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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前走得急倒是未曾察觉到霍长松面上的焦急,如今停了步子才瞧见他额头上布着的汗霍令仪的面色止不住一变,连带着声线也跟着沉了几分:“出了什么事?”
霍长松闻言是又跟了一声长叹:“世子,世子他落水了!”
他这话刚落——
霍令仪的脸色便又苍白了几分,她袖下的手紧紧攥着,强撑着身子骨沉声问道:“令君现在在何处?”
“已被移去王妃那处了”
霍长松一面说着话,一面是又说道:“这几日冯大夫恰好归家,属下正打算去外头请大夫来看。”
霍令仪闻言却未再说什么,她寒着脸抿着唇疾步朝锦瑟斋的方向走去。
锦瑟斋位于信王府偏东的方向。
霍令仪一路走得急,此时日头已有些高,等迈进院子的时候,她的额头与身后已冒了不少汗。母妃身边的知夏正站在廊下,瞧见她便忙迎了过来,等恭恭敬敬打完一礼,知夏便迎着她往里头走去,口中是跟着一句:“郡主,世子他”
霍令仪闻言忙问道:“令君他怎么样了?”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扫了下院子。廊下候着的只有母妃身边的几个人,估摸着令君落水还没有多少功夫,若不然这院子也不会这么安静。
知夏见人已知晓,便恭声答道:“还不见醒,霍管家已去请大夫了,这会王妃和那位正在屋子里照看着。”
那位说得是谁,霍令仪自是知晓
她什么话都未说,只是这双桃花目中的情绪却又冷上了几分,就连先前抿着的唇线也跟着收紧了几分。
知夏也未再说话,她伸手打了帘子,霍令仪便弯腰走了进去——
屋子里头的人瞧见她皆是一怔,一位穿着素色衣裙的年轻妇人瞧见她进来更是一惊,不过也只有这一瞬的功夫,她便又恢复了如常模样,一面朝人迎来,一面是跟着一句:“大姐儿您可总算回来了,你若再不回来”
霍令仪看着她,袖下握着的手更是紧攥了几分
林氏!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等平了心下思绪,才掀了眼帘朝林氏看去此时日头正偏,屋中的光线并不充裕,霍令仪这一双桃花美目仿佛泛着几许幽幽冷光,无情无绪,无波无澜。
林氏何曾见过这样的眼神?一时之间竟被逼着退了几步,声也跟着停了。
霍令仪见到她这幅模样才收回眼神,她不再看人径直打了帘子朝里头走去。
“侧妃”
林氏听到声响才回过神来,她面色一变,却是此时才发觉自己竟被那个小丫头逼着倒退她面上未有什么变化,袖下握着帕子的手却跟着收紧了几分,眼瞧着那一块还在晃动的锦缎布帘,眼中的神色便又沉了几分。
那个丫头,何时竟变得这样可怕了?
里屋的人先前也已听到了外头的声响,等霍令仪进了屋子便齐齐朝她看来,坐在床边的一位年轻妇人也跟着转身看来。妇人约莫三十余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素色长褙子,全身上下并无多少装饰,即便脸上满是斑驳的泪水,却还是无法遮掩她那一段美貌柔情。
“晏晏。”
许氏轻唤着她,声音柔和一如旧日。
她的手中握着一块翠绿色帕子,想去擦拭掉脸上的泪,只是想着床上躺着的幼子却又忍不住悲从心来,这泪也跟断了线的珍珠似得,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你弟弟他”她已经没了丈夫,要是连令君也出了事,那可如何是好?
霍令仪看着她这幅模样,眼眶也忍不住红了几分她快步朝人走去,等到人身前便蹲下了身子:“您别担心。”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接过知夏递来的帕子轻柔得擦拭着许氏的脸,口中是跟着一句:“我已着人去请了李神医,有他在,令君绝不会有事的。”
身后的林氏正打帘进来,待听到“李神医”三个字,她打帘的动作止不住便又停顿了一瞬。
等看到霍令仪朝她看来的眼神,林氏才回过神来,面上也恢复成素日的模样:“还是大姐儿有本事”她这话说完便朝许氏看去,声音恭谨:“姐姐放心,李神医医术高超,有他在,世子绝不会有事的。”
霍令仪见此也未曾理她。
她转了身子朝拔步床看去,床上的小孩约莫才七岁模样,小脸苍白,往日的鲜活模样归为死寂。若不是还有那一口气在,霍令仪只当他和前世一样没了气断了魂她思及此心下便又跟着疼了几分。
霍令仪的手紧紧握着霍令君的小手,她还未曾说话便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跟着是一道老迈的声音:“我这都是造了什么孽,我的乖孙儿啊。”
霍令仪听到这个声音,脊背却又僵直了几分,就连握着霍令君的手止不住也收紧了几分。
第 5 章()
外间人流攒动——
请安的请安,打帘的打帘,端得是一副忙碌喧闹景象。
屋中的人听到这个声音皆站了起来,霍令仪却似是未曾听到一般,仍旧半蹲在拔步床前她一双桃花美目微微低垂,长而又弯的乌睫恰好掩住了眼中的思绪,面上的神色看起来并未有什么变化,唯有那收紧的指根可以窥见她此时紊乱的心神。
即便时隔一世
霍令仪还是清晰得认出了这个声音是何人的——
林老夫人,她的嫡亲祖母。
木头窗棂外的日头打进屋中,霍令仪仍旧低垂着眉目,她的身子一半隐于屋中的暗色之中,一半却暴露在那六月的日头之下听着外头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她的下颌开始收紧,就连唇线也跟着紧抿了几分。
“晏晏?”
