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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令德当天就被人送去了西山,不顾林氏如何求饶,林老夫人这回却是铁了心,另外还发了话“林氏病重不好见外客”,却是变相得把人软禁在了府中。而周承棠在申时时分醒过来一回,皇家亲自遣来了人把她送回宫中,这桩事不知后头会是一幅什么模样,可今儿个却总算是结束了。
晚间的时候——
霍令仪和许氏服侍林老夫人歇下便往外头走去。
今日林老夫人委实动了太多怒气,偏偏又不知道皇家会有个什么安排,这一惊一慌之下却也病倒了。
此时外头已是星月当空。
许氏一面是握着霍令仪的手往外走去,一面是叹声说道:“好好的一个生辰宴,竟然会惹出这么多事。”她这话说完是又跟着一句:“今儿个信芳抱着公主上来,又被这么多人瞧见——怕是你和他真的无缘吧。”
她虽然已不再期望晏晏和信芳会在一道,只是念及两人旧时模样,心中难免也是有几分可惜的。
霍令仪闻言却也未曾说什么,她仍低垂着一双眉眼扶着许氏往外走着,心中思绪却是未停——她今日原本不过是想借周承棠的手对付霍令德,倒是未曾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大庭广众之下,柳予安亲自抱着周承棠上来,且不说别的,这肌肤之亲却已是抵不掉的。
想来皇家无论如何都会让柳予安娶了周承棠。
这样也好——
前世这两人最后就在一道,既如此,今生索性就让他们早些在一起,没得再去祸害别人。只是当初这两人敢如此对她,她自然也不能当真让他们郎情妾意把日子过个舒坦,前世这燕京城中对她的流言蜚语,也是时候让这两位也受上一番了。
“晏晏?”
许氏说了许久也未曾听人答,便拧头去看人,等人回过神,她才又无奈握着霍令仪的手说道:“你在想什么?”
霍令仪闻言也只是摇了摇头,口中却是问道:“没什么,母妃说了什么?”
许氏听闻此话却是又叹了口气:“我是担心今日安平公主在咱们府里出了这样的事,也不知天家日后会如何处置”
霍令仪闻言,一时也有些默声。
前世未有这样的事,她也不知天家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安排来只不过看着母妃担忧的面色,霍令仪却还是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一拍,跟着是柔声劝慰道:“母妃别担心,天家素来宽厚,想来也不会重责于我们。”
未央宫。
秦舜英坐在圆墩上,她看着灯火下周承棠惨白的小脸,心下却是又气又恨,自己的宝贝女儿去了外头一遭竟成这幅模样太医说好在救得及时,若不然只怕即便能保住这条命,这身子骨也得折损几分。
她想着听到此话的时候,心中是恨不得颁了旨意把那信王府的一干人等都关进天牢之中。
可她终归还是未曾这样做,先前陛下来探望安平的时候只是让人好生照顾,旁话却是半句未说,只是在临走的时候倒是说了一句“朕听说是霍家那个庶女做的事,如今霍家既然把人送了出去,这事也就算了”。
秦舜英心里明白,陛下这是要保霍家她想到这握着帕子的手便又握紧了几分。
夜深露重,窗外的冷风呼呼吹着——
喜姑打了帘子走了进来,她是先看了眼床上的周承棠,而后是弯腰附在秦舜英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秦舜英闻言眉心却是一拢,她什么也未说只是朝床上的周承棠又看了一眼才淡淡应了一声往外头走去外殿相较里头灯火通明,而此时正有一个宫人伏跪在地上,待听到那一阵脚步声,她是忙又弯了几子朝人行了个大礼,口中是跟着一句:“奴请娘娘大安。”
秦舜英眼看着她却未曾说话。
她接过喜姑奉来的热茶待饮用一口,才淡淡开了口:“你说是安平先动的手?”
那宫人闻言身子是忍不住一颤,她仍伏跪着不曾抬头,口中却是说道:“是,是公主先动的手。她瞧见那位霍三姑娘和文远侯府的那位世子站在一道,便走过去打了霍三姑娘一巴掌”她说到这是稍稍停顿了一瞬,跟着才又继续说道:“后来公主要再打时,霍三姑娘便避开了身子伸出脚,公主这才掉进了水中。”
她这话说完,殿中却是没有丝毫动静,唯有外头的冷风打过窗棂传来几分声响。
秦舜英一直未曾说话,她只是握着茶盏低垂着一双眉眼看着底下的宫人,却是过了许久,她才淡淡开了口:“你是自幼跟在安平身边的,安平的心思,想来你是最知晓不过了。”
那宫人闻言忙又重重磕了个头,颤声答道:“奴,奴不敢妄加揣测主子的心思”
“不敢?还是不知?本宫是个什么性子,你是知晓的,若胆敢有本分欺瞒,今年宫里的亡魂可还没多少”秦舜英这话说完见人身子一僵才又继续问道:“本宫且问你,安平是否待文远侯府的那位柳世子有意?”
