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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的面容在她眼前晃动不清，既似朴风又似霍铮，又仿佛是楚岩汐。
“霍哥哥。”她意识蒙眬地轻声喊道。
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种声音初时还不太响，没有多久即汇集成片，响彻耳边。她迷茫地转过头，看着无数的蜂蛹从暗处爬出来，向她这个方向扑进，在它们眼中，再美的女人也只是一顿美食。
慕雪还太年轻，从未想过死亡，更未想过自己居然会成为蜂蛹的食物，她心中惊恐，却无法让自己意识变得更清醒。
那些白胖的丑陋家伙密密麻麻地将她包围，即将大快朵颐的时候，门忽然被打开，几只蜂妖惊慌地飞入，将慕雪抓起即飞了出去。她们东拐西弯，将她带回狂欢的大殿，慕雪目光迷离地看着下面的景象，脑中慢一拍地想到，这里好似全变了样。
他自己的剑术，小玄的功力，霍铮一个人将整个妖窟搅毁得差不多，见到血腥让他异常兴奋，屠杀的感觉也很美妙。他不知道有多少妖在他面前倒下，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杀妖，总之，没有哪个妖比他速度更快，他们谁也逃不脱。
他已找回那柄斩妖剑，更是如虎添翼。直至他面前站着一位娉婷玉立的少女，几柄剑架在她的颈脖上。
群妖只有将慕雪拉出来做最后赌注，他们以为，霍铮发狂只是因为找不到慕雪。
霍铮看着慕雪，却没有表现出欢喜。群妖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上前的步伐，好似挟持慕雪根本没起一点作用。霍铮只做了极短暂的停顿，重新展开了新一轮的杀戮，群妖溃散。一个蜂妖将慕雪用力掷向霍铮，想挡挡他的攻势，霍铮只是一旋身避过慕雪，任她重重摔倒在地。
霍铮转眼见这边蜂妖要逃，他左手一拍，一股无形的吸力将那几个振翅欲飞的蜂妖吸住迅速向他这边靠拢，蜂妖们只恨自己的透明羽翼太娇嫩，无法一扇九千里，逃得无影无踪。
慕雪被摔得很惨，疼痛却让她略微清醒，看着霍铮眼中的金色光芒，她心里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她年纪虽小，但父亲朴风是上仙，他的学识几乎全都倾囊相授传给了慕雪。而后在赤焰宫居住三年，那宫中的典籍都被她翻遍，她的见识，恐怕连白泽见了都要叹一叹。
她知道这是妖力强行入体的后果。
因霍铮刚才误喝了一口含有自己血液的法符水，小玄历经几千年修炼的所有法力全部顺着这条通道回到他的体内。与楚岩汐或太傅比起来，她的法力实在算不得什么，但是霍铮一介凡夫，毫无基础，骤然吸收让他极其难受，身体就似要炸裂开，唯有使用暴力才能让他身体中左冲右突找不到出口的那股力量发泄出来。
杀死最后一只妖蜂，霍铮木然地站在染满鲜血的花丛中。带有冰雪寒气的冷风从碎裂的殿门中灌入，他身上刚才因激战而流的热汗几乎被冻成冰。
他眼中的金色光芒渐渐变淡。
就似一场宿醉，他现在不仅感觉头很痛，而且记不清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记忆只到小玄与他激吻即结束。
他的面前是惨烈的战场，尸横遍野，连他都不愿看第二眼。躺在血泊中的慕雪更让他脚底发软，他几步上前抱起她，慕雪虚弱地微笑，道：“我没事，只是中了妖蜂之毒，不过这毒，对我不致命。别忘记，我是神女。”
霍铮这才看清地上的血并不来自于慕雪，他松了一口气将慕雪抱紧，道：“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全不记得？”
“不要担心，霍哥哥，是妖力在你体内无法调和，让你暂时迷失本性。后面几个月内，你会反反复复与这股力量抗衡。若抗得住，你可将它控制自如，这妖力就属于你。但若你扛不住，就若刚才，被它的妖性迷惑，你会成妖。最好的方法，是我们返回赤焰宫，让星君将这妖力逼出来，你就没事了。”
“不，我要控制它。”
“太难，霍哥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凡人得到妖力后自控成功的例子。”
“我会是第一个。”霍铮将慕雪打横抱起，带她出去。
慕雪心里叹口气，霍铮的想法她怎么会猜不到，只是她也不想再谈论下去。她全身无力，头靠在他胸口假寐，可是出了妖窟，被外面寒风一吹，慕雪才感觉到冷。
霍铮双手抱着她无法拿东西，他说：“赤焰珠在我衣服内袋中，你拿出来戴着。”
慕雪应了一句，伸手探入他怀中，不知是天黑看不清抑或是什么别的原因，她的手直接伸入了他的贴身衣服里，柔若无骨的手掌在他的腰腹间来回摸寻。霍铮感觉全身一僵，心里似被电击，呼吸也变得不顺畅，手脚酥麻得让他使不出任何气力，他甚至抱不动慕雪了。慕雪没有注意他的反应，只是自语道：“没找到，你藏哪里了？”
霍铮将慕雪放下，自己伸手入怀，拎了珠串出来放在她手里，转身就走。
