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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之人,不会连累无辜。扁云,替朕送皇后回宫。”
余皇后听皇上这么一说,知道他心意已决,忍不住横了一条心,突然推开扁云,一头撞向柱子,扁云猝不及防,想伸手去拉时,余皇后的额头破了好大一块,迸出血来,皇上吓了一跳,慌忙上前扶着余皇后,急唤她的名字,可余皇后已经昏迷过去。
皇上无奈,只得吩咐内侍送余皇后回宫,并传了御医来给皇后医治伤情,还嘱咐凤藻宫宫婢们好生调养皇后身体。临走时,元嘉在回廊上不期撞见一人,这是个容貌异常秀丽的宫婢,天生一副动人的神采,眉间带着些淡淡的忧郁,那种让人心醉的魅力不可小觑,这是个元嘉从未见过的女子,不由让他留了心。
“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到凤藻宫的?”元嘉伸手扶起敛衽跪拜的宫婢,望着她脸上的羞怯。
“奴婢名叫金水月,是皇后娘娘的远房表姐。”金水月抬起头来,目光犀利地盯了元嘉一眼,正好元嘉眼睛看向别处,没撞见这两道目光,否则必定心中生疑。
“哦,原来是这样。看你还很年轻,在这深宫当中熬岁月,只怕是不容易吧?”元嘉偶然低头,望见金水月的裙角下露出了鞋头,不禁有点惊讶,一个如此娇媚的女子,怎会有这样大的一双脚?元嘉正要细细问,就听见身后有人出声。
“皇上,皇后娘娘醒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元嘉哦了一声,赶紧放开金水月的手,转身急匆匆而去。金水月轻轻吁了一口气,才看清刚才替她解围的是余皇后身边的亲信雪花。雪花轻轻走了过来,小声责备道:
“皇上在这里,你做什么不躲着点?若是被他发现了真相,谁都别想活!”
“哎,他一来我就赶紧找地方躲着了,谁知偏巧就撞上他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金水月微微叹息,又道:“刚才好险,他刚才好像注意到我的鞋子了。”
“啊?那他有没有问你什么?”
“还好没问,幸亏你来得及时,否则真的要露馅了。”
“我看,这几日你先暂避下,不要出来走动了,等皇上忘记这件事了再说。”金水月点了点头,他突然伸手握住了雪花的手,雪花慌忙挣脱开,四周看了看。
“这会儿人多,仔细被人撞见。娘娘又昏迷不醒,那边少不了我呢。”
“好,那你先去忙吧,等得了空咱们再说话。”
回宫那日,皇上一定要留裕亲王在撷芳殿住,可是元泰力辞了。他连裕王府都没有回,就随便在蒙惠暂住的地方歇息。蒙惠、孙毓以及邱志威、房轶轩跟裕亲王分别多日,这次重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每日欢聚宴饮自不必说,而裕亲王身处这种欢乐的氛围中,把惆怅的心情多少收敛了些。自从离京这些日子,元泰并不赶时间,信马由缰地欣赏沿途景色,倒也自在。近来元泰在收集总结整理过去的行兵布阵的经验,加之进入华国境内后,眼见了一些华国兵马分布的情况,终于写成了一本书《布阵方略》。元泰把那以往的名利之心皆看淡了,他更加明白荣华富贵都是浮云,除了在夜深人静之时感怀蜜儿的逝去,其他任何事他都不在意了,蜜儿留下的那块玉印时时在元泰手中摩挲,已经变得光润圆滑,晶莹通透了。
元泰回京救驾后,本打算立即就走,无奈皇上不肯放他走,执意要他帮助料理这剩下的“余党”案。因蒙惠等人护驾有功,皇上特旨:蒙惠荣升为禁军统领,孙毓升为禁军副统领,房轶轩升为骁骑营都统,邱志威加太子少保,赏千户侯。皇上把禁军中的所有军士,无论职位高低,皆经过反复考察,凡受了余素杰恩惠之人,全部剔除出去,或监禁或流放不胜枚举。元泰冷眼旁观,觉得此事牵连太广,恐造成太多冤狱,也不止一次劝谏皇上不要如此,可皇上表面答应,暗地里却依然我行我素。
元泰无奈,又动了要离京的念头,他在京城停留已逾半月,每日不是带蒙惠等人去查抄所谓“余党”分子的宅邸,就是组织操练禁军、整肃军纪,根本不得闲。从前禁军在余素杰的管理下,纪律松散得厉害,正常当值时间常常找不到人,兼之喝酒赌钱打架斗殴等事层出不穷。现在突然要严格军纪,很多人都心有不服,元泰少不得耐着性子,一点一点着手实施新规,但毕竟积习太久,是不可能一下子改变的,所以元泰心力交瘁。不光元泰如此,蒙惠等人也忙得很,只除了晚上大家方有片刻相聚的时间外,其余时间都在各忙各的。查抄各府邸的结果是发现了不少扳倒余素杰的佐证,蒙惠当着元泰的面把箱子打开,里面堆积着不少账簿、借条,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余素杰贪贿的凭据,可元泰态度却淡淡地,他连看也不看那些东西,只说一句:“全烧了吧!”
