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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弟不用过谦,朕当皇帝时间不长,也没什么经验,今后朕的江山还要靠皇弟出力呢,你我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皇弟不能推辞呀。”
元泰沉默了片刻,重新跪下,元嘉再次伸手去扶,可是元泰不肯起来:“臣弟自知罪孽深重,蒙皇上不降罪已万分感激,可臣弟不自量,斗胆向皇上提出请求,请皇上恩准。”
“皇弟有何要求尽管开口,朕一定尽量满足。”
“这些年来臣弟东征西战,感到非常疲倦,不愿再立于朝堂之上了,请皇上免去臣弟一切职务,让臣弟从此寄情于山水之间。”
“什么?皇弟竟要请辞?”元嘉着实吃了一惊,不光是他,就连躲在门外偷听的余皇后也是浑身一震,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是的,请皇上看在臣弟多年辛苦的份上,准予臣弟的要求。”元嘉没说话,沉默了片刻,这一刻,撷芳殿内好像死了一般地沉寂,站在门外的余皇后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她多么希望元嘉能一口回绝了,可是元嘉只是叹了口气。
“哎,皇弟,虽然朕很惋惜你不能为国效力,但这终归是你自己的决定,朕除了应允外,没有回绝的理由。这些年是朕亏欠了你,朕应当做些补偿。”
“皇上并未亏欠臣弟,之前倒是臣弟不争气,做出了一些让皇上很为难的事,希望臣弟此次离开能让皇上忘记过去的种种。”元泰抬起头来,坚定地望着元嘉,元嘉很清楚,他这次是去意已决了。
“皇弟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元泰摇了摇头,他现在还没有什么目标,他只是想逃离,逃离这个从小生活的地方,逃离这座束缚他的牢笼,只要离开,去哪里也比这里好,这些年他真的倦了。
“好吧,作为兄长,朕很惭愧,皇弟预备什么时候动身,就派人来通知朕一声,朕给你送行。”
“具体日期还未定,不过臣弟认为越快越好,等臣弟订好了启程的日期就会派人通知皇上。等会儿臣弟还要去跟母妃道别,这就先告退了。”
“好吧,你先去吧,太妃对你甚是想念,趁你未离京之际,跟她多聚聚。”
“谢皇上。”元泰叩了头站起来,停了一会儿又说:“臣弟还有一件事想拜托皇上。”
“皇弟请说。”
“蒙惠跟随我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也立了赫赫战功,但未有任何头衔。此次臣弟要离京,想替他向皇上讨个恩典,求皇上赐他一个官,也算是我报答他这些年来的功劳吧。”
“皇弟,你一向不跟朕开口,今天为了蒙惠向朕开口,朕一定准许。正好原骁骑营都尉卸任,蒙惠可以补这个空缺,朕马上叫人拟旨,不日就可上任。”
“臣弟谢皇上恩典。”元泰再次跪下,郑重地叩了一个头,元嘉赶上去扶起了他,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元嘉的心里非常难受,不仅因为一个最亲的手足马上要离开他而去,还因为他为自己的将来担忧。裕亲王虽然曾经有过“忤逆”之举,但作为手足兄弟,元嘉深知这个弟弟的为人,他相信当年的那次血拼必定有蹊跷,而且他也不愿提及旧事,这三年中,余皇后家族的亲支都先后入朝为官,他们不仅霸占了六部中的重要职位,就连宫中内务也多有干涉,这已经引起元嘉的不满。满朝中,真正可以信任的人越来越少,他这个皇上,就快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了,现在,最信任的裕亲王也要辞官而去,今后,能说得上知心话的人就更少了,这怎能不让元嘉担心呢?
元嘉这边在痴痴地想着心事,那边元泰已经悄悄退出了撷芳殿。元泰刚出撷芳殿没几步,就看见余皇后正在廊下站着,元泰迟疑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臣弟给皇嫂请安。”
“皇弟,你刚见过皇上了?”余皇后幽幽地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元泰,元泰被她灼灼的目光逼视,低下了头。
“皇嫂打算进去见皇上吗?”
“本宫为什么要去见他?本宫要见的人是你。”
元泰有点愣,余皇后从未这样对他说话,他吃惊地望着余皇后,可余皇后只是苦笑了一下,转移了话题:“本宫听说臣弟要辞官离京了,是否确有此事?”
