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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侑抬眼看看甘逸的眼睛,又看看她腿上的伤口,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把她带回来。鸣侑想了想,抬手看看表说道:“那你再等十分钟吧。”
“为什么啊?”
“十分钟之后,周姨会过来。”鸣侑说完就转身走到面朝人工湖的落地窗边去了,他似乎有些无所适从,双手紧紧握住栏杆,盯着湖面上的一点,只留给甘逸一个有些落寞的背影。
甘逸原本有点气呼呼的,心想鸣侑真是个大笨蛋,傻子都知道自己是想要让他帮她擦药来着,他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做不知道啊?但抬头看到鸣侑的背影时,甘逸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只好自己拿出酒精棉随便擦了一下伤口,拿出药箱里的几个创可贴在膝盖上胡乱贴出了一个诡异的形状。
鸣侑望着平静的湖面,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甘逸忽然有些沮丧,原本今天,甘逸应该开心得不得了的,她知道鸣侑不喜欢林芊芊,她知道了鸣侑现在住在哪里,知道鸣侑家里的一些情况,她还被鸣侑主动带回了他住的地方让她擦药。多么大的进展啊,可是此刻看着鸣侑瘦削挺拔、带着寥落的背影,她忽然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细细碎碎地疼着。
今天好不容易生出来的亲切感,就这样消失不见了。甘逸和鸣侑的距离在今天近了一大步,可是也因为走近了,才看清了挡在面前的大门比想象中要更厚实、更坚固,这样又怎么能让人不沮丧呢。
不过,甘逸总是乐观的,总是快乐得有些脱线的甘逸不是没有烦恼,不是不会悲伤,只是很早的时候,小小的她早已经学会了很多东西。
周围的同学,都羡慕甘逸有个有声望的爷爷,随手画一幅画、写一幅字就值好多钱,羡慕甘逸好像总是无忧无虑,羡慕甘逸的爷爷对甘逸的宠爱甚至是溺爱。可除了叶蓓,没有人知道,曾经的甘逸,也不过是圣风孤儿院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圣风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小小的甘逸一边做鬼脸,笑着给大家讲笑话,逗清姨笑,一边却在夜晚和叶蓓抱在一起偷偷哭泣,哭得泣不成声,哭累了,才昏昏沉沉睡过去。如果没有圣风,这些本就无根的浮萍,真的不知道要飘向哪里。可甘逸还是觉得,在圣风的两年,她很快乐,很幸福,因为有清姨,有叶蓓,还有那么多患难与共的小伙伴。
因为有这一段经历,甘逸才会有些埋怨鸣侑的父母,她知道,不管怎样,爸爸妈妈不在身边,多少,还是会有些难过的,曾经无数次,甘逸看着别人的爸爸妈妈带着孩子一起去游乐园,心里都偷偷羡慕着,却不敢让清姨知道,也不想让别人看出些什么来。
望着鸣侑的背影,甘逸再次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转瞬之后,甘逸笑嘻嘻地走到了鸣侑身后,看了看他眼前的湖,平静的湖面上除了天空的倒影什么都没有。甘逸刚想拍鸣侑一下,后者已经转过身并快速地小小后退了一步,看了看甘逸腿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干净了,似乎微微舒了口气,但看到她膝盖上那被贴成了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创可贴,鸣侑暗叹,果然是不会处理伤口啊。
“甘逸,你该回去了。”鸣侑望着远处接近地平线的夕阳缓缓说道。
天色的确不早了,再不回去爷爷也该担心了。本来甘逸就是过来跟鸣侑说再见的。但她现在忽然改变主意了。
第16章 就闹,就赖皮()
甘逸扯扯鸣侑的袖子,“那你笑一个,看到你笑了,我马上就回去,不烦你了。不然,不然我就在这大声唱歌,我唱歌很好的,你要不要听听啊,就唱明天我要嫁给你,唱天天想你,唱爱你一万年,反正就把我会唱的情歌都唱一遍,我还能现学现唱呢!”
“甘逸,别闹。”鸣侑忽然想起了某个熟悉的场景,有些害怕甘逸的歌声。
“我就闹!就闹!”
“你不羞吗?”
“我就是喜欢你,为什么要羞啊?你就笑一个嘛,我都没见到过你笑的样子。小爷,快给妞笑一个要不爷给你笑一个”甘逸做出夸张的动作来,想要逗笑鸣侑。
“别闹。”鸣侑垂眸微微皱了皱眉,语气重了些,有些微微的羞恼。
甘逸看到鸣侑终于不再面无表情,似乎有了一点点情绪波动,在心里偷笑,觉得很满意,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她不想鸣侑总是没有表情没有情绪的样子,哪怕是生气,哪怕是恼怒,也比任何时候都面不改色来得好,至少那样鸣侑会多些生气,他也是一个会生气、会懊恼的普通人,至少能让她觉得鸣侑似乎没有那么遥不可及、捉摸不透。
“不笑也行,那你要回答我三个问题。”甘逸一歪头,伸出三个手指在鸣侑眼前晃晃,笑着说道。
鸣侑有些无奈地妥协了,抬头看着甘逸,等着她问。
甘逸想了想,“嗯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9月21日。”
“啊,那不是很快就要到了呀!9月21日”甘逸若有所思,“所以你是不是有洁癖?”鸣侑嘴角微微动了动,没有说话,表示默认。
甘逸忽然明白了,原来如此啊,这样刚才他的那些反应就可以解释了,他一定是因为这个,所以看到她腿上的血迹时才会那种表情,刚刚靠近他时他才会下意识地想后退避开吧,哈哈,不是嫌弃自己就好。
甘逸继续问:“那你平时最喜欢干什么?”
