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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晓得多少人从他肩头踩踏过去,也不晓得身后还有多少人要踏上来。
笨蛋,都是全靠这个笨蛋所赐!
不晓得过了多久,人群似乎停止了前涌,想是后面的人终于知道了前面的情况,不再向这边挤来。
他瞅准了这么一丝空档,一只手护着欲言的面颈部,一只手撑着地,朝眼前那高高的堤岸慢慢挪去。
这不到一丈远的距离竟是那么的无比漫长,当他终于将欲言带至堤坝之下时,人已经像是要虚脱一般。
第四十六章 一地狼藉()
欲言蜷在地上,身子紧靠着冰凉坚固的堤坝,终于不用再被人群碾来碾去了。
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涌上心头,身子一软,人有气无力的靠在了堤坝上。
耳边乱糟糟的声音开始渐渐淡去,不晓得过了多久,她再次睁开眼睛,才发现拥挤的人群已经散去。
周遭一片混乱,不少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有的在哀嚎有的在哭泣,有的一动也不动。
还有几只大风筝,亦落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静静的贴服在大地上。
谁也没料到,今年祈蚕节竟会是这样子收场。
该死,六王爷呢?
还有刚才救她的那个人呢?该死,那个人怎么不见了。
她还没有问那人姓甚名谁,也没有看那人一眼,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只贴着自己面颊的粗糙的手,那只手的掌心有一道很深的疤痕。
“欲言,欲言!”
一个焦急的呼声响起,欲言循声望去,却见宇文哲明急急的朝她奔来。
“你没事吧!”宇文哲明衣冠略显凌乱,他跑到欲言身边,伸出一只手,想将欲言拉起。
欲言眼里闪过片刻的迟疑,然后便露出一个微笑,伸出了手,借着宇文哲明的力度,勉强站直了身子。
“我没事,六。。。爷也还无恙罢?”她笑得是如此的自然,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先前宇文哲明危急关头却将手松开一事。
“我好着,方才太乱,我实在是捉不住——”宇文哲明焦急的神色里潜藏着一丝愧疚与不安。
当时情况那样的混乱,到底是自己没有捉紧还是主动将手放开,宇文哲明此刻也不太确定,但无论如何,他终究是将她置于万人践踏的的危险境地,自己却逃离了开去。
他手松开那一刹那,心中便开始后悔害怕,只是再回去找,欲言早被慌乱拥挤的人群湮没,却又哪里找到。
此刻见她毫发无损的蜷缩在堤坝的墙根处,悬着的心猛地放下,才发觉双脚有些发软。
“这些人,天啊,怎么会这样!”欲言却似没有注意到他在说什么。
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躺在她四周的几个伤痕累累的人所吸引了去。
有的人浑身淤青,有的人血迹斑斑,有的人捂着自己的胳膊不住的打滚。
她一句话不说,拔腿就朝离她最近的一个人跑去,这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鞋子早就被踩掉,衣裳也撕烂了好几处,左边的胳膊高高的肿了起来。
“她骨折了,”欲言匆匆抬起头对跟过来的宇文哲明说了句,然后又低下头来对那女子道:“你忍着点,千万别动。”
说罢,她飞快的起身,然后奔跑至一只落在地上的蝴蝶风筝旁跪了下来,接着从怀中摸出了一枚银针——这自然便是宇文哲明交于她的那一枚——但见她用银针在蝴蝶的翅膀上一划,接着用手在划破了的地方一扯,听得一阵锦帛撕裂之声,一条长长的缎带被她撕了下来。
她拿着这条缎带奔回了那妇人身边,让宇文哲明扶着那妇人坐起,然后伸手在那妇人的左手胳膊上轻轻摸了一下。
“忍着点。”她话音一落,双手便一用力,听得一阵轻微的摩擦之声并一声惨叫,那妇人的骨头已被欲言接上。
“姑娘,你——”那妇人惨叫过之后,又有气道。
此刻欲言头上的童巾早就不知道去到哪里去了,任谁都可以一眼瞧出她是女孩。
“别动。”欲言边说,边将手里的缎带从那妇人肩头缠绕而过,然后再绕到她受伤的胳膊下面,将伤口处小心托起。
当她将这个妇人伤势处理完,已经是大汗淋漓,却不曾得以喘气,紧接着又跑向另一位不住哀嚎的老者身旁。
“天啊,这么深的口子!”欲言快速的查看了一下老者的伤口,转身又跑去蝴蝶风筝那里裁下一截布条。
幸好自己这次出来还带着一个小药囊,里面装着一小包杏林堂秘制的金创药粉。
当她气喘吁吁的跑回老者身边,开始替他清理伤口周围的污渍时,宇文哲明亦来到她身边道:“这么多伤者,你怎么忙得过来,我去让顺天府伊通知各大医局。”
宇文哲明话刚说完,两人便闻及身后响起了一个带着几分沙哑的男子声音:“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了,六王爷,来,帮我裁些布条。”
