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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说我宁家的基因不好?”她挑眉。
季清让敛笑,认真地看着她:“我没这个意思。”
挣脱开他的魔爪,宁臻甩了甩手,似乎很嫌弃:“谅你也没这个胆子嫌弃。”
他附和:“不敢。”
绿灯起,季清让踩下油门,开离了这一条街。
“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宁臻看向窗外,又陷入了沉思之中:“你挑吧。”
季清让唇角一抽。
这句话,和随便没有什么两样。
而女人的‘随便’……呵呵。
“意面?”
“太腻了。”
“日料?”
“太淡了。”
“火锅?”
“太辣了。”
季清让有点汗颜:“那回家吧。”
谁知她却撇嘴:“不要。”
一点也不想用厨房,虽然下厨的永远都是他。
两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最终还是宁臻先开了口:“你是不是,很想结婚?”
季清让原本敲着方向盘的手指一顿。
他的心里生出一点好奇:“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一直以来,宁臻都不大愿意提起有关于婚姻的任何事情。其实他们早在五六年前就可以结婚了,只是她总在回避,刻意避开这些事。
宁臻斜睨他:“季教授,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而季清让并没有回头瞧她,只坚定地答道:“是,我很想结婚。”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大概是因为之前说的一个月的期限就快到了,她想再好好确认一下吧?
嗯,绝对不是因为自己也有点迫不及待。
“爷爷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季清让继续道,“他年纪也大了,也算是给长辈一个交代。”
听罢,宁臻撇嘴。
笨,谁要听这些了。
可他话完没多久,手机便响了。
季清让顺手挂上蓝牙耳机,按了一下道:“喂?”
之后,并没有过多的言语,而是简短的‘嗯’、‘好’。
宁臻好奇地望过去,只见他的面『色』越来越不好。
在她的意识中,季清让会有这样的神情,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且是天大的事。
看他摘下了耳机,宁臻竟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直接脱口而出:“是不是季老爷子出事了?”
“心肌梗塞。”季清让简洁地答道,在路口将方向盘打了个加大的弯。
凯迪拉克扭过了头,迅速朝反方向而去。
“管家已经把爷爷送去医院。”季清让的脸『色』愈发阴沉,“但医生也下了病危通知,所以才打电话来让我过去。”
说罢,他忽地干笑:
“囡囡,恐怕今天以后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第54章 054 离世()
两人赶到医院的时候; 季老爷子刚从急救室里推出来。
似他平日的坚毅,如今虽是病体垂危,但眼角依旧留着难以磨灭的傲骨。
“来了。”在病床上睁开眼,见到二人的第一眼; 他只道了这一句。
嘴唇甚至都没有半分颤抖,语气还是强硬冷酷。
他还是那个顶起季家半边天的人,好像从不曾垮下一样; 乃是挺立于天地之间的巨人。
宁臻莫名感到心酸。
看到季清让半跪在地上; 看见季老爷子还吊着一口气; 心里头悲凉到了极致; 却没有任何想哭的软弱。
季家的男人总是太坚强。
季清让这样; 季老爷子也是这样。即便是生死之际; 也不会表『露』出半点疲倦。
“时间不够了。”季老爷子猛地皱眉,强忍着病痛咬牙道。他的眼帘突然抬起; 定格在了宁臻的脸上; “你过来。”
一瞬间,宁臻还没反应过来。
自然; 季清让也一样。
为什么,爷爷是想让囡囡……?
可下一秒; 季清让就更不解了。
季老爷子又迅速瞥了自个孙子一眼; 淡漠道:“清让; 你去外面等着。”
“爷爷?”他虽是起身; 却还是犹疑着。
季老爷子的态度变得强硬; 目光在一瞬间也变得凶狠:“出去。”
宁臻忙过来; 扯了扯季清让的袖子,示意他听话。
他转过来,看着自己。
眼里是有害怕的,明显的害怕,毫无掩饰地沉在眸子里。
“没事。”宁臻小声道,试图安慰对方,可自己却是心底空落落的。
生死面前,谁能保证真的没事呢……
可现在这种情况,宁臻也只能强行安抚。
季清让颔首,轻轻拉了一下她的手,又无力地松开。
一声长息,他缓步离去。
直至门发出一声响,季老爷子才稍稍抬眼去看宁臻,哑声道:“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吧?”