慕雪套上珠串，喘着气道：“霍哥哥，我难受，走不动。”
霍铮就似没有听到，只顾前行。天本就黑，月亮被乌云遮挡，他才走几步远，慕雪已经完全看不清他的背影，她害怕，却又没有气力奔跑，她委屈地蹲下身来哭泣，霍铮这才回到她身边。
慕雪搂着他哭：“霍哥哥，你怎么可以不理我？”
霍铮半跪着，心里也乱成一团麻。对他而言，慕雪就似他女儿，无论如何亲近，他心中都不会有亵渎之情。她每日在他身边缠闹，触摸他更是家常便饭，唯独这一次，让他感觉到了不寻常。他不容忍那一闪即逝的不堪想法，他想或许是因为妖力，这不是他的本性。
“不要哭，刚才只是感觉不太对，妖力果然太厉害。”霍铮重又抱起慕雪，不过手臂有些僵硬，几乎是将她半托着，不让她靠近自己的胸膛。
慕雪哪会那么听话，她用力将霍铮搂紧，道：“你说说看，什么感觉？”
霍铮抬头看了看方向，岔开话题道：“我们还是回那座木屋，现在那里最安全。”
不等慕雪发表意见，他已在雪地里飞奔。
因没有迷阵，他们白天走了一整天的路程，这回只用了大约半个时辰。霍铮体力再好，此时也累得不想再动，但身上全是血腥味让他难受，他坐着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去厨房拿了桶冷水冲了个凉，换掉了那一身血污的衣裳。这幢木屋的原主人比他矮，也没他这般结实，衣服套在他身上有些短，他倒无所谓，干净就行。不过他穿惯了劲装，这种儒雅长袍，让他有些不适应。
慕雪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再次醒来，窗外已是天光大亮。她发现重又回到这里，气氛却完全不一样，霍铮不同她说笑，甚至有些躲着她。
慕雪被他冷落了好一段时间，坐在桌边闷闷不乐，见他又出现在屋中，她委屈地问道：“霍哥哥，我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霍铮道，“我现在将你送回赤焰宫。”
慕雪猛然站起身，道：“我不回去，你不回，我就不回。”
霍铮抬起头，道：“小雪，听话，昨天我们碰到妖，明天我们不知又会碰到什么，你若有个闪失，见到太子殿下我如何交代？”
慕雪直直地看着他，问：“你照顾我，是因为太子哥哥让你照顾？若无他这个命令，你是不是根本不会管我？”
霍铮用力吸口气，点头道：“当然，我是太子近侍，他说什么，我做什么。”
慕雪的眼泪滚落：“你那日说你不是仙，不能许永远，只能许一辈子，这句话也是太子的命令？”
霍铮努力在记忆中搜寻，他记得自己是说过那句话。只是当时情况特殊，那日太傅情况不明，叠境坍塌，慕雪在他面前哭得让他心痛，他让她不要怕，他可以无妄无灾地活到九十岁，有生之年，他一定护慕雪周全。太傅是仙，可以许诺永远，他是凡人，只能许诺一辈子。
“我是说过，照顾你一辈子，不会更改。”
“那你为什么要送我回赤焰宫？”
“这与照顾你没有冲突，你就像我的女儿，父亲照顾孩子当然是一辈子，但不用捆绑在身上照顾。”
“我不是你女儿！我的父亲是上仙朴风，你是你。”慕雪一边哭一边喊道，“自你那年许诺一辈子，我就将这当作你的誓言，我从未有一刻将你看作是父亲，我……”
第111章 成妖（2）（）
慕雪眼里尽是伤心绝望，心痛得让她无法呼吸。她体内的蜂毒并未完全清退，过于激动使她头晕目眩，站也站不住，扶着桌子软软地要摔倒。
霍铮赶快将她抱回床上，慕雪闭上眼睛不理他，可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不住滑落。
霍铮看着她无声地流泪，无可奈何地说道：“小雪，或许我的话让你误会，你知道我是太子近侍，不能婚娶。我说照顾你一辈子，这种感情无关风月。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一直当你是女儿。”
慕雪摇摇头，低声道：“可你现在已不是太子近侍。”
“是，我永远都是。”霍铮道，“找到殿下，我不会再离开。”
慕雪将头侧到一边，努力控制抽噎，道：“你去找他！我没事，过几天就会好，不用你管。”
霍铮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儿，许多话在心中翻滚，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本就不善言辞，现在头脑又太混乱，总有身不由己的不真实感，他起身回到坐塌前坐下，闭目调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隐隐感觉到体内的妖力似蛇一样又开始到处泅游，他努力控制，却不得其法。若再被妖力迷失本性，他会不会将慕雪也杀掉？他惊出一身冷汗。睁开眼，看着暗暗晨光下屈膝侧卧的慕雪，他眼中的淡淡金色逐渐变浓，他却浑然不知。
慕雪默默哭了许久，霍铮未再安慰她，她感觉心碎。
原来都是自己的误会，他的承诺，根本与爱情无关。这三年体贴入微的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