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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极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这块肉是我的。
弯弯手腕一沉,使了个刀法中的卸力式,打算从赵无极的筷子下方突进。
赵无极动作也不慢,筷子挽了个花,准确地封住了弯弯的进攻方向。
弯弯银牙怒咬,筷风一变,一招“惊鸿一瞥”,打开赵无极的筷子。赵无极又迅速变招,转守为攻……
双方打得难分难解如胶似漆,一双红漆箸伸过来,越过战场,稳稳地夹住那块牛肉,稳稳地放进了弯弯的碗里,连一滴汁水都没漏在桌子上。
赵无极的脸顿时像一个拉长的苦瓜,眼光幽怨堪比年轻的小寡『妇』:“世子,你偏心。”
楼誉瞧都不瞧他,侧脸看向弯弯,道:“喜欢吃这个?好办得很,以后每天都上这道菜。”
弯弯嘴里鼓鼓囊囊地塞满了牛肉,嗯嗯点头,笑得见眉不见眼。
众将也不是第一次看弯弯吃饭了,这家伙饭量惊人,吃嘛嘛香,让人看着都觉得有食欲。加之弯弯表情灵动,童言稚语,更是惹人喜爱。
平时军中吃饭,抬筷就吃,吃完推碗就走,其间只闻咀嚼声,不见谈笑声,吃一顿饭就和消灭一支敌军一样,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
自从有了这么个灵动聪明的小娃娃在边上,席间就热闹多了,吃饭这件事似乎也没有那么枯燥,反而有趣得紧。
因此每次谈完事情,到了饭点,大家就像约好了似的不动身,就等着在中军帐里蹭饭。
此时大家吃完了,都放下碗,好笑地看着赵无极和弯弯用筷子打架。
看到楼誉出手,赵无极吃瘪,刘征笑得打跌,老赵啊老赵,自从遇到弯弯以来,你什么时候占过上风?这小家伙就是你的克星啊克星。
此时伙房已经将野兔烤好,香气四溢地整只端了上来。
弯弯抹掉嘴边的油,接过兔子,先掰下一只兔腿递给宋百里,宋百里笑呵呵地接了。
又掰下一只递给楼誉,楼誉投过去一个赞许的眼神,还算你有良心。
弯弯左瞟右瞟,掰下第三只兔腿递给了侯行践,直把个侯行践乐得差点翻倒,哈哈大笑道:“弯弯真乖,惦记着七哥,下次七哥烤只全羊送给你。”
就等你这句话。
弯弯心道,眼睛眨巴眨巴,狡黠得像只刚抓到鸡的小狐狸。
还剩最后一只兔子腿,赵无极眼明手快伸手去抢,却不料弯弯动作更快,闪电般掰下兔腿,还没等赵无极摆出个沮丧的表情,便把这只香喷喷的兔腿递到了他的面前:“诺,这个给你。”
赵无极一脸被雷劈的表情,傻在当场。
刘征笑得肚子都快抽筋了,用肩膀顶了顶赵无极:“老赵,你没看错,确实是给你的。”
赵无极接过兔腿,感动得差点泪流满面,大大咬了口,道:“吃了那么多年的兔子,这只最好吃。”
众将哄堂大笑。
站在门口值守的军士听得中军帐中笑声一片,算是开了眼界。
说出去谁会信,大梁国最能打仗的一群人凑在一起,抢兔子吃?
冬季战事稍歇,又时至年底,凉州城里家家户户杀猪宰羊买鞭炮置年货,一派喜气洋洋。
军中大小事情都由宋百里细细打点,楼誉只负责听个结果,签个名字。
如今过冬的辎重和军衣粮草全都准备妥当,楼誉空了下来,有了一年中极其短暂而珍贵的空闲,便带着弯弯游玩踏青早出晚归。
两人轻装简骑,凉州城内外方圆百里各处玩了个遍。还不过瘾,便策马去了也西草原。
追风和大红再次狭路相逢,但此时已有了些英雄惺惺相惜的味道,两匹神驹四蹄翻飞,跑得迅猛如飞,却不像从前那样要死要活地争个你前我后,而是颇有默契地保持了相当的速度。
马上两人并辔而行,放马在广阔无边的草原上尽情奔驰,并不拘束马儿的方向,而是任其飞奔,跑到哪里算哪里。
弯弯是也西草原土生土长的地头蛇,到了这里就像回到了自己家,熟门熟路,哪里有溪流、哪里有兔子窝、哪里避风挡雪可以过夜……全都了若指掌。
兴致来了,就招来野马群,带着上万匹野马在草原上叱咤奔腾,滚滚声势有如千军万马攻城略地,轰隆隆跑到草原尽头,并肩看金黄的落日余晖。
肚子饿了,就去扒兔子窝和野鸡窝,这个弯弯最拿手,指挥楼誉趴在雪地里,专门等候那些耐不住饥饿出来觅食的野兔和野鸡。两人一个负责追一个负责堵,配合得十分默契,收获颇丰。
楼誉贵为世子,虽然在边塞带兵打仗多年,但抓兔子这种事情还真没做过,此时觉得新鲜有趣得很,兴致勃勃地玩得相当投入,赶兔子就像在追赶溃兵,追得非常执着卖力。
抓着兔子了,找个避雪的地方,弯弯乐呵呵地洗剥干净,捡来干树枝撑开洗剥干净的兔子,又捡来柴火架起来,拿出火折子生火开烤。
楼誉见她动作娴熟利落,没有一点拖泥带水,显然是做过了无数遍,心中隐隐有些闷涩,默默地蹲在一边看她烤兔子。
良久,方才开口:“小鬼,你一直都这么过?”