“确有此事,皇嫂消息好灵通。”余皇后从元泰的嘴里得到了证实,她的心一下子跌进了谷底,她望着面前这个她爱了十年的男人,一种说不出的苦涩在她心头泛滥,她真想把这些年来单恋的痛苦和盘托出,但她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就是有这个心思,也得看场合,她只好把所有的伤心都咽回了肚子。
“既然你已经决心要走,今晚能否到凤藻宫,本宫设宴给你送行。”元泰想了一下,他本想拒绝,但终究没说出口,这次离开不知何时才会回来,他望着余皇后期待的目光,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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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母妃去世
更新时间2013320 16:30:11 字数:4258
离开撷芳殿后,元泰径直去了寿康宫,一路上他思索了很多种应对方法,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一定会伤害冯太妃,他希望能有一种委婉的方式,尽量把这种伤害减到最低。
离寿康宫还有老远,元泰就看见玉珠立在门外等候,元泰走过去,玉珠赶紧跪下行礼:“奴婢给王爷请安,太妃娘娘已经在里面恭候王爷多时了。”
“哦,你起来吧。随我进去见母妃。”元泰率先进了寿康宫,玉珠紧随其后。
冯太妃正在佛堂里念经,她微闭了双眼,一手轻敲木鱼,一手拈着佛珠,似乎已沉浸到佛的世界中,对周围的一切毫无知觉。玉珠本想上前打断,可元泰阻止了她,元泰抬眼望着跪在佛墩上的母亲,她的头发已有些许白发了,元泰在心里轻叹,佛说:贪嗔痴是三毒,母亲已经皈依佛门多年,为何一直参不透这其中的涵义?为何对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依然执着呢?她嘴里念着经,也不知心里是不是顿悟了?
一卷经终于念完,冯太妃睁开了眼睛。她转脸看见元泰,现出了些许欣喜之色。“儿子给母妃请安。”元泰慌忙跪下,冯太妃起身过去搀扶,母子二人手拉着手,都有万千感慨堵在胸口,又不知从何说起,玉珠知道他们一定有私密话要说,很识趣地告退了,佛堂里只剩下元泰和冯太妃两人。
冯太妃拉着元泰坐下:“一晃又快一年没见你了,哀家看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只是这么长时间没见您,您好像又多了些白发。”
“老了自然白发就越来越多,到了这个年纪,我什么也不想,只担心你。之前我听了一些消息,说是你这次回京途中遇上了匈奴,吓得我一晚一晚地睡不着,幸好你平安回来了,这就是托佛祖的福,阿弥陀佛。”
元泰笑了笑,没出声。冯太妃又说:“此次你出征西域,我一直在想,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方怜是个没福的人,不能给你诞下一儿半女,可你不能老这么拖下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哀家准备这几日就跟皇上提出要求,让皇上亲自给你挑选几个门当户对、品貌相当的女子,你总得有个王妃呀。”
“母妃,这件事还是不要说的好,我怕会害了人家姑娘。”元泰连忙出言拒绝。
“为什么?难道以你的地位人品才能,还有什么高攀不起的人家吗?”
“不是这个意思,是……”元泰真的有点难以启齿,母亲的确是为了他好,但他经历了两次感情的伤害,不想再受伤了,冯太妃专注地望着元泰,等着他的下文,他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之前在路上想好的应对之策完全用不上:“刚才在撷芳殿,我已跟皇上请辞了。”
“请辞?!”不出元泰所料,这句话让冯太妃大吃一惊,她惊讶地反问:“什么意思?你是说你要放弃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元泰点了点头。
“可你想过后果吗?你走了,就没人能跟皇上的势力抗衡,而我就失去了依靠,你……”冯太妃说不下去了,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可是她看到元泰脸上的坚决,她明白一切无可逆转,她的心好像被狠狠掼在地上,碎成了千万片。若说她之前还对儿子重新掌握兵权抱有一丝希望的话,那么现在这个希望是彻底破灭了,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悲凉和无助。
“母妃,我已决定,不日内就会启程离京,我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也不知道会走多久时间。我走以后,请母妃不要挂念我,就当……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吧。”
这些话冯太妃似乎充耳不闻,她立起身,径直走到佛龛前跪下,双手合十,双目微闭,一串泪珠从眼角滚落,片刻之后,冯太妃觉得喉头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她一张口,一口鲜血喷射出来,她软软地摔倒了,在昏迷之前,她听到元泰的呼喊,可她好累,真的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
冯太妃缓缓睁开了眼,看见元泰和玉珠跪在她的床边,两个人眼圈都红红的,她想说话,可嘴唇只是碰了碰,发不出一点声音,元泰看出了她的意思,赶紧阻止:“母妃,你好好休息吧,刚才御医说,你身体太弱。”
“我、我到底、到底得了、得了什么、什么病?”冯太妃艰难地说,玉珠转脸看了元泰一眼,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来。冯太妃一下子全明白了,她的病一定非常严重,否则不会无缘无故晕倒。
“御医说了,只是有些积劳成疾,休息些天就好了。”元泰轻描淡写地说。
“积劳成疾……”冯太妃喃喃地念着,一颗泪珠滚落下来,这已经是不治之症了,她的意念一下子全被冲垮了,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好了。元泰把玉珠叫到一边,轻声吩咐:“母妃的病情千万不能告诉她。”
玉珠点了点头:“王爷,你放心吧,奴婢至死也不会说的。”
“如此就好……”元泰回头遥遥地看了冯太妃一眼。
“泰儿,你过来下,我……我有话要说。”元泰应声走了过来。冯太妃望着他,久久没有开口,她的确有很多话,可不知从何说起,末了,她才说出了一句话:“泰儿,我想来想去,只能说,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急功近利,派玉珠给你送消息过去,你就不会落得被褫夺兵权的地步,我、我好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