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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牛的脸腾地红如猴子屁股,扭头不理她,呵呵笑着对弯弯说:“你多喝……喝点,还……还有。”
汤捂在手里,暖意直达心底,弯弯见孙家三口都是心善热情之人,心里感动,慢慢抿了口汤,点头微笑。
孙家阿娘扯了把竹椅坐过来,见她喝汤的模样不急不忙,隐隐有种大户人家的气度,心里一动,和声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看你这模样漂漂亮亮的,家在哪里,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弯弯眼神一黯,低头不语。
阿娘见她从进门到现在没有说过半句话,之前身上穿的衣裳虽然颜『色』朴素却质地高贵,但偏偏全身上下找不出半件首饰,连耳洞都没有穿过,心中便有了点数。
这姑娘估计是从哪家大户人家里逃出来的丫鬟,苦人家出身,模样又生得那么好,怕是在那户人家里吃了不少苦,连嗓子都毁了,如今身无分文又无家可归,真是天可怜见的,年纪轻轻却如此命苦。
看向弯弯的眼神中充满了慈母般的温暖,虽然收留逃奴是大罪,但是奈何不过一颗善良纯朴的心。
和声安慰道:“阿娘都知道,唉,可怜的孩子,就留在阿娘家里吧,虽说粗茶淡饭的,但少不了你一口。”
弯弯愕然抬头,就见到孙小花喜笑颜开地抱着她的胳膊乐道:“姐姐,姐姐,阿娘答应你留下了,就和我睡一个屋吧,以后我就有个好姐姐了。”
孙大牛一言不发,夹起个鸡腿,放进弯弯的碗里。
弯弯不知所措,想说两句什么,却苦于口不能言,只好微笑着点点头,在孙家安顿住下。
孙家阿娘是二嫁,两任丈夫都姓孙,先和前夫生了孙大牛,前夫病死后,嫁了个开粥铺的小生意人,生了孙小花,没过几年后头这个丈夫也病死了,孙家阿娘落了个克夫的名声,也无心再嫁,守着两个孩子过日子。
孙大牛做得一手好烧饼,薄脆松香,远近有些小名气,靠着这个烧饼铺挣的银两支撑家里的主要开销,孙小花帮着镇里的富户捕鱼挖藕摘莲,孙家阿娘则在家里做些针线活补贴家用,一家人虽是小户清贫,日子却过得恬淡满足。
小镇不大,从头到尾傍着溪流只有两条路一条街,镇上多是普通的老百姓,过着简单幸福的小日子。
时光如流水,静静流淌,晃眼便过去了两个月。
第84章 西楼月(10)()
弯弯在江南的这段日子过得极是平静舒适。江南水土最是养人,她的脸『色』一日比一日红润,平日里随着小花驾船出湖捕鱼挖藕,忙得无暇再去想从前的事情。
那些血雨搏杀,仇恨痛苦,如同上辈子的事情,在脑海中渐渐淡去,若不去想,似乎可以从此忘记。
一日,孙家阿娘在厨房里打算炖猪肘子,一块小骨连着筋滑溜溜的,剁了几下刀都滑开,不小心还差点崴了手腕,不免抱怨了几句。
弯弯过来一笑,接过刀,也不见怎么使力,手腕微凝挽了个花,那小骨瞬间筋骨血肉分明。
孙家阿娘大喜,道:“刀工不错啊,谁教的?家里有做厨子的?”
弯弯手一顿,尘封的记忆似乎被春风吹开了一个角,『露』出了只零片角,心底微微刺痛。
不回首,就能和往事说再见吗?
自己错了,阿爹,容晗,拓跋宏达,那些在自己生命中走过,给予自己温暖和关爱的人,和自己的生命同生共长,血肉无法分割。
还有……他。
弯弯抬头看向远方,忽然觉得,有些想念凉州了。
转眼已经入夏,镜湖里的荷花映日,碧叶接天,采莲女们摇曳着小舟穿行于碧叶红花之中,采摘新鲜的莲蓬。
镜湖中处处娇颜如花,笑若银铃,采得兴起,姑娘们轻声『吟』唱采莲曲——
彼采荷兮,莲叶田田,鱼戏水兮,浮香绕曲。
彼采藕兮,不盈倾筐,女如月兮,宛如清扬。
彼采莲兮,薄言撷之,女如颦兮,笑胜星华。
曲声婉转悠扬,在莲梗花叶之间萦绕,带着江南独有的甜软娇糯,让人如同浸在暖洋洋的水中,从头到脚都轻快起来。
一个浅蓝衣衫的男子,负手临湖而立,远远看不清眉目,但仅仅是那身姿,就有说不出的俊朗雍容。
一叶小舟摇到近岸,一个身着绿衣的采莲女脸『色』绯红,将手里最新鲜好看的莲蓬朝岸上的那个男子掷了过去。
他在这里站了好久了,她也偷偷看了好久了,看得痴了去,终于忍不住摇船过来主动一表心意。
楼誉伸手接住莲蓬,略略一怔,随即微笑点头以示感谢。
他眼神清朗,笑意浅淡,绿衣女知他无心自己,稍稍失望后,粲然一笑,竹篙轻点岸边湖石,小舟便朝荷叶层层叠叠的深处驶去,独留一缕轻『吟』浅唱,带着女子求而不得的娇嗔——
姐眷郎,郎不惜,妾有意,郎无心,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意恋落花……