“看书。”
甘逸鼓鼓腮帮子,表示不满意,“不行不行,这个问题不算,重新问一个。”
“还有最后一个。”鸣侑波澜不惊地说道。
“嗯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生?”甘逸靠近鸣侑,眨眨眼问道,墨色瞳仁里流光四溢。
“不知道。”鸣侑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又提醒道:“问完了。”说完鸣侑向大门走去,打开门打算送甘逸出去。
甘逸追上去,“不行不行,还有一个,说了刚才那个不算的!还有一个!”
“甘逸,不要赖皮。”鸣侑在门边依旧站得直直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但听在甘逸耳朵里,却听出了一点点亲昵的味道,忽然就觉得心里很开心。
“不行,我就赖皮,这次真的最后一个了,很简单的问题。真的真的。最后一个问题就是我写的信,你都看了吗?里面有很多好笑的事,你看了之后有没有觉得很开心,有没有笑?”其实这个才是甘逸一直想问,一直想知道的事,她满眼期待地看着鸣侑,等着他的回答。
“嘟嘟是谁?”鸣侑想了很久,没有正面回答,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却让甘逸笑开了花。
“嘟嘟啊嘟嘟是我养的狗狗啊,我在路边捡到的,刚刚捡到他的时候它受伤了,全身的毛都糊在一起,脏兮兮的很丑很丑,可是他一直拿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我觉得他一定是在哭,很可怜很可怜,就央求爷爷把它一起带回家了。那时候我和我爷爷还不熟呢。但是因为嘟嘟,我和爷爷的感情很快就变得特别好。后来他伤好了,我把他洗得干干净净的,嘟嘟马上变成了一只很漂亮很可爱的狗狗,现在他特别活泼,每次我放学回家都很粘我呢,我是不是很厉害。哈哈而且嘟嘟现在可受欢迎了,好多狗狗都抢着来找他玩,你看到他一定也会喜欢的,下次我带你去看他,或者带他来找你玩好不好?他一定也会喜欢你的。”甘逸眉飞色舞地说着。
“甘逸。”
“嗯?”
“再见。”鸣侑抿了抿唇说道。其实鸣侑一问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他没有打断甘逸的滔滔不绝,完全是因为自小受的教育不允许随便打断别人说话,这样会很不礼貌。
“你还没有回答我看到我的信有没有觉得开心呢。”甘逸不依不挠,没有忘记之前问的问题。
鸣侑转身,向楼上走去。“你出去时把门带上就可以。”他语气依旧平静,却似乎带了点笑意。甘逸望着他笑了笑,关上大门,蹦蹦跳跳地跑出了锦园,路上“嘟嘟”“嘟嘟”地乱叫,中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阿姨,甘逸停下来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可道歉时那飞扬的快乐让那个阿姨诧异不已。经过门卫处,保安也有些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甘逸很开心,鸣侑知道嘟嘟,所以他一定看了那些信,看到她写的那些好笑的事,鸣侑一定至少在心里觉得开心吧,哪怕只有一瞬间,想到这,甘逸眼睛笑得弯成了长长的月牙。
是啊,只要鸣侑开心,甘逸会比他开心一百倍。爱情不就是这样吗,它就那样毫无预兆地迎面而来,因为在乎,所有的悲喜,所有的细节,都可以被放大很多很多倍,欢喜有多逼近云端,悲伤就有多接近地狱,在心灵过山车的过程中,也许我们会渐渐找到爱情的真谛,也许我们永远也参不透、挣脱不了这样的轮回。爱恨,永远是人生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鸣侑走上楼,在窗台一角望着甘逸蹦蹦跳跳的身影,直到消失在视线里,才去了书房。鸣侑的书房很大,整整一面墙上,都摆满了书,分门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像是一个小型图书馆。鸣侑从书桌抽屉里抽出一本黑色塑胶笔记本,在皮椅上坐下,打开笔记本。落日余晖从左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为整个书房渡上了一层暖色调,光线明暗交错间,坐在书房中央低着头的少年,美好得不可方物,也孤寂得无以复加,像是误闯进另一个世界的天使,没有了回去的路,只能彷徨无措地寻找着某些东西,某些甚至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第17章 迟到()
夜色如水,朦朦月光温柔地倾泻而下,屋顶树梢都笼上一层银色。夜已深,整个旧城一片静谧安详,暖黄色的灯光接二连三地悄悄熄灭。梧桐街尽头,一栋民国风格的老式别院,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阁楼上的灯光,穿过窗口透出来,在地上照出一个小小的平行四边形。
窗户那一边,甘逸正在台灯下全神贯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