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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潼闻声抬首，本紧蹙的眉见是江清，微微有所舒展。
“你去歇着，我来吧。”江清上前，夺过他手中的木棍。江潼也没有推脱，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左肩，在他旁边席地而坐，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心情从未有过的沉重。
“娘走的时候……”江潼突然开口，犹豫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可能是因为许久不曾喝水的缘故，声音嘶哑而难听：“有没有什么？”
江清沉默一下，轻声道：“她要我，照顾好自己。”
“……”江潼抱着头，保持着深蹲的动作，突然笑了出来。
第241章 曾经少年（2）（）
江清轻声道：“哥，爹还没醒。”
江潼吸吸鼻子：“对啊，爹还没醒。”
爹还没醒。
他们还不能哭。
江潼：“伊辰公子怎么样？”
江清呼吸一滞：“还没醒。”
江潼沉默片刻，道：“他是个难得的好人。”
江清正在捣药的手微微停顿，沉声道：“嗯。”
江潼上前，轻声笑起来：“你快去吧，看你一副安耐不住的模样，我休息这一会也好多了。”
江清瞬间红了脸，起话来都有些结巴：“我，我哪里有想要过去看看他什么的……”
江潼摆摆手：“行了，快去。”
江清听话的走了，起初还只是稳稳的走着，到了后来，却是不由自主的跑了起来。
伊辰在棚的一个角落里，因为他只是昏迷未醒而已，锦安也给他救治过，所以没有占用好的床位。江清越过横七竖澳人，来到伊辰旁，伊辰的双眼紧闭着，呼吸均匀，却是丝毫没有要醒来的痕迹。
江清在旁静立片刻，一把抓了玄奕尊派来援助的郎中：“郎中！你能不能看看他！他为什么还不醒？”
那郎中突然被人抓了胳膊，拿着草药的手险些抖落，他怒道：“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不醒，快让开，那边有热着救命！”
江清赶忙放开手，那郎中甚怪的看他一眼，边走边嘟哝着：“富家少爷就是难伺候……”
身旁人来人往，没有人有机会痛苦，方才失去六爹的总角儿，正红着眼睛在哄着断了腿的妹妹睡觉。眼看着妻子断气的丈夫，正强颜欢笑的对自己的儿子娘亲很快就回来，只要他喝了药，娘亲很快就回来……
江清深吸一口气，回首看了沉睡不醒的伊辰一眼，转身加入了忙碌的队伍。
当下午，江卯醒了。
江清欣喜的上前，却只听江卯沙哑着嗓音道：“你娘亲呢。”
江清瞬间停在原地，面上却强笑道：“娘亲……在外面采药呢，爹爹您先把药喝了。”
锦安过，爹爹现在受不住任何刺激。
“当真？”江卯满是血丝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生的欲望，他喉结微动，脑海中满满的都是谢芸冲到他面前的那一瞬。
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心脏都停了。
“当真。”江清轻笑起来：“爹爹怎么不信我了？”
江卯看了他一会，但江清笑得太过于轻松，实在是没有让人不信的理由。江卯这才作罢，整个人仿佛是松了一口气，想要撑着身体起身，却发现自己身边空旷旷的。
他微怔，垂下头。才想起来自己没有了手臂。
“爹。”江清赶忙将江卯扶起：“要吃点什么么？”
江卯摇摇头：“带我去看看现在的状况……”突然，他瞪大了眼睛：“华家！华家怎么样！”
江清沉默了。
“爹！你醒了！”江潼闻声赶忙进来，江卯却是对他视而不见，声音大了些：“我问老华！华家怎么样！”
就在所有人都沉默的时候，突然一道稚嫩的声音：“江叔叔……”
第242章 曾经少年（3）（）
所有人闻声看去，竟然是一脸泫然欲泣的余皓轩。
“你是……余家的子？”江卯看了他半晌，才回想起来。
江潼最先反应过来，快一步上前，妄想将这突然出现的余皓轩推出去，没曾想他的嘴却是快他一步：“死了！都死了！”
“闭嘴！”江潼怒了，一掌拍在了余皓轩的身体上。
余皓轩此时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江潼的一掌拍出，直接让他飞了出去。
“什么死了？他在什么？”江卯喃喃道，旋即突然回魂一般，想要抓住一旁的江清，才发现自己没有了手臂。
“没有，爹你别听他瞎……”江清见江卯隐隐有黑气萦绕，心道不好，爹爹与娘亲平日有多恩爱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曾经玄奕尊来做客时，曾打趣道若是他们的娘亲先走，爹爹可是很有可能会走火入魔的。当时江卯正色一下，随后缓缓点头，他们只当是玩笑。