许氏瞧见身侧的霍令仪还未曾起身,便又轻轻唤了她一声待瞧见霍令仪抬了头,许氏便朝她伸出了手,一双细弯的柳叶眉拢紧了几分,面上也跟着露出了一副担忧的情绪:“怎么了,可是累着了?”
霍令仪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只手,却未曾说话
许氏的手悬在半空之中,在这日头的照射下越发显得白皙而羸弱,她的手就如同她的性子一般,一样的柔软一样的温和霍令仪心下轻轻一叹。她敛尽了心下所有的思绪,跟着是把自己的手放在了母妃的手心上。
待触及到那一份久别的温暖后
霍令仪稍稍蜷了几分指根,恰好把母妃的手包在了自己的手中这一世,她会好好的守护好母妃和弟弟,不会让他们再像前世那样以悲剧收场。
许氏自然也察觉到了,她侧头朝霍令仪看去
待瞧见霍令仪面上的笑容,许氏面上的担忧也跟着散去了不少,就连那一份笑容也多了几分安定。
那锦缎布帘早已被人打起。
一个年约五十余岁的老妇人由人搀扶着走了进来,她一身宝蓝色绣五蝠的锦缎华服,就连头上也簪着珠宝华翠,许是年轻的时候日子过得并不算安稳,即便如今浸于这富贵安和之中,面容却还是呈现出了几分老态。
她的步子走得很快,待瞧见床上躺着的那个小儿时,便又哭喊了起来:“我可怜的乖孙儿,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
林氏立于一侧屈膝朝人打了个礼,而后便走过去伸手扶住了林老夫人,口中是跟着一句劝慰:“母亲您别担心,令君打小就是个有福缘的孩子,不会有事的。”她一面说着话,一面却是朝霍令仪的方向看去,心下是有几分奇怪。
这若按着往日,小蹄子早就过来扶人了,今儿个却是怎么回事?
林老夫人一听林氏这话心下才松了口气
她握着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任由林氏扶着,眼却朝许氏的方向看去,待瞧见她这幅素容装扮,也不见她迎上前来,心下便越发生了几分不喜。她刚要斥责过去,却瞧见了许氏身边站着的霍令仪。
林老夫人先是一怔,没过一会,脸上的那副怒容便尽数散去
她看着霍令仪,朝她伸了手,连带着声音也跟着柔和了几分:“晏晏,你何时回来的?”
霍令仪听到这个声音,握着许氏的手便又收紧了几分
她平了心下这紊乱的思绪,待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抬眼朝林老夫人看去,看着她面上未曾掩实的担忧,霍令仪心下止不住却是又叹了口气。
她朝人走了几步,终究还是伸手握住了林老夫人递过来的手。
待与人请过安
霍令仪口中是跟着说道:“祖母,我已遣人去请李神医过来了,您不必担心。”
“李神医?”
林老夫人自是知晓此人的。
李神医在燕京城的名声极响,可能请得动他的人却没几个这若是真能请他过来,倒是的确不必担心。
林氏立在林老夫人的另一侧,闻言却是轻笑着说了一句:“母亲,还是咱们的大姐儿有本事这前脚才进府,后脚便能把这李神医请进府中。”这话虽是寻常话,可听在旁人的耳中却多了几分别扭。
林老夫人闻言果真折了眉。
霍令仪的面上却并未有什么变化,她仍旧握着林老夫人的胳膊,那双潋滟桃花目却不带情绪的朝林氏那处扫去一眼,声音无波无澜的带着几分清冷:“祖母年纪大了,府中又出了这样的事,我原想着请李神医过来替祖母诊一诊平安脉,倒是未曾想到这甫一进府却听到了这样的事。”
人的年纪越大,也就越发注重保养身子林老夫人一听这话,果然脸上的深思尽散。她从林氏的胳膊上收回了手,握着霍令仪的手背轻轻拍了一拍,眉目带笑,声音温和:“还是我的娇娇儿最疼祖母。”
林老夫人这话一落——
林氏的面色自然有几分不好,她把仍悬在半空的手收了回来。
她就知道,只要这个小蹄子回来就没好事。
林老夫人却并未察觉到林氏的面色,她现在满心满眼就是霍令仪,待前话说完,便又仔细打量起霍令仪,眼瞧着她较起往昔又削减了几分的脸颊,便又深深叹了口气:“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