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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血液凝固了片刻,便神色肃穆中他垂首,躬下身子,双手恭恭敬敬的将刀刃放在了案几旁。
后退一步,大手撩开前摆,屈膝重重跪在地上,叩首,道了两个字“今见神医——愿降!”
外面回廊上,挤的人山人海的疫民纷纷搁下武器,噼里啪啦一阵声响,刀枪剑戟搁置一旁,回廊上,楼梯上,大厅内,所到之处,皆叩首,“今见神医——愿降!”
其中被绑得有两人,皆大声挣扎“侯爷救命!神医救命啊,我是巴郡太守李幕,这群刁民深夜攻城,意图谋反,不可饶恕啊侯爷……侯……”
李幕话未说完,便被旁人狠狠抽了一嘴巴子,“啪”“放你M屁!”
紧接着有人将一兜子书信哗啦啦倒了出来,“启禀侯爷,这些全是巴郡太守李幕和他所辖境内县令来往的书信。李幕这老儿为了保住头上的乌纱帽,不惜让人连夜烧了上百个村庄!哼,俺们不敢谋反,俺们就是来找人看病的,说到谋反,俺看李大人只怕是做贼心虚吶——”
哈?被捆成粽子的李幕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这帮孙子闹这大阵仗,只为找人瞧病?我呸!“侯爷,您别听他胡说八道!特杀令朝廷是默许的,这种瘟疫根本就治不好!我们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第99章,不得信赖()
他想要为自己开脱罪责,那势必要得罪人了。
比如陆钏,听罢便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一则:这不是疫症!人言可畏,她最讨厌凭空恶意造谣的人。二则:她相信,世间诸多疾病完全能够治好!就比如眼前这大脖子病,现在看来虽是死症,但她认为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人们还没有掌握治病的关键罢了。
但是陆钏此刻手中不能停歇,也只能暂时放过他。
李幕还在沾沾自喜,却不知话语已触怒旁人。
这时,有人咬牙,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胸前衣襟,恨恨的道“治不好?你几时给我们请过郎中,竟得出了个治不好的由头?”
李幕身子被绑住动弹不得,却依旧梗着脖子,神情轻蔑道:“真是荒唐,你家没请过,别家请过,这瘟疫它就是治不好!说句不中听的话,这侯爷夫人虽然是白衣圣手的女儿,但她毕竟年岁还小。蒋清蒋老大夫当年可是先皇四老太医之首,虽以致仕,但他如今就在这回春堂大药房内,这病到底能不能治,各位要是不信,尽管请他来一问。当时疫症起时,他可是亲自问诊过!”
他努力挣脱那人的钳制:“你们说说,京城老太医都治不好的疫症,她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夫人就能治好吗?”
反正他是一万个不信!
“所以,烧村庄的事情是迫不得已,总不能心慈手软祸害了整个大靖朝!”他忽视了苏钧也还在一旁,此时越说越大声,腰杆子也挺的直直的——好似他成了那世间最博大最会爱惜百姓之人。
果然,底下跪着的一片人纷纷慌了神,尤其是这些疫民,大家伙私下里交头接耳小声的议论一番后,民心就开始动摇了。
其实也不能怪这些人心思不定,大家臣服于你那是因为有求于你。要么跟着你有肉吃要么跟着你能活命。大家都为了活命罢了——但是,坏就坏在此刻陆钏的名声还没有她的医术大。她陆钏是谁?不过是一个“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小大夫。毫不客气的说,在这偌大的西南腹地,在面前这几百人当中,如果不是这些人亲眼看见亲耳听到,那就没有一个人知道陆钏这人是谁,到底是干什么的。
就连先前那些闯进来的战战兢兢百姓,还有好多人恍恍惚惚,不明白面前这“女魔头”到底是在杀人还是救人,若说是救人,为何要将人家的脖颈剖开?
总之,如今陆钏的实力还不敢让人轻易信赖。
李幕一句话就将面前这些疫民的希望给分碎了。
朝廷哪里是给他们治病?那分明是弄了个人来糊弄他们!
“呸!大哥!俺们为什么要降?”一个黑胖的男人率先站起身来,他神色十分不甘,指着李幕粗着嗓门道:“这个狗官也说了,朝廷要真是为俺们着想,又怎么会派这么个无名小辈来为俺们治病!”
“……”啊,这话他可没说啊!
李幕瞪着那个正在说话的粗壮胖子,头上冒出了冷汗恨不得上前去掐死他。可是想了想先前说那侯爷夫人医术不行的人正是自己?一时语塞的李幕慌乱的望向苏钧,就见苏钧正一脸冰冷的看着他,眼中已经有记仇的光芒闪过。
周围议论声此起彼伏,的确如此呢。
李幕浑身一凛,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般垂下头去,心里有些后悔——李幕嘿嘿干笑了两声,再无先前瞭望台上吹牛的威风了,只厚着脸皮,弯着眼睛道:“侯、侯爷,下官这也是一时情急——”说错了话。
高个黑胖子打断李幕的话继续道:“对,还有这劳什子侯爷,他自己都是一个瘸子,无权无势如何保得住俺们性命?到时候即便俺们治好病,也要被这狗官扣上一顶谋反的帽子!
