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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前一段时间,他突然问我‘妈妈,喜欢是什么感觉’。”
秦昕慢慢说着,“他这个孩子,从来不让我们操心,像是明白所有的道理。这还是他第一次问我这种问题,我们那天聊了很多,挂了电话,我就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了。”
“后来我就看见了你。”
秦昕笑起来,“你们两个还想瞒着我们,但是你们忘了一件事,无论再怎么装,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看陌生人的眼神,看朋友的眼神,看亲人的眼神,看仇人的眼神和看爱人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任何的动作和语言,在那种温柔缱绻,显得格外苍白无用,不堪一击。
秦昕看着眼前恍然的林煜,耸了耸肩“我刚刚也在想,我有什么理由生气呢?嘉言喜欢谁是他的事,我有什么权利去插手呢?”
“我并不反对同性恋,我的同事中也有同志,我也知道性向是不可控制的,但是……我心疼啊。”
秦昕隐去了笑容,她低下头没有再说话,肩膀不受控制的微微抽动着。这里不比国外,大环境下,林煜知道对方在心疼什么,心疼谢嘉言不能光明正大的与别人介绍自己的爱人,心疼谢嘉言会面对别人歧视的目光,心疼谢嘉言一辈子都只能偷偷摸摸的谈恋爱,心疼谢嘉言不能有自己的
后代。
林煜朝前探身,伸出手去覆上秦昕的手,任那些湿润打在自己手背上。
一滴,又一滴。
*
谢嘉言呼出一口气,在床上翻了个身,坐起来又躺下去,看了眼手机。
一个小时了。
他有些后悔今晚冒冒失失的去找林煜,但如果时光倒流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两人谈了什么他不得而知,虽然对林煜放心,谢嘉言的心里还是充满了对未来的不确定感,这让他感到恐惧,他控制不住的想象着最坏的情况,接着又狠狠驳回。
秦昕和林煜,无论失去哪一方,他都打内心里抗拒。
谢嘉言终于忍不住了,他腾地跳下床,几步走到门前。他刚将门打开了一个缝,就听见了两人上楼的声音。
谢嘉言如惊兔一般迅速的蹿回床上,缩回被子里,将耳朵高高竖起来,却还是听不清他们在外面说了些什么。
秦昕见林煜关上了客房的门,抹了抹眼睛,转身去了谢嘉言门口,看见那一条小缝,她眼里划过了然的目光,推门走了进去。看见谢嘉言背对着她,安静的躺着。
秦昕将滑落的被子向上扯了扯,感觉被子里的谢嘉言动了动,扭身过来看向自己,叫了一声:“妈。”
“就知道你没睡。”秦昕答应着,她在床边坐下,以指为梳,一下一下,梳理着谢嘉言的头发。
谢嘉言费力的想在黑暗中观察秦昕的脸色,却无功而返,只能感受到头皮上对方的手指微凉,却又带着些许力度,莫名的让他感到放松和安心。
联想到最近秦昕经常旁侧敲击自己的各种问题,谢嘉言低声问道,“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恩。”
“爸知道吗?”
“他那个傻大个,知道些什么。”
谢嘉言笑出声,他凑过去,将头枕在秦昕的腿上,“妈,我真的喜欢林煜。”
秦昕嗤笑一声,“你喜欢的东西多了去了。”
谢嘉言静静说道,“您知道我的意思。”
“……”秦昕默不作声,好半天才低低的恩了一声。
母子两人很久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了,他们维持着久违的亲近姿势,默默依偎在一起,秦昕张开手臂,将谢嘉言搂住,问他“真那么喜欢?喜欢一个男人?”
“恩,喜欢。”谢嘉言这次不再害羞,大大方方的承认,“特别喜欢。”
没有一个人再如林煜一般合适,能够一丝一毫不缺,刚刚好的填满他心上的缺口,让他觉得人生完整,即便第二天便要与世界告别,也能道一声此生无憾。
秦昕的动作被强制停止,因为谢嘉言握上了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声音极小,“妈,求求你。”
秦昕的眼眶骤然红了起来,“我……”
你将走的这条路太辛苦,我希望你找一个普通的女孩,不能比我漂亮,好吧,比我漂亮也行。她是你的解语花,你的贤内助,你们是俗世间最普通的一对情侣。然后几年过去,你们会组成一个家庭,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你也会为人父母,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婆婆,帮助你们一起将孩子慢慢养大,我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就像陪着小时候的你,教他走路,教他说话……
她耳边又响起一个声音,一字一句,是林煜方才对自己说的话。
——“我明白您的感受,我非常感谢您们把他带来这个世界,容我自私的说一句,我也非常庆幸您们因为工作而冷落他。”
——“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加倍的对他好。”
秦昕将喉头的话咽了回去,“我……再想想。”
*
谢嘉言忘了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他听见门打开的声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林煜已经穿着整齐,正站在自己面前。
林煜也没想到谢嘉言醒了,他愣了下,随后问道:“吵醒你了?”
