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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吞吞吐吐,欣太妃孤疑的看了她一眼,令下人掌了一盏灯来,蹲下身子用手抚摸着苏钧的额头试探了一下温度,谁知苏钧竟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还用额头蹭了蹭欣太妃的手。他的脸颊越发妖娆,就连脖颈下的皮肤都开了朵朵红晕。
“这哪里是风寒,分明是媚毒。瀛儿,一夜间两个儿子都中此毒,当真是荒唐至极…。。。”
欣太妃痛心疾首被苏瀛搀扶着站起身,颇有深意的看着陆钏道:“将侯爷扶回去。。。。。。好生伺候着。”
陆钏面色微赧的点点头,让刑玉带着苏钧跟在自己身后回去了。
苏康紧紧握拳,看着那两人相安无事的离去,原本打算送到苏钧身边的棋子就这样废了。
满打满算,又是他输了一局。他没将王紫陌送到苏钧身边,反倒被将了一军,从此多了个妾,依着王袭烟的脾气,贱妾是要不得,毕竟同外人比起来,表小姐跟她还算是有几分血缘关系,那就只能为侧室了。
苏瀛满脸愧疚的对欣太妃道:“是儿子的错。”
苏康看着那一脸老实的爹爹,心下不禁好笑,今日稀奇,他竟然连着两次说他自己错了。
王紫陌不知何时已经晕死过去,欣太妃疲乏的挥挥手:“罢了,剩下的数暂时给她记着,若是下次还犯,再一并记上。哀家乏了,都退下吧。”
进了院子,陆钏便吩咐刑玉赶快备了温水,为侯爷沐浴。刑玉一面倒热水,一面绷着脸同侯爷说话:“侯爷,下次可别这样做了,人命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钧一面解开身上的衣襟,一面好笑的道:“你怕什么,她的医术。。。还信不过么?”
邢玉哑然:“那也不能这样。”
苏钧不理他,自顾自三下五除二退去衣衫,跨入浴桶中,不知是不是太兴奋,他的脸色红的吓人,但是却一直溢着笑容。
刑玉呆呆的看他家侯爷自己麻利的褪去衣衫跨入水中,迟疑片刻跟上前,一面拿起皂子给侯爷擦洗身子一面道:“爷,您怎么会在表小姐屋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钧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捧水冲洗了一下粉红的面庞,冷哼了一声:“大哥的酒有问题。”
刑玉低声道:“可是世子爷也中了毒。”
“嗯。。。。。。障眼法而已。你快点!”苏钧痛苦的哼哼了一声。
刑玉呆呆的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侯爷快速沐浴完毕,换上新的衣衫来到了屋内。
苏钧面色潮红,显然刚才那一番折腾并没有让他体内的毒素得到排解。
猛地推开门,他就看见了他梦寐以求的人。
苏钧呆愣瞬间,下一瞬,眼中冒出簇簇火苗来。
陆钏端坐在厅内圆桌前,被他盯的面色微红,轻咳了一声,讪笑着避开苏钧的视线。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视线里似是烈火般将她包围着,炙烤着。在他眼中簇簇火苗直射下,她像是吃醉了酒般,竟晕晕乎乎昏昏沉沉不知所以了。
“看什么?还不过来?”这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
陆钏侧过身,害羞的垂首,又伸出纤白雪臂,轻轻将面前的瓷碗向前推了推,忐忑道:“我。。。。。。让下人煮了些醒‘酒’的汤药,你喝了吧。”
这药是她加了小柴胡30钱、生甘草20钱、陈皮5钱、半夏10钱、白微10钱、菖蒲草5钱、茯苓25钱,用两碗水大火煎熬至一碗才得。
她羞愧的想,大概。。。。。。她是这世上第一个给自己夫君熬这种药物的奇女子。
她宁愿给他熬一碗并不甚好使的汤药,也不愿他走到旁人的塌上。
其实知秋就是陪嫁丫鬟啊……
陆钏垂首,脸色愈发羞愧难当,心头也似一头小鹿乱撞。
看着那碗药,苏钧眸子沉了沉,蹙眉忽而又展开了。他忘了,她身上还有月事。
这就难捱了,他的心上人就在她眼前,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漫长时日加起来,他等她足足等了三十年……
三十年。
苏钧握拳,强忍腹部的难捱,心中思索这药不知管用否,不管用,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陆钏等了半天,却没听见回答,以为侯爷生气了,急忙抬头去瞧,却见苏钧正呆呆的痴痴的望着自己。
他呼吸沉重,胸膛鼓鼓的一胀一缩,双颊溢着不正常的红晕,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痴痴的注视着陆钏。他眼中的刻意压制和视若珍宝让陆钏吃了一惊,呆住了。
苏钧与她遥遥相望,他从未有机会这样注视她,想到那些记忆,苏钧的喉头滑过半分甜蜜半分苦涩。最终那甜蜜压过苦涩……
陆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忐忑道:“怎么了?这一会儿功夫……就变得不认识我了么?”