宫人未曾抬头也能感受到上位者那双没有丝毫情绪的目光。
她紧咬着红唇,念及人先前那话终归还是咬牙答了:“公主的确待柳世子有意。”
秦舜英听着这话,握着茶盏的手是又多用了几分力道她合了眼睛,等到屋中的烛火连着跳了好几下才淡淡发了话:“杖毙吧。”
等到周承棠醒来却已是翌日清晨。
她连着喊了几声“青语”也不曾听人答,索性便扯了床帏自个儿坐了起来殿中是一片安静,周承棠张望了许久才看到立在窗前的秦舜英,她似是一怔,跟着才哑声唤人:“母后,您怎么来了?”
秦舜英原先就已听见了动静,却是等人问话的时候才转过身。
她一夜未睡,此时即便妆容精致却也掩不住那眼下的乌青闻言,她什么都未曾说,只是迈步走了过去,等到人跟前才开了口:“你可知你昨日是被谁救上来的?”
周承棠闻言却是一愣,这一愣之后却又有几分不高兴。
她初初醒来,母后半句关心的话语也没有,却不冷不淡问了这么一遭问题她本就是个被宠惯了的性子,闻言也不过是答道:“那会女儿早就晕了过去,怎么会知晓被谁救上来?”她这话说完却是一顿。
不对,她好似还是有几分印象的。在水中的时候,她虽然神识尽散,却还是隐约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道:“公主,您醒醒,您不能有事。”
那个声音——
若她未曾记错的话,却是柳予安。
周承棠想到这,心下是又忍不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连带着一张面色也带了几分红晕,她袖下的手紧紧握着锦被,声音却是强忍着激动说道:“难不成是柳家那位世子?”
秦舜英看着她这幅模样,却是一副早已情根深种的样子。
她淡漠着一张面色,却是过了好一会功夫才开口说道:“你可知,你是当众被柳予安抱上来的,昨日去霍家的那些人都瞧见了,如今只怕满城皆已有此风言男女授受不亲,你却和他有了肌肤之亲。安平,你可知道,如今你只能嫁给柳予安。”
周承棠却未曾察觉到秦舜英话中的语调,她只是听到了最后那一句话——
嫁给柳予安。
这不是很好?
她原本就喜欢柳予安,若能嫁给他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秦舜英未曾听她说话,待又瞧见她面上神色,心下却又是一沉以往她总觉得安平聪明,哪里想到如今遇到了这男女之事竟然也会变得如此蠢钝。
她的面色越渐黑沉,连带着声音也是一副低沉之色:“柳、霍两家素来交好,柳予安和霍令仪两人虽然未曾定亲,可这燕京城中的圈子谁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他二人自幼一道长大,不管这其中究竟有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可到底是有几分从小到大的相伴之意,只待霍令仪三年期满便要嫁给柳予安。”
“可如今——”
秦舜英看着周承棠与先前相较而有几分苍白的面色,心下一叹,口中是又说道:“如今柳予安救了你自是不得不娶你,只是落于旁人的眼中难免多了几分别的意味。安平,你以这样的缘故嫁到柳家,终归是已落了下乘。”
她说到这是稍稍停顿了一瞬,而后才看着那帷帐上的纹路开了口:“这世间之事别的委屈几分也就罢了,唯有这女儿家的婚事若起先就落了下乘,日后又岂能过得畅快?”秦舜英说起此话的时候,喉间还是忍不住漾出一声叹息,却不知这话中意是在说周承棠还是说自己。
周承棠听到这话,面色是又苍白了几分,她的的确确是想要嫁给柳予安。
可她想要的是堂堂正正得嫁给柳予安,是受到所有人的祝福,而不是以这样的污名,不得不嫁给他——
周承棠素来矜贵的面上此时是一片苍白之色,她伸手紧紧握着秦舜英的衣角,口中更是颤声说道:“母后,那如今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
秦舜英看着她这幅模样,心下忍不住是又漾开一声绵长的叹息,她素来聪慧,此时却也一时失了方寸。经此一事,柳予安自然是要娶安平,若不然置安平的名声于何地?只是柳予安娶了安平,日后可否会好生对她?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哪里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
她的手撑在周承棠的发上,却是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你且让母后想想吧。”
外头喜姑打了帘子走了进来,她看着里头这幅模样却是侯了有一会功夫才过去,等到人跟前她是又恭恭敬敬朝两人打了一礼,跟着才又说道:“娘娘,太子过来了,这会正在外殿候着您。”
“知道了”
秦舜英握着周承棠的手拍了一拍,是又劝慰了人几句才起身往外头走去。
周承宇仍旧着一身太子服制立于殿中,待瞧见秦舜英过来,他是与人恭恭敬敬打了一个礼,跟着才问道:“母后,安平可还好?”
秦舜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