“王爷,都烧了?”蒙惠惊讶不已。
“是的,把箱子盖好,全部烧了吧。”
“可是这些是属下们好容易查到的,况且皇上的意思是,能查尽量查,不能放过一个。”孙毓有些纳罕,可蒙惠却倏然明白了元泰的意思。
“照王爷吩咐,全烧了吧。”
孙毓虽然有些不情愿,可还是照办了。谁知这件事很快传到皇上耳中,元嘉第一次动了怒,他立即召元泰进宫,他要听他亲口说出理由。
“皇弟,朕听说,你把那些‘余党’的罪证都烧了?”
“回皇上的话,是的。”
“这是为什么啊?难道你就不恨余素杰?当年他与你分庭抗礼,之后又处处跟你为敌,这些你都忘了不成?”
“臣弟认为,此事应适可而止,皇上不可因此大开杀戒。从余素杰被革职查办开始,到现在,已经有十多位官员牵连其中,被判枭首示众的也有四五位了,被处以流刑的也大有人在,皇上曾经说过,罪责在余素杰一人身上,绝不牵连过广,可如今,事态有越演越烈的趋势,皇上若不及时收手,只怕今后朝中就无人可用,也无人可信了。”
“不行!自太祖开国以来,从未发生过臣子密谋篡逆的恶劣事情,所以朕认为绝不能姑息养奸。朕已做好了批复,余素杰十日后即押赴刑场枭首示众,以儆效尤,此事由臣弟你去监斩,至于那些‘余党’,朕以为必须严查,就算朝中无人可用,也不能纵容那些乱臣贼子,朕要杀尽他们!”元嘉目露凶光,元泰却有点愕然,他今天才看清,这位在他印象中一直很儒雅的皇兄竟然也会有狠辣决绝的一面,他忍不住跪下:
“臣弟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另派他人监斩。因为臣弟今夜就要离京,请皇上成全。”
“皇弟!眼下朕能相信的人就只有你了,你为何还推辞呢?”
“臣弟早就心如止水,不想再涉足政务,何况如今危机已经解除,臣弟还是想继续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因此今天斗胆请辞,还请皇上谅解。”元泰说完,竟不顾元嘉的再三挽留,起身离去。元嘉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禁不住气得跺脚而无可奈何。
元嘉知道元泰已经下了决心,心中又是气又是无奈,既然软的不行,那么就索性下一道旨意,元泰若敢不尊,那么就是违抗圣旨。元泰虽行为放荡不羁,可这个轻重程度他还是懂得的。元嘉想来想去,遂拟好了一道圣旨派扁云带去。可扁云去了不多时,即空手而回,还带来了一个消息:裕亲王已经走了,只留下一本书。元嘉心中腾起了一股怒火,忍不住把那本书重重拍在御案上,倒把扁云吓了一跳,只听元嘉咬牙道:“都是靠不住的人!朕正当危难之时,他却一走了之,哪里还像有担当的裕亲王?”又说了一些赌气的话,扁云一声不敢出。
扁云深知皇上虽是一时气话,可心中必定存有芥蒂,裕亲王在这个时候抽身离开正是其英明之处,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亘古不变。自从远征龟兹回来后,裕亲王就像变了一个人,往日的桀骜不驯不复存在,一心只想退隐,扁云心知,恐怕在皇上内心深处,也巴不得裕亲王有这种想法吧,裕亲王若是醉心于朝政,期许大权独揽,那么他就会成为下一个余素杰,想到这里,扁云不禁打了个寒噤,抬头望着皇上,此刻皇上心境已经逐渐平静下来,走回御案边坐下看奏折,仿佛并未注意到扁云的存在。
余素杰被关押期间,余首辅为了救儿子,没少往撷芳殿跑,余首辅多次请求觐见未果,最后不得不以辞官为名要挟元嘉收回成命,只可惜此次元嘉下了决心要肃清“余党”,余首辅辞官正中他下怀,元嘉正好趁机把首辅之位收回,准备在朝中新晋的官员中物色合适人选委任。余首辅得知此消息后,知道救不了儿子,毕竟已是年老体衰之人,连气带病,不几日也在家病逝。余首辅死后,以前依附于余家的各派势力也相继瓦解,以余渐次为首的在朝为官的余家旁系亲支纷纷落马,被元嘉以各种借口或撤职或流放,更兼斩首,一时间朝中人人自危。
而蒙惠荣升为禁军统领之后,要处理“余党”后事,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裕亲王倏然离京,所有的重担压在他一人肩头,他有点苦不堪言,但又无可奈何。原属于余素杰统领的禁军一下子全部交管到他手上,这些人不服新长官的管束,经常发生辱骂和殴斗等事,即使有蒙惠和孙毓从中协调,也没有多少改变。直到余素杰在九月二十日在刑场被枭首示众,禁军中方才有些收敛,不敢再无端挑衅生事了。
余皇后回宫凤藻宫后,接连几天昏迷,这期间皇上除了每日派内侍来询问病情外,并未在凤藻宫露面。原本备受关注的凤藻宫,一下子门可罗雀,无人问津。等余皇后身体好了一点,能下床后,余素杰已经被枭首了。余皇后闻此噩耗,忍不住日夜哭泣,金水月和雪花也少不得一左一右地软语抚慰。余皇后精神日衰,她已预感到自己的地位也多少受了影响,只怕那些平日里记恨她的人会趁机插上一脚,她烦不胜烦,终日只凭着妄念汤过活。这种慢性毒药,最是能麻醉身心,服用一次后大概能有一两个时辰的时间浑身畅快不已,而这最畅快的时间里,又少不得与水月有一些云雨之事,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