苏钧眼中微红,忍住哽咽的喉咙,忽的咧开嘴笑了:“认识,夫人。”
他的夫人,谁也抢不走的夫人。
陆钏身子一颤:“罢了,你不想喝。。。那就不喝。”
再说这药,也不一定就管用的。陆钏叹了口气,伸手端过药,打算倒掉。
苏钧神色一紧,抹了把汗水,急忙道:“我喝。”
他大跨步走到陆钏面前,端起那黑乎乎的药水,一饮而尽,末了用袖子擦了擦嘴边,望着陆钏笑道:“好喝,真甜。”
陆钏惊了,胡白,那药明明是苦的。
猛地抬头,却发现苏钧面上印着两个深深的酒窝,那双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自己,他的表情认真又真诚。陆钏自己也不禁好奇,难道刚才的药真的是甜的么?
第224章,以退为进()
自从下了圣旨,他就再也没有踏进安顺夫人殿中。
曹春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奴婢去了几次,安顺夫人吃穿用度格外节俭。今日天凉,奴婢还特意令人去送了尚食局的新菜品,就是您今日品评的那道‘珍味浑羊殁忽’。。。。。。”
说着说着他挺住了,悄悄去看苏鑫。
发现苏鑫身上的气息忽然变得冰冷起来,曹春忙的底下头去。
苏鑫又好气又好笑,回头看着曹春道:“哼,我叫你去送了?”
曹春脸色一白,连忙叩首:“奴婢越矩,还请皇上责罚。”
苏鑫道:“你这样岂不凭白给朕惹麻烦,起来吧,下不为例!”
说罢竟是看也不看交泰殿一眼,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勤政殿。
曹春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交泰殿内,一个宫娥低声道:“夫人,您就吃一口吧,这是皇上身边的内侍监送来的。”
门外不远处,清水桥上的身影渐行渐远,安顺夫人回过身来,冷冷的看了一眼桌子上散发着羊肉香味的烧鹅,叹了一声道:“我不吃,你拿下去吃了吧。这是内侍监送我的,又不是皇上赐我的。。。。。。”
安顺夫人眼中绝望,他当真绝情,比时光流水还要绝情。
任凭冷风将泪水剪落,她兀自取过一件华袍,披在身上,发髻间精致的西番莲嫩黄绢花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只是这绢花下的人脸上纵使傅了粉,也遮挡不住左半边脸上丑陋的烫伤。
“夫人不要难过了。。。”身后的宫女怯生生的劝慰着。
安顺夫人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轻轻哽咽道:“你说,如果我没有了这块丑陋的瘢痕,日子会不会好过些?”
宫女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道:“夫人命中金贵,哪里是奴婢这个小宫女敢妄加揣测的。”她如果说是,那就承认了安顺夫人是因为面容丑陋才被皇帝抛弃。如果说不是,那就让安顺夫人失去了心中最后一丝寄望。
安顺夫人抚弄着脸颊,紫色瘢痕下,一双杏仁眼微微弯起:“你到聪明,起来吧。把那劳什子烧鹅吃了吧。吃完咱们就出宫。”
宫女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夫人现在就要出宫吗?”
“嗯,出宫。我二十岁进宫,到现在在宫中呆了十五年了,正好。。。我也想出去看看宫外的风景。”
她说着,兀自垂首想起了心事。这些年为皇家卖命,将她所有的青春都葬在了这宫城中。。。。。。当年她生下的婴儿也该是同苏鑫这样大了,不知道嫁人没有,可还认得她?
想到这里,安顺夫人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叹息着,碎碎念道:“若是能将这瘢痕去掉,该多好。你不知,当年宫中每个季度都会在长安以及京郊挑选出四十名奶口,除此之外还要预备八十名候补奶口,每季一换,只有太子才能选用最好的奶口。我记得当年,女官下来选奶口,年龄要求在十五岁到二十岁,要丈夫健在,容貌端正,乌发黑亮秀美,还要皮肤秀美洁白。。。。。。你知道,以我二十岁的年龄仍旧被选为太子的乳母,是为什么吗?”
被问话的小宫女摇摇头:“奴婢不知。”
安顺夫人笑着道:“你且去吃着就行,听我跟你说。。。。。。去吧。”
“奴婢遵命……”小宫女点点头,起身到案子前坐下。
安顺夫人靠在窗前低低道:“因为我是那里面容貌最为秀美周正的。”说着,安顺夫人回过头来,笑着看向她:“你没有想到吧?”
宫娥惊讶的睁大眼睛,平日里她很少注意安顺夫人的容貌,今日仔细看看,若忽略那块丑陋的瘢痕,的确依稀可见当年的秀丽端容。
她惊讶的叹道:“夫人……呀,真得。。。尤其是夫人的眼睛……”
安顺夫人笑了,尔后叹道:“当年,我家的门槛都快被提亲的媒人踩烂了。。。。。。”她想起来太多事,想起来她十几年不曾见过的夫君、女儿。。。。。。
“夫人。。。。。。”小宫娥又怯生生的站了起来。
“罢了,不说这些,收拾收拾咱们走吧。”她取过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水,最后望了一眼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可是夫人,今日城门关了,恐怕咱们要等到明日才能出城了。”
安顺夫人淡淡道:“也好,再留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