“没有,可能是感觉到你要来。”谢嘉言大脑还有点迷糊,他坐起来甩了甩头,看向林煜:“这么早,你是要去哪里?”
“回家。”
“回家,回家你不叫我一起……”谢嘉言打了个哈欠,准备下床:“你等我一会,我去换个衣服。”
林煜止住了对方的动作,“我一个人回去,你在这乖乖带着。”
谢嘉言瞬间清醒:“你什么意思?”他用力抓着林煜的袖子:“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乖,乖。”林煜俯身在谢嘉言的嘴角亲了又亲,安抚着对方的情绪,“这是我跟你妈说好的,她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而且你爸还不知道这件事。你乖,多陪陪她。”
谢嘉言站起来,紧紧抱住林煜:“恩,好。”他的声音发闷:“我会想你的。”
林煜侧过头,用鼻尖蹭着谢嘉言脸颊,“我也会的。”
chapter 51()
她不爱给我讲她的故事,没提过她的父母,每当我问起都百般敷衍,比起刻意的隐瞒更像是不屑的推脱。
“一个家庭不幸半途辍学的女大学生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了,有什么好听的?”
被拿各种说辞搪塞的几年,我只得怏怏的承认,好像确实没啥好听的。
又换了个问法,“那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爸爸?”我还以为这东西是说找就能找来的。
她沉默一阵,声音轻轻地低了下去,“我懒得找他,等他来找我吧。”
我听得云里雾里。
夏天还没离去的夜晚,我穿着小短裤坐在浴盆里让她给我洗头发,泡沫快流到我脸上之前就被她纤细却用力的手抹到头顶,她一面说着话一面用手搓揉,动作有点毛糙,我不在意,全神贯注地玩儿着水里的橡皮小鸭子。
抬起头,蒸腾的水汽充盈着狭小的浴室,我看到挤在窗台上的瓶瓶罐罐,墙角绿色的墙皮脱落了一块,像是狼狈的伤口。
窗外,放学后在街头玩耍的孩子在彼此家长第三次催促下,终于依依不舍的散去了。
客厅里老旧的电视机播放着失真的画面,方桌上摆着今天并不丰盛的晚饭。
颜色暗沉的家具们堆满憋闷的小房间。
生活就是这样的。
每天都是不同的一天。每天都是相同的一天。
早晨我起床的时候夏皆一般都起来了,我摸索着床沿爬起来,又倒回被子里,听厨房里发出令人愉悦的乒乒乓乓声,看她用最简单的食材给我做好早饭。在这一点上她从不怠慢,所有关于我的事情都是。
我想我大概是她在这捉襟见肘的生活上押的最后一笔赌注。
我有心学习,打架的毛病却忘了改掉。
我曾想这只是解决问题的一个方式,不是唯一的方式,但绝对是最容易得到快感的那个。长大后我才懂得,暴力使人愉悦,主要原因是它直接、单纯、不依靠技巧,用拳脚战胜一个人所得的结果也最为直观,所以人们一边禁止暴力,一边又享受它偶尔带来的快慰。
老实说,我住的那条街并不太平,作为底层群众的聚集地,是一切廉价的热心和卑微的丑陋滋生的温床。除去大家每日灰头土脸的讨生活,理所当然也充斥着搬不上台面的勾当,我从小就生存在这样的环境里,并没有资格去怜悯和记恨谁。
住在楼下的男人是个酒鬼。
我们租住的阁楼与他共用一个客厅,狭窄逼仄的储物间和满地狼藉的客厅是我每天的必经之地,有时他坐在沙发上神游,身边堆叠着旧衣服和饭盒,身上那件是好几天前的,散发出一股发酵的酸味,半睡半醒,凹陷的眼睛里盛满了湿漉漉的酒精。
他盯着人的时候目不转睛,眼白多过瞳仁,目光怨毒。我每天上学放学,极少有机会和他对视,选择绕行过他身前被视为瘟疫地带的区域。
事实上“恐惧”和“厌恶”在我心里没有界限,因为我们唯一那一次发生正面冲突,是我放学回家打开门的瞬间,看见他企图□□夏皆。
身体扭在一起的姿势超出了我当时的理解范围,我脑袋里一片空白,空白是无法形容的,所以连本能的思考都做不到。
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扑上去扯他的衣服领子,抄起桌上一把黏腻的水果刀□□他手掌心里,利刃切进人体的感觉让我不寒而栗,但我始终没有松手。
刀尖顶在茶几上,血顺着桌腿往下流,他这才松开夏皆,一脚踹向我。
我跌倒在地,又翻身爬起,搀扶着我妈站在一旁,意外的心跳还是很慢,看她整理被扯乱的衣服,嘴唇被牙齿磕破了,一口混着血的唾沫吐在地上。
我张开嘴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