大哥!——俺们左右是活不了了,但俺们不怕死!要死俺也得砍了这狗官,这才死得其所!”
李幕顿时吓得眼皮一跳,苦着脸使劲往后缩身子,这帮刁民天王老子都不怕,杀一个太守算什么,说动手那是分分钟就敢动手哇!他可是亲眼在瞭望台上瞧着这帮孙子是如何杀上来的。那股子狠劲好似要把人吞了。李幕吓得魂都快飞起来了,双手努力的合抱成拳,对着苏钧一个劲的作揖,鼻涕眼泪一齐掉:“侯爷侯爷,您帮我说句话,再怎么说我也是朝廷命官要杀要剐的也要朝廷来做主啊!”
“啪啪啪——”鼓掌的声音在众人耳旁响起。
“小爷睡了小半夜,这一起来就变天了!”苏康站在楼下大厅里轻轻摇着八宝扇。又道:“小小反贼也敢跟我大靖朝作对,真当我大靖朝再无人才了吗!”
苏钧的眉头微蹙,大哥这话不对,对方既然愿降,那便最好。
一楼大厅内的苏康说罢扇,足尖一点,身姿如鸿雁般轻轻跃起。
李幕回头一瞧,就见一个年约十七岁的俊美少年踏空而来。一身锦衣,身上玉佩宝扇发簪皆是上上品,容颜出众而气度不凡,李幕凝眉思索了一会儿,却想不起这是何人。以他这区区太守的资历还没机会去见皇亲贵族,至于苏钧,他是常年坐在轮椅上,甚少认错的。
李幕正思考间,苏康便足尖落地,未待众人反应过来周身杀气猛然高涨,内力暗涌,嗖的一声将宝扇展开急速飞出——
“大哥不可!”苏钧急忙出声却为时已晚——那扇叶在内力的驱动下如锋刀般快速旋转,“刺啦”一声,那人肿大的脖颈上端气管部分被拦腰斩断,刚才扬言要取李幕狗命的黑胖男子,“咚”一声倒下了。
空气中本还和缓的气氛陡然降到了冰点。
宝扇再次回到苏康手中,他转身,眼中孤疑:“二弟怎么了?”
苏钧眼中再次惊愕。
他似是不知,这一声“二弟”,可坏了大事。
陆钏身旁的男子面无表情的立在那里,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微笑,眼中立时杀意四起。
“二弟?”
陆钏后背冒了丝冷汗,手中的动作不觉就加快了几分——
“知秋,快去熬药……来时记得拿一个汤婆子。”
第100章,以毒攻毒()
知秋双目通红,慌忙跪下叩首颤着音道:“夫人——奴婢怕、怕把握不好火候,药熬不好,夫人您。。。。。。还是您亲自去吧!”知秋抬起头一脸的恳求。
身旁的男子身形未动,只目光凉凉的扫视过来,那血红血红的眼眸子就直直的瞪着陆钏。
“叫你去就去!火候都掌握不好要你何用!”陆钏声音一冷,手中的动作也加快了一分,脖颈处的皮肤还差几个针脚便缝合完毕。知秋望了望身旁杀气腾腾的男子,别无他法,只得垂着泪离开了房间。
侯爷——泪眼婆娑的知秋无声的张开嘴。
那么个杀神立在夫人身旁,这可怎么是好,偏巧世子爷一出手就杀了人家的人,这心里头不窝火才怪!苏钧神情凝重,双手紧紧的扣在轮椅扶手上,轻声道句“去吧。”
房间里刀疤男哈哈大笑起来。
“本欲屈身京朝,奈何奸人斩我后漕。老子,竟然差点着了你的道儿!”这话是对苏钧说的。
他笑着抽出悬挂在身侧的宝刀,寒凉的刀锋挑了挑案几旁的烛火,橘红色的光团疯狂摇曳,他左半边脸上刀疤越发狰狞。鼻尖冷哼了一声,随着陆钏手中最后一个动作结束,冰凉的刀刃便缓缓的架在了她白皙柔嫩的脖颈下。
“你哥哥杀了我的弟兄,你说说,这事怎么算?”此话也是对苏钧说的。
苏钧坐在轮椅上,视线一住不住的盯在刀疤男的刀刃上。那男子一使力,刀锋便在陆钏的脖颈上留下一道血痕。邢玉推着轮椅一步一步的靠近陆钏。
“这就是个骗子!杀了她!”
五百多个人举着刀齐声喝道,同一时间也抽出刀子。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这些狗贼以正天道!”
就在即将动手的前一刻,外面一楼大厅处有人喊道:“回春大药房的大夫到——”众人便安静了下来,自动让开了一条窄小的道路,两人穿梭了一会儿,便来到了三楼。
陆钏抬眼看去,见立在门外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和一个年约二十多的男子。老者双眼清明,那男子身上略有些轻狂的气息。
陆钏打量他们。
他们也打量着陆钏,见到陆钏脖子上的血液后暗自吃了一惊。
“你—就是前朝御医?”刀疤男子扬声道。
“老夫正是。”
“前朝御医好啊,那你便来诊诊看——眼前这人是死是活。”
他用眼神示意着案子上躺着的十岁孩童道。蒋清和戴玄钟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