那人说罢,将手里拿着的一把小折刀收拢,然后朝宇文哲明轻轻一抛。
“陈烟寒!”宇文哲明接过刀,略带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的男子。
而跪在地上的董欲言也抬起了头,她只扫了陈烟寒一眼,便又低下头取出金创药,轻轻洒在老者出血不止的伤口处。
她本就受了惊吓,又替伤者奔波操劳,确实累得厉害,更重要的是,她对陈烟寒殊无好感,实在不想搭理此人。
陈烟寒见状,却也没有再做声,只转身去到另一位伤者身边,开始蹲下身子替那人包扎伤口。
“你怎么也会这个?”宇文哲明从风筝上割了几条布条下来,走到陈烟寒身边,好奇的看着陈烟寒亦在帮人包扎伤口。
“你若在军营里待上那么几年,自然也就会了。”陈烟寒埋着头答道。
“我倒是想去军营。”宇文哲明弯下腰,将手里的布条分了一半与陈烟寒。
陈烟寒接过布条,看了宇文哲明一眼,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便又低下头替那伤者扎紧绷带。
他三人这般又忙碌了许久,终于将四周的伤者处理得差不多了。
这次事情终究是及早发出了预警,虽伤者众多,总算是没有出人命。
“董姑娘,走罢,我送你回道。
六王府的奴仆早就闻讯寻来,此际在一旁等候。
“嗯。”欲言努力的站了起来,才发觉腰都几乎要断了。
姚妈想必也在焦急的找她,该回去了。
只是她刚站起来,却发现前面不远处的地上背对着她坐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身子微微佝偻,似乎很疲累的样子,背上的衣服撕烂了好几处,沾满了斑斑血迹,透过衣服上的破口,依稀可见里面的皮肉已经绽开。
第四十七章 温柔一瞥()
怎么还有一个伤者?
欲言不假思索的来到那人身后,然后伏下身子观察着他的伤口道:“你别动,你背上有伤。”
“我知道。”那男子带着淡漠的语气低低的回答道,同时了身转过子抬头看了一眼欲言。
此人面孔英俊却带着几分沧桑,头发略有些散乱,一双眼眸深不见底,欲言的影子便在那双眸子的最深处。
“陈,陈大人?”欲言怔了一下,只是注意力终于还是被他身上的伤口吸引了过去。
“你肩上在出血。”
“我知道。”陈烟寒表情依旧淡漠,似乎肩上的伤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只是他又怎么会感觉不到背上的疼呢,他俯下身子将欲言护于身下之时,不晓得多少只脚从他肩背部踏过,背上的皮肉,早就磨掉了好大一块。
“你不要动。”欲言眉头皱了一下,然后轻轻去褪陈烟寒一侧肩膀的衣裳。
她自幼随父学习这岐黄之术,看见伤口就欲罢不能,放在现代,便是一个词,职业病。
此时陈烟寒背上有的地方渗血已经干涸,衣服紧紧的贴在伤处,哪里那么容易褪得下来,不管她多么小心,终究还是会扯下一些皮肉。
欲言双眉紧皱,嘴里不住轻声的道:“别怕,忍一下就好了,实在痛得厉害就叫出来罢。”
她动作语气是如此的轻柔,仿若眼前这人不是一个成年男子,而不过是一个脆弱无助的孩童。
当贴在陈烟寒背上的衣料一片片揭去后,眼前那片血肉模糊的肌肤便完全展露了出来,饶是董欲言见多这样血腥的东西,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不但肩膀,就连左边的臂膀也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
她转到陈烟寒面前,将他臂膀上最后一点衣料揭去,然后轻声道:“忍着点。”
说罢,便从药囊里取出最后剩下的一点金创药。
陈烟寒望着董欲言那双紧锁的眉头,心里却是只觉得奇怪——原本就刺痛*的伤口,经她这样又撕又扯,却反而不觉得怎么疼了。
“董姑娘的药果然奇效,”陈烟寒终于开口对欲言道:“我一点也不疼了。”
“我还没有撒药。”欲言抬起头,疑惑的看了陈烟寒一眼。
四目一相交,陈烟寒的心,却似猛的一下跳到了喉口一般。
他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神眼,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关切,那样的没有敌意。
他却不知道,她这只是职业习惯使然,他此刻在她眼中,就是一大片血肉模糊的等着她来处理的伤口罢了。
*——*——*
宣治四年四月这一次的祈蚕事件过去了整整一日,欲言似乎还没有缓过劲来。
杏林堂的大门已经打开,姚叔姚妈把大堂打理得干干净净,欲言却依然趴在堂上角落里的一张厚实的大木桌前,下巴抵在一只胳膊上,双眼出神的看着另一只手里捏着的一枚银针。
“——永宁王异姓王,萧世子本身便捉摸不透,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位世子会与平民女子结亲了——”
说这话的男子面若冠玉,气度优雅,高贵逼人。
他话里意思这么明确,却又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