开,黑眸明亮,“真的啊?”
师娘肯定地点头,“那可不是真的!世子爷还有赏下来,可见得是看重的!”
见到小黄莺那副欢喜模样,师娘半点儿也没有掏赏银出来的意思,反而还说了赏了什么,也不怕小黄莺听得上火。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在戏班子里,这句话贯彻得很是彻底,只要不是“从良”了,师父是要伺候一辈子的,师娘自然也要跟着享福,若有那关系好的,弟子跟儿子也不差什么。便是关系差的,也不好明着要这些赏赐,因为这也是孝敬银,是用来谢谢师父师娘培养之恩的。
小黄莺很是懂规矩地跟着笑了笑,没有追问会有多少到自己的手里,哄得师娘愈发高兴,等他卸了妆还拉着他的手夸个不停,连“自小就出息”这等话都说出来了,全忘了以前鞭打时候是怎样无情。
王平垂下眼,不再去看那一对“装”,反而细细思考班主的话,所谓绝唱的“绝”应该是“音绝”,自此后无人发此音,才当得起一个“绝唱”,所以,唱腔还是要好好琢磨的,怎样才能成为这一个“绝”。
第112章()
这一日,西河王的母亲做寿,王府前车马纷纷,好不热闹。
如意班一干人等则是在前一日就进了府,熟悉府中的台子,也免得今日人多进出生乱。
戏子和仆役同为贱籍,但王府中的仆役比之寻常良家还要傲气不少,哪里会把他们看在眼里?一进府便被规划了条条框框,这里不许去,那里不许进的,几乎就要画地为牢,免得他们到处乱跑,惹了麻烦。
班主一一应了,还给管事塞了钱,得了些内幕消息,保证会好好演戏,让寿宴热热闹闹的。
同如意班一同进府的还有两个戏班,各自都有着拿手戏,不同于如意班这种剧情创新取胜的,另两个一个是专门的武戏,一个是京中有名的班子,拿手的戏目不少,人也是多的,抬进来的装行头的箱子都有二三十个。
除了他们三个班子,府中还有一帮纯是女子的小戏,是府中买了人调、教的,专为女眷唱戏的,寿宴上也会跟着出几出剧目。
时下都是男子唱戏的多,女子的顶多是些文戏清谈之类,市面上很少,都是各家大府里养来供夫人小姐取乐的。
王平听闻之后,本想先听听这帮小戏的曲调怎样,既然想要把一门技艺往“绝”了学,除了自己勤加练习,也少不得要广纳众长,他觉得这一次的寿宴就是很好的机会,不然,平日里忙着练戏唱戏,哪里有时间去听别人的唱腔曲调怎样。
谁想王府中安排得极是规矩,那一帮女、戏并不与他们这些男子戏班在一处,进府一日都未曾见过,更是听不到她们怎么唱的了。
终于,到了寿宴这一日,外面来客纷纷,他们这里也准备上了。各家出的戏目都是编好了剧目本的,会由王府仆役拿上台前,让那些贵人们挑选,贵人们选什么,他们便唱什么,若是没有选上,也只能在一边儿候着。
因为是寿宴,惯常的第一出戏都是热热闹闹的祝寿戏,武戏那帮子很快上去了,有仆役来说了下一个戏是谁家的,被通知到的戏班子就在后台准备上了,一帮人忙而有序,各家各家也是泾渭分明。
“年年寿宴都是这一套戏,我都看了多少遍了,你们尽管选你们自己喜欢的,年轻人哪里跟我这个老太婆一样。”
台子上唱着八仙,各自扮相出彩,台前楼上,坐在正中的老夫人满头珠翠,笑呵呵地在戏曲的背景音下把剧目本给了旁边丫鬟,说着这么一番话。
丫鬟把剧目本递给了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夫人,那夫人脸上带笑:“我就喜欢这样的热闹戏,平日里可是听不着,我点一个‘五女祝寿’吧!娘是有福之人,听这些热热闹闹的正合适呐。”
老夫人被哄得笑容愈发灿烂,说:“有福有福,都有福。”