弯弯专心翻着火上的烤兔子,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道:“除了野鸡粥,我最拿手的其实还是烤兔子,可惜阿爹有伤,吃不了火气过重的食物,他只能喝粥。”
楼誉闻言,只觉得心中苦涩渐渐渗出,连舌根都涩重难受,容衍受的是什么伤他最清楚不过。
十倍的化功散!
化功散发作时疼痛如抽筋剥骨,当初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晓是他医术过人,竟然躲在边塞,忍着常人难忍的痛苦,撑了十年,还一手养大了弯弯。
“那米盐怎么办?”楼誉突然对弯弯过去的生活有了兴趣。
“猎到狼的话,用狼皮去城里换,不过狼可难打了,好在皮子价格好,每次能换很多米盐,够吃好长时间。”弯弯撕下一块兔肉递给楼誉:“尝尝,是不是比七哥烤的还香?”
楼誉接过来放嘴里咀嚼,嗯了一声,赞道:“不错,侯七不如你。”
说的是真心话,弯弯烤的肉外焦里嫩,比她煮野鸡粥的本事要好多了。
弯弯闻言眉开眼笑,转念想到了什么,脸『色』又黯淡下来,低头喃喃道:“可惜阿爹从来没有吃过我烤的兔子。”
楼誉沉默片刻,道:“弯弯,我想去看看你和阿爹以前住的地方。”
寒霜冬夜,冷月如钩。
异迁崖下的山谷中,草屋长久无人居住修缮,屋檐一角已被积雪压塌,木槿花树凋谢枯萎,枯枝败叶在寒风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唯有屋外一泓温泉依然冒着热气。
第39章 古竹马(11)()
楼誉拍开积雪,推门而入,屋子里陈设井然,书架上的医术图谱依然放得整整齐齐,灶台上的锅碗还堆在一边,床榻上的被褥散『乱』、枕头歪斜,就好像主人刚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整叠。
只是所有东西上都积满了厚厚的灰尘,角落里还有蛛网织结,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衰败寥落的气息。
楼誉拿起书桌上一张未完成的画,轻轻吹去画上的浮尘,画上是个宫装美人,眸光潋滟,栩栩如生,鬓角一朵木槿花鲜艳欲滴,显然作画的人下足了功夫,线条纤毫工致,意度俱佳。
“姑姑……”楼誉垂眸长叹,心中酸涩。
虽然早知这是容衍生前居所,但看到他的亲手画作,也免不得有万般感慨唏嘘。
先帝共有皇子公主九人,当今圣上排行第三,楼誉的父王凌南王排行第五,安宁公主楼槿最小,排行第九,又被称为九公主。
那么多皇子公主中,唯有他们三人同是皇贵妃洛氏所出,一母同胞,感情深厚。
而容衍则是镇国公的长子,丰神俊朗,才华横溢。他和槿公主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天建之变那年,楼誉只有十岁,只记得有一天夜里,自己那个美丽的小姑姑突然鬓环散『乱』地奔进凌南王府,抓着自己父王的手哭着哀求:“五哥,你救救他,求你救救他……”
当时楼誉并不知道,小姑姑要救的,就是那个和凌南王府相交深厚,和自己十分投缘,手把手指点自己轻功和刀法的人。
之后,小姑姑远赴朔国和亲,鲜红凤冠霞帔之下,脸『色』惨淡如纸,就连最好的胭脂也无法掩盖一抹从心底发出的黯然。
那个亦师亦友的温厚男子却从此消失,杳无影踪,镇国公宣告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国公府将他从族谱中除名。
一夜之间,名满天下的天机公子成了个无名无姓、弃家忘国之人,从云端跌落谷底,万般红紫,过眼成灰。
所有人都说,他死了……
很多年后,楼誉才弄清楚那一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愤怒得生生拗断了一支铁箭镞。
楼誉在书架前驻足,随便拿出本医术画册翻开,只见字字洒脱超逸,画作勾描晕染,用笔细腻,果真是容衍亲书。
墨迹淋漓鲜润,只是触手厚厚灰尘,翻页时灰尘在空中弥散成雾,隐约有了些不真实感。
想到凌南王府在那一夜里扮演的角『色』,楼誉心中既悲愤又伤感,又有着深深的无奈,长声轻叹:“容叔,凌南王府对不住你。”
转眼看屋外白雪皑皑,月光如霜,一个小身影孤独地蹲坐在门槛上,影子被月光拉得斜长,平添孤寂沧桑之感,心中更是酸涩柔软。
自从进了黑云骑,弯弯就不常回这里了。
她宁愿躲在黑云骑里,掩耳盗铃地想象,阿爹没有死,如今还在草屋里临窗作画、采『药』制丸、煮茶赏月。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还有一个能随时回去的家,有一个随时在等着自己回家的亲人。
如今回到这个地方,她才真实地感受到,阿爹真的不在了,昔日草屋虽粗陋却充满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