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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头的人听到这道声响忙止了声音,没一会功夫便有人打了帘子走了出来却是身穿龙袍的周承泽周承泽眼瞧着立在帘外的许瑾初,原先面上的阴沉一滞,目光也有些怔忡:“谨初,怎么是你?”
许瑾初未曾回答周承泽的话,她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口中是一句:“你想对李怀瑾出手?”
周承泽耳听着这话,面色便显露几分难堪,他什么话也不曾说只是挥了挥手让里头的人先行退下,而后他才看着许瑾初低声说道:“李怀瑾身上终归有我皇室血脉,何况他权大势大,纵然他没有这个心思,也难保他身边人不会撺嗦——”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朝许瑾初伸出手,却是想握住她的手:“谨初,我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我们的以后着想。”
只是还不等他握住——
许瑾初却已倒退一步,烛火之下,她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陌生:“都说天家无情,可我原本以为你是不同的你们并肩作战这么多年,纵然旁人不知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也该知晓。”
“倘若他当真有这个心思,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就会是他李怀瑾。”
她这话说得不仅大胆也太过直言,周承泽面上闪现几分愠怒的神色,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又缓和了心下的怒气平视着人,与她说道:“皇后,后宫不得干政。”
尚还不等许瑾初说话,却有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了殿中,他是周承泽遣去盯着李怀瑾的暗卫,这会他眼看着殿中这幅场景思忖一番还是朝周承泽屈膝一礼:“陛下,李大人让属下给您带来这份书信。”
周承泽自然知道凭李怀瑾的本事,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在他身边安置了暗卫,他此举也只是想看看李怀瑾有什么反应罢了。
这会他接过暗卫递来的信,里头唯有寥寥几个字,却是辞官之意。
烛火通明——
许瑾初离得近自然也瞧见了那信纸上的内容,她什么也不曾说只是转身往外走去周承泽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忙上前几步握住了她的袖子:“谨初,你要去哪?”
“陛下”
许瑾转身朝人看去,等前话一落,她是又跟着一句:“您当真要做孤家寡人吗?”她这话说完看着周承泽面上的怔忡却不再多言,只从人的手中抽回了袖子,而后是又朝人盈盈一拜便往外退去。
周承泽眼看着许瑾初越走越远,他的手往前伸,似是想去挽留她,可步子却似胶在了地上一般跪在一侧的暗卫眼看着人这幅模样,是又轻轻说了一句:“李大人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出城了,可要属下?”
周承泽耳听着这一句,却是过了许久才开了口:“不必,下去吧——”等到殿中没了暗卫的身影,周承泽才重新合了眼,他的手中紧紧攥着那张纸,耳边萦绕得却是许瑾初离前的那句话:“陛下,您当真要做孤家寡人吗?”
燕京城中。
夜色昏沉,而一辆马车却朝城外而去。
马车之中,琉璃灯盏很是明亮——
霍令仪倚在身侧男人的肩上,听着外头的风声,她微微抬了脸朝人看去,口中是一句笑语:“你当真舍得?”
李怀瑾手里抱着长安,闻言是朝人看去,眼瞧着烛火之下她的盈盈美目,眉目倒也温和了几分:“这世间唯一让我不舍的,也只有你而已。”他这话说完,伸出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眉眼,跟着是又一句:“倒是你,可曾怪我?此番一去,只怕再难回头。”
霍令仪摇了摇头,她是又朝人倚近了些,口中是柔声一句:“如今父母皆在,令君也好,我心头已无半点牵挂”她说话的时候眉目都是笑的,等前话一落是又一句:“从此这万丈红尘里,有你,有长安在我身侧,便已足够了。”
她曾经牵挂的那些人,都已好生活着。
而她余生要相伴的人,皆在她的身侧。
既如此——
她又有什么可以遗憾的?外间的风依旧轻轻拍打着车帘,而这马车之中却仍旧是一片温馨祥和之意。
第 139 章()
鸿嘉元年;宣王登基。
这燕京城重新恢复了原先的清平盛世。
而此时的东山墓地;霍令章席地坐在墓碑前;眼瞧着墓碑上的那几个朱红大字;却是过了许久才哑声开了口:“长姐;我来看你了。”他的声调有些喑哑;容色也有些惨白;被那寒风一吹便又轻轻咳了起来。
等缓过这阵咳声——
霍令章才又看着墓碑轻声说道:“长姐,柳予安和周承棠都死了,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都被我杀了。”
当日霍令仪从悬崖坠下,他持剑闯进文远侯府杀了柳予安,正逢周承棠过门来探望柳予安;他瞧见之后便一并杀了几十双眼睛瞧着;他纵然身为朝中重臣却也逃不过天家责罚,而他如今这身子便是当时在天牢中折损了的。
霍令章一面说着话;一面是伸出指尖轻轻拂过那几个朱红大字。待拂至那个名字的时候;他眼中的神色便又变得温柔了许多;就连说出的话也柔和了几分:“长姐;倘若你知道父王他没有死的话一定会很开心。”
虽然已经入了春;可这山间的风打在人的身上却还是有些凉。
霍令章如今身子不如往日,此时被这寒风一吹自是免不得又咳了起来;身后站着的未语见此忙上前几步轻声劝说道:“主子,山间风大;我们该回去了。”
霍令章听得这话却未曾言语;他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而后他是又重新朝墓碑看去,口中仍旧是絮絮说起了话:“宣王登了基,你的表姐成了皇后,许家又重新恢复了以往的名声,还有”他说到这是又稍稍停顿了一瞬,而后才又说道一句:“李怀瑾,他也没有死。”
这些年他所做的准备全部付之一炬。
“不过这些也不再要紧了”霍令章轻轻笑了笑,这般说道。
这些年他汲汲营营,不过是想终有一日,可以留她在身边。可如今这世上再无她的身影,那么这一切于他而言又还有什么意义?