西河王之父早丧,母亲唯有他一子,西河王很是孝顺,寿宴一开便领着世子并两个庶出兄弟上楼来祝寿。
听到此言,接着说了几句吉祥话,主动拿了剧目本看了看,他自幼喜武,对那些文绉绉的剧目没什么爱的,偏这等寿宴也不好上那些武打戏,免得有了气煞,索性便问:“听说最近有一出新剧,很是不错,不若点那个来听听。”
旁边的庶出兄弟听着,一个禁不住点头道:“我也听说了,那兰亭梦很是不错,便是大家女儿听了也不妨的。”
另一个没吭声,是听过了的,知道那出戏哪怕最后是个恶有恶报,但伤情是一定的,也不太适合这样的寿宴上听。
一并上来的世子是把全本都听过了的,知道哪一段儿比较好,道:“我听着‘游园’那一出很是不错,唱词好,调子也好,倒是可以听一听。”
“好,那就这一目吧。”西河王说着把剧目本递出去,一旁的丫鬟接了在“游园”旁边儿盖了个寿桃形状的红印。
剧目本依次往下传着,大约点了十来个便不再点,由人下去吩咐了,让戏班子依次演上来。
西河王没在楼上待太久,楼下还有客人要待,他便带着世子他们下去了,楼上一帮女眷又热闹起来,王府里的小姐也是开了腔,私底下窃窃私语着:“早听说那兰亭梦好看了,可惜哥哥就是不肯把戏班子请来,如今总算是来了,还不能听完全本,真是遗憾。”
“先听听看,若是这一出不好,听全本又有什么好的,若是好了,多留两天也是使得的,咱们家难道还出不起听戏的钱了,只要你到时候舍得打赏就好。”
世子前几个月才成了婚,如今的世子夫人还算是新妇,听闻两个小姑这般说着,忙凑趣道:“哪里还用你们出打赏,若是果真好,我出了赏钱就是。”
“嫂子说了可不许反悔。”
热热闹闹地说笑着,等着台上那一出热闹戏下去,众人见得上台来一个窈窕女子,连音乐也变了,虽人少了,却不冷清,那乐声中似透着无限欢情,仿佛是春来万物生,别有一种欣欣之喜。
女子随着乐声缓缓走动,手上团扇轻摇,扭头露出一张花容月貌来,竟让楼下一时静了静,待得那女子随乐而唱,莺声燕语一般,几句勾勒出一派春景,竟像是让人看到了百花园中繁花怒放的情景。
一出“游园”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待得女子作倚栏状唱完最后那句“偶然间人生倦,依靠着亭栏杆,一时间望眼连天,忽忽地伤心自怜。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不相见。”才带出几分春愁寂寥来。
那乐声也不知何时变得有了几分低浅,似随着人心也跟着幽怨起来,偏也不知怨了什么,平添一份惆怅寂寥。
“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不相见。”正值芳华的年龄大约也能理解了什么叫做春怨,听得这一句竟是有些出神,脸上的笑容也浅了。
“这词写得真好。”年轻的世子夫人是才从那个时候走过来的,不知道自己将要嫁给哪个,不知道自己未来生活如何,不知道那个众人口中的良人是否会待自己很好,若不想起也就罢了,若想起,也只能这一句“由人恋”“随人愿”“无人怨”了。
台上又响起热闹的唱腔来,锣鼓咚咚,那轻柔缱绻的笛声也消散无踪,楼上众人才有几分回神,小姐们重又打起精神来陪着祖母说话,一个两个努力叽叽喳喳,倒像是把那曲子勾起的幽情都消了。
老夫人也没纠结,只赞了几句好,又随着看下一个戏曲,等到看了三个便道倦了,由丫鬟们扶着先去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