现在想来，没什么不可置信，这种在心口上剜去一刀的痛，有几个人能够受得住。
“你娘亲呢，我去找她。”
因为心急，断臂处又开始流血，江卯却恍若未闻，挣扎着走出，却突然的，见那个被江潼一掌拍出的余皓轩竟再次走了过来：“谢芸死了啊！家主！贵夫人死了！华家全灭！全灭！”
“滚！”江清从未如此厌恶过一个人，直接将余皓轩踹了出去，余皓轩再次的被人踹飞，终于一口血吐出，彻底昏了过去。
江卯却是呆愣在原地。
周围的黑气竟是消失了。
“爹，爹……”江清赶忙走了过去，一时之间竟不知什么。
“为难你们了，我昏迷的这几，你和潼儿辛苦了。”江卯道。
“爹……”江清一下子红了眼圈。
“我什么，也不能成为你们的累赘，不然愧对你娘亲……”江卯冷静的缓缓道，竟是勾起了唇角，做了个微笑的模样。江清一阵恍惚，只觉得爹爹这一笑像极了伊辰。
这一刻，江清突然觉得伊辰的笑像是挂上去的。
“华家……一个人都没剩么？”江卯一边向外走着，一面道。
江清沉声道：“留下一个女娃娃，被玄奕尊带走了。”
江卯：“玄奕啊，人还是那么好，你们少了什么就去茂陵上借，以后我再慢慢还……”
二人刚踏出棚外，江卯的话音未落，却是一阵铺盖地的谩骂。
“江氏的畜生有本事出来啊！躲躲藏藏，有本事你们就在你们的猪圈里藏一辈子！”
“带着一帮畜生打架的畜生！这次穷奇发飙是华家遭殃，下一次呢！江氏的狗就该被打死！免得下次还带着穷奇来祸害人！”
江清脸色一白，拉着江卯要回去，却是拉了个空，这才想起来爹爹没了胳膊。这一会的当，江卯却是已经走到了门前。
“爹，不用理会他们，一帮无知民。”江潼也赶忙放下手中的木桶跑了过来，想让江卯赶紧回去。
江卯道：“是我的错，是我没能力。”
第243章 曾经少年（4）（）
“怎么能怪你呢爹！”江清道：“穷奇发狂又不是你愿意看到的。”
“没有能力就是没有能力，是我辜负了江家老祖的期待，是我辈没有能力。”江卯仿佛魔怔一般不断重复着，江清江潼愣怔一下，绕到江卯前，却见他内心的黑浓郁且久久挥之不去。
“爹……”江清红了眼圈，江卯分明已经走火入魔，不知是何种的自制力，才能让如此一个人就算是走火入魔了，也仍然保持着最后一日理智，将所有的错划到自己身上，让自己拥有着最后一丝尊严的不去滥杀无辜。
江潼和江清对视一眼，江清最后别开了脸，江潼骤然握拳，一掌打在了江卯后颈处。
江卯软绵绵的倒在霖上，江清将曾经谈笑风生的爹爹背了起来，不由得想起时候爹爹背着他的场景。
“你们在做什么！”
边灵力传音。
江清江潼都是一个愣怔，纷纷抬起头，是玄奕尊正在边，在大门外，对着那些市井民怒吼着。
“江氏的畜生能暴走一次，就有第二次！这一次是我们运气好！难不成我们要在这里等死吗！”
片刻的沉默后，不知是谁大喊出声。
就像星火燎原一般，一瞬间，场面变得不能控制。
“就是！你们修道的每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谁又替我们这些平凡百姓设身处地的好好想想！”
“你们厉害！可以保命！可是我们呢！如果灾难再次来临怎么办！如果那个江卯再次的没控制住穷奇怎么办！”
“就是江氏这帮人！非要弄什么弩兽术！活该！可怜了华家！多么庞大的世家！短短一刻钟而已！全族被灭！不对，留了一个女娃娃，等女娃娃长大了！看她会不会找江氏报仇！”
“我们要江卯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
“江卯出来！”
“江卯！如果你还是江家家主！你就出来！别跟一条狗似的躲在后面！”
江潼登地而飞，到玄奕尊前，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玄奕尊也没有什么，很快的跟了来。
玄奕尊一落地，便抓着江清的肩膀：“江卯怎么样？”
江清轻叹一口气：“家父走火入魔了。”
玄奕尊一个愣怔，最后只化为一声叹息：“这样啊……”
玄奕尊从怀中掏出一个灵囊来，递给他，道：“茂陵不是我一个饶，我没法做决定，不能对你们施以决定性的援手，也只能给你们现在这些杯水车薪的东西。”
江潼接过，将灵力探了进去，里面是一些极为贵重的金疮药，若是在平日，这些东西对江氏这种家族自然是拿不上眼的东西。可如今，此类却是如今最为贵重的东西。
江潼做了个礼：“真是解了燃眉之急，大恩不言谢。”
玄奕尊点点头，道：“我一个饶力量太，但总归是一些帮助，虽然是……杯水车薪。”
江潼：“此处实在不宜久留，玄奕尊还是尽快回去为好。”
玄奕尊还想些什么，却是硬生生吞了回去。
第244章 曾经年少（5）（）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