楼誉失笑,江南人物丰华,风流蕴藉,果然不虚。
将莲蓬拿在手中,举目远望,仿佛看见了红花碧叶深处那一抹清丽的人影,嘴角牵起无比温柔的笑意。
“姐姐,姐姐,我看到了个好大的莲蓬。”孙小花趴在船沿,伸手去够那个大莲蓬,弯弯怕她又掉下水,忙撑着竹篙,想把船靠得更近些。
撑船不比玩刀,这完全是两个不同领域里的高精尖。
弯弯的刀法虽然出神入化,但船却撑得一塌糊涂,要用一根细细的竹篙把小舟划得动静相宜随心所欲,实在太难。
偏偏孙小花也是出了名的疲懒,水乡长大的女孩竟然不会水,船也撑得差强人意,这两个人半斤加八两凑成一组,自然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摘了一天,船里的莲蓬还不及别人的一半。
终于发现了个大莲蓬,孙小花激动万分,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弯弯左撑右顶,好不容易将船靠近了些,已是一头细汗。
却不料斜刺里突然划出来一只小船,轻轻巧巧靠了过去,船上的黄衣女子手腕一折,便将那只大莲蓬摘到手中,得意地拿着莲蓬在孙小花眼前晃了晃,竹篙轻点,小船轻快地分水拨叶而去,独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红莲姐姐,又是你,你真讨厌!”孙小花忘了自己在船上,跳脚急怒。
船身『乱』摇,弯弯慌『乱』之下控制不住,小花失去平衡,扑通一下又掉进了水里。
掉得多了,弯弯也有了经验,连忙把竹篙伸过去,将小花拉回船上。
梳好的双鬟髻成了水泼过的鸟窝,一件粉『色』新衣裳水滴答皱巴巴的像咸菜,这可是过年刚做的,料子就要三钱银子一尺,平时可都舍不得穿,第一次上身就成这样。
孙小花看看自己,又看看船里少得可怜的莲蓬,嘴巴扁扁,“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姐姐,怎么办,摘不够两百个要倒扣工钱的。”
弯弯拿出块手帕替她擦掉眼泪,向她摇摇手,又拍拍自己胸口,意思是别担心,一切有我在。
孙小花好不容易收住眼泪,将信将疑看着她:“真的?可是太阳都快下山了,我们哪里还有时间再去摘?”
弯弯替她擦干头发,给她一个自信的笑容。
孙小花根本不信,只看着那些莲蓬长吁短叹。
不知不觉红日已西斜,艳霞满天,渔舟唱晚,采莲女们纷纷摇舟泊岸,满载而归。
孙小花惦记着要被扣掉的五钱银子,晚饭都吃得没滋没味,没精打采地挑了几筷子菜,扒拉几口饭,便郁闷地回屋躺下。
阿娘和孙大牛知道这丫头的脾气,也不理她,只管招呼弯弯吃完饭,又聊了会家常,便早早歇了。
夏季天黑得晚,天空如江南扎染的染料晕着剔透的墨蓝,一轮冷月悠悠挂在天边,周边闪烁着若隐若现的星光。
正是镇上人家酣睡甜梦之际,弯弯见孙家三口都睡得熟了,便提着篮子悄悄出了门。
此刻闭目站在湖边,听湖水温柔拍打着岸石,心境通透宁静,运起内息转动一个小周天。
调息片刻,弯弯双眼缓缓睁开,嘴角牵起一个俏皮的微笑,足尖轻点岸边,人如一缕轻烟飘起,掠向湖心。
足尖不断在荷叶上借力,若有莲蓬,便弯腰轻侧,皓腕如雪,轻轻一旋,将莲蓬摘入篮中,荷叶刚刚有些吃不住力沉入水中,人已经掠向莲田深处,独留水珠在叶面上滴溜溜滚动。
如风乍起于湖,涟漪微摇,银『色』的月光洒满她的衣襟,月光下的她身姿清逸空灵,如凌波仙子踏叶而行。
弯弯并不知道,远处有双眼睛深邃似海,一瞬不瞬地追逐着自己的身影。
看着月光下飞舞宛若精灵的人儿,楼誉眼中尽是满足和深情,只觉得恍若身处梦中,此情此景毕生不能忘。
天微微亮,孙小花就起床了,今日要到镇里富户罗府去交莲蓬,想到罗府负责收租的王婆子那张刻薄嘴脸,心情就像踏青遇到了雷阵雨,说不尽地意兴阑珊。
所以她打算早点去,早死早超生,趁着大家还没到,还能少丢些脸。
草草洗了脸,孙小花挑起轻飘飘的担子,做好了挨骂的心理准备,慢吞吞地打开了院门。
将将出了门,脚步突然顿住,眼睛瞪得极圆,肩上的担子滑落,吧唧掉在地上。
然后她发出了一声尖叫,音量之大震得后院的鸡窝里一阵『骚』『乱』。
睡梦中的孙大牛,正在喂鸡的阿娘,刚端起米粥的弯弯均被吓了一大跳,纷纷从房间、后院、厨房里奔出来,往门口跑。
“小花,怎么了,大清早的鬼叫什么?”阿娘急问道。
孙小花依然圆瞪着双眼,带着惊喜和不可置信,指着墙边道:“那些,那些是哪里来的?”
几人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白墙边一溜地放着十几只篮子,篮子里装得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