走近,将椅子搬过来坐下,宁臻认真地回答:“铭记于心。”
“之前你们怎么样都好。”老爷子合上眼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似是十分困难,“年轻人的之前,我本是管不了。可如今我就要走了……”
话间,瞥见宁臻丹唇微启,似是有要劝阻的意思,他抬起手来先制止了她:“不必说劝慰的话,人之将死,并不是三言两语便能挽回得了的。”
说完却又停顿许久。
“清让从小就喜欢你,二十多年,你也是时候好好回应他一下了。”
宁臻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立即道:“月底,我们月底就结婚。”
在这样的关头,她没有刻意将时间提前。
顽强如季老爷子,指不定会因此而撑多一点。虽然这么做很自私,但宁臻还是不忍就看着他这么离开。
听了这话,季老爷子竟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至此,宁臻真的有些慌了。
他都还没看到孙子结婚。
之前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不还说想要看到重孙出世么?
已经说好的事,怎么可以反悔呢!
“囡囡。”
床上的人突然开口。
这是季老爷子第一次用这个称呼叫她,也几乎是一瞬间,宁臻顿时就憋不住了。
眼泪直勾勾地往下掉,根本刹不住车。
“你要小心身边的人,不管是谁。”
听出他话里有话,宁臻连忙接话道:“我会照顾好清让的。”
季老爷子颔首,也知道她懂自己的意思,遂道:“等我去了,季家就只剩两个人。等到你和清让结婚,也要学会顾及周全。”
两个人……
宁臻眯眼。没错,是两个人。
破解了老爷子的暗语,宁臻点头:“我明白。”
病房内的线索对交完。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板上的嗒嗒声传了过来,一步步靠近,十分急迫且咄咄『逼』人。
“死了没?”是一把十分尖锐的女声。
也是季老爷子交代予宁臻话里的‘第二个人’——余世盈。
不等回答,又立即语句连珠地『逼』问道:“遗嘱呢?可别说什么到现在还没立!”
季清让黑着一张脸,什么都不说。
他一直知道,这位爷爷所谓的‘续弦’,就是冲着季家的财产来的。
但老人家年纪大了,难免觉得孤苦伶仃,有个一个贴心的人在旁照顾着也好。所以季清让虽向来不待见余世盈,却也是尊重的。
这些年,钱也没少花,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非分之想,老爷子也尽力满足。
但很明显,余世盈要的不止这些。
“你也别和我装死。”余世盈冷笑,玩弄着自己刚刚做好的美甲,极其不屑地扫了季清让的脸一眼,“你一直都不待见我,如今也好,拿了我的那份钱,我就走人。以后你也不用看着我心烦,岂不更好。”
季清让强忍怒气,漠然道:“你真会只要你的那一份?”
不出所料,余世盈嗤笑出声,翻着白眼道:“当然不会。”
而这一切对话,病房内都听得一清二楚。
对此,不论是宁臻,还是季老爷子,都无能为力。
宁臻去季家的时候,余世盈很少出现。
即便出现,也是以一种十分优雅知『性』的状态,从来都不是现在听到的这样——跋扈,盛气凌人,乃至于自私自利。
可季老爷子却十分淡定坦然。
他用最后一点力气,抓住宁臻的手,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句道:“记住,记住!”
还有二分钟四十七秒就到达正午。
季氏一代家主,与世长辞。
——————
葬礼在季老爷子去世后的第三天举行。
那天的天气阴郁,一切都变得很无生气,而季清让尤甚。
宁臻知道他的沉默并非出于本意,他肯定有许多事情要问自己,老爷子去世之前说了什么,有没有什么话留给自己。
然而季清让一直没有问,只是看着宁臻,然后牵住了她的手。
没有松开。
一直拉着,一言不发。
葬礼的当天,宁臻以家属的名义出席。
她穿着黑『色』的长裙,长发盘起,身上没有其他任何装饰,只有一枚戒指。
没有钻石,没有花纹,很普通的银戒指。
但有特殊意义,这和季清让的那枚是一对,是季家的家传,据说是家祖留下的,直接已经有一个世纪的历史。
来吊唁的人围在棺材旁,有人献上鲜花,有人献上悼词。
而宁臻和季清让,则在一旁安静地伫立着,向每一个人鞠躬以示感谢。
余世盈,则全程没有出现。
昨天晚上在医院大闹一场后,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笑的是,今天参加吊唁的来宾,还有的人向季清让和宁臻说:“请向季夫人传达我的哀思。”
季夫人,就是余世盈。
对此,季清让漠然以待,而宁臻则礼貌地勾着嘴角颔首应好。
在葬礼的最后几分钟,余世盈终于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