风更大了,天色也越渐昏沉了——
未语有心想再劝说人一句,眼瞧着小道一侧走来的人却是一怔,而后他是又上前几步轻声说道:“主子,有人过来了。”这个时候会来到这处的人,除了那人又还有谁?霍令章什么也不曾说,只是掀了眼帘朝小道那头看去,眼瞧着那人一身青袍缓步走来,他也未曾动身。
李怀瑾走得很慢,他看着坐在墓碑前的那个身影,面上也未有丝毫异样。
等走到墓碑前,他也不曾言语,只是从陆机的手上取过一炷香,而后便插在了墓碑前,李怀瑾做这些的时候一句话也不曾说。
这墓园一地无人说话很是安静,唯有山间风轻轻压过树木,打出几分声响。到后头还是霍令章开了口:“你要走?”
“嗯”
李怀瑾轻轻应了一声。
霍令章闻言便又跟着一句:“我没想到你会舍弃那个位置”那个位置的诱惑这么大,他的确未曾想到李怀瑾竟然会舍弃。
“我也没想到你会为了她去做这些事”李怀瑾说道这句的时候终于侧过头朝霍令章看去,眼瞧着他面上的惨白,他便也不再言语,只是又开始拨动起手腕上的那串紫光檀佛珠当日他知晓霍令仪死讯的时候还在淮安,紧跟着便是霍令章杀害柳予安和周承棠被打入天牢的事。
在这朝中——
李怀瑾自问对谁都有几分了解,可唯独对霍令章,他却始终猜不出他的心思。
直到当日他得知此事的时候,才终于想清楚原来这个少年郎这些年所做的这一切,竟是为了她李怀瑾想到这便又朝那块墓碑看去,口中却是又跟着一句:“有酒吗?”
霍令章听得这一句也未曾说话,只是从一侧的食盒中又重新取出一只杯盏,待倾手倒下两盏酒,他才握着其中一杯开了口:“当年她还在的时候,最贪这一杯青梅酒,只是后来出了那些事后,她便也不再喝了。”
李怀瑾取过另一盏酒也未曾说话。
两人便这般坐在墓地前,喝着酒,谁也不曾说话。
等到天色昏沉之际——
李怀瑾才放下手中的酒盏起了身,临走之前,他低垂着眉眼看着霍令章说道:“再过几日,霍大将军就要去边陲了,如今这世上,他也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霍令章耳听着这一句也不曾接话,只是喝酒的动作却还是有些凝滞。
李怀瑾未见人回声也就未再开口,他只是又看了一眼墓碑,而后便转身往山下走去。
等人走后——
霍令章才饮下了最后一盏杯中酒,而后他从那依稀的光线中朝墓碑上的字看去,却是过了许久,他才轻声说道:“未语,我们也走吧。”
几日后。
燕京城中,却有一支军队往城门口走去,最前头那个穿着黑甲手持银枪的便是霍安北,只是不同往日出征时的意气风发,这一回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就连眉眼之间也萦绕着几分沧桑和疲惫。
站在长街上围观的百姓眼瞧着人越走越远,才轻声说道:“这霍家近些年也可真够命运多舛的,如今这一门上下除了这位信王,竟然连个正经主人都没了”他说到这是又轻轻叹了口气,而后是又跟着一句:“我看信王就是伤心过度,这才宁可去边陲也不肯留在这燕京城中。”
他这话一落——
便有人轻声说道:“我记得信王不是还有个儿子吗?当日天子登基之后,看在信王从龙有功的面子上可是宽恕了他的罪孽。”
那原先说话的人一听便忙说道:“别说他了,我可听说先世子和先王妃的死和他那位好母亲可脱不了干系,他们母子两人做了那么多错事,这位信王没把他逐出家门就不错了,又怎么可能还会认他?”
几人说话间,那支军队走得便又远了许多。
而一条巷子口却仍旧停留着一辆马车,此时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