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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不认识我啦?我是天予啊!”我到了她面前。
“啊你是天予?”娘的眼里,显露出疑惑的深神色,随即又亮了,“天予啊,你长这么高了,孩子!”
她急忙丢了羊鞭,拉着我的手。娘的手很粗糙,冬天的风把她的手吹裂了,指关节处裂开的大口子里,还有血渗出。
“娘!”虽然是我嘴上说娘又不是亲的,而且整天不着家,有娘几乎和没娘一个样,但毕竟不一样。我看着娘饱经风霜、满是皱纹的脸,鼻子一酸,眼泪就忍不住流了出来。
“我的儿啊!好孩子,你这是学校放假了?”娘的眼睛也湿润了。
“嗯,昨天放的假。”我擦了擦眼泪,从地上捡起羊鞭。
“娘,你这是从哪儿赶的羊啊?”我问道。
“从后山买的。冬天这时候买,因为草料比较缺少,要的价钱便宜些儿,一只才二百多块钱。”娘说。
“娘,你这一冬天都去了哪里?”我看着她日渐苍老的容颜,心想,她一定是漂泊在外的日子里,吃了不少苦,收了不少罪。
“唉,我是再也不出去了。娘本来以为自己还能像往年一样去赚点灵活钱,出去了才发现,这些年和以往不一样了。我说的那些,别人未必信,其实我自己也未必信。说白了,我就是靠着一双嘴皮子去骗人家吃喝罢了。我活了这大半辈子,终于算是活明白了,总是靠着吃东家喝西家,这总归不是一个正经的营生。前些日子,我转到后山去,看见人家家家户户放羊都发了财,盖上了小洋楼,我想了想,咱家其实也能这样啊,所以就回家了,和你爹商量了一下,就到后山买了这些羊回来。听主家说,这种羊叫做‘高山奶羊’,喜欢到山的陡坡处吃草,母羊生羊羔一生都是两三个,很快就能发展成一大群羊了。咱村里有山坡,放牛的时候捎带就把这些羊也看了。咱村你来有叔那群羊现在怕是都有五六十只了,咱家要是能养个两三年,也能赶上他。”
我一边听娘说着,一边为娘的人生感叹不已。在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部分人,本来一直浑浑噩噩地活着,人们总觉得这人这辈子恐怕也就这样了,但是突然有一天,这人就好像是被神灵点化了一样,活明白了。就像我一直以一个学渣的形式存在于高三之前老师、同学对我的印象中,但是到了鹅城一中之后,就在那个黑暗的、看着打打杀杀的录像的那一刻,突然醒悟;就像我娘,在大半辈子靠坑蒙拐骗、花言巧语来赚些衣食,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谁也没有料到,她也会有愿意想通过踏踏实实的劳动来过活的时候。
我说:“好啊!娘,既然这样,我也支持你!”
娘看见我背着行李,就问:“东西沉不沉?来让娘给你背着吧!”说着就要从我背上拿我的背包。
“都是些衣服,一点儿也不沉,娘!我都这么大小伙子了,背的动!”我说,但娘还是很执着地把我的背包给抢了过来,非要替我背不可。没办法我只好让她背了。
看着娘的脸上绽开了喜悦的笑容,我感觉到一股暖流在全身激荡。
我的身世我很早就知道,当我体会不到母爱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这就是你的生活,你的生命中本来就不应该有母爱!然后我就释然了,习惯了。这样想着,我就能够用一种比较平和的心态去看待同龄的孩子所享受到的亲情关爱,从而在不知不觉中坚强了起来。
但当娘在身边的时候,特别是在这一刻,我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母爱的温暖,虽然仅仅是几句话,几个动作,就足以填补我没有母爱的空虚,满足我一直以来对母爱的渴望。
我和娘赶着羊到了村口,看到了熟悉的村庄,倍感亲切。上次回来的时候,村子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有留守老人和几个留守儿童,剩下的活物,就是牲口了,今日却不同,年关了,很多人从外面打工回来,正忙忙碌碌地为过年做着各种准备。我又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熟悉的炊烟的味道。
“她婶子,回来了?羊也赶回来了?”东邻灵女娘向我娘打招呼。自我记事起,我就一直叫她“灵女娘”,“灵女”是她的名字,姓什么我也不知道。她是一个很精明伶俐的女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
娘自豪地回答道:“回来了!这羊可真是不好赶呢!”
“天予也回来了?又长高了!”灵女娘说。
“您忙着呢!过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吧?”我说。
第105章静等二师兄()
“哎呀,过年就是麻烦!弄这弄那,这不,刚去街上买了几斤粉条子回来,跑得脚疼!”灵女娘看似抱怨,却一脸笑容。
“你吃的时候,脚都不疼了!”娘开玩笑说。
“赶紧回去吧,老天刚才还在念叨你和孩子呢!”灵女娘笑着说,看你多有福气,天予都长这么高了!”
我和娘赶着羊进入院子。家里门开着,但是爹却不在家,天宁也不知道跑到哪里玩去了。我把六只羊赶到后院,关上木栅栏,来到前院。
爹原来是去担水了。一担水倒进水缸后,爹正要再去,我急忙上前接过扁担,说:“爹,让我来吧!”
爹说:“你刚回来,先歇着;再说了,恐怕你也担不动。”
我从爹手中拿过扁担,说:“我都这么大了,担得动!以后我在家,水我来担!”
爹看着我,脸上露出了笑容:“我娃长大了,懂事儿了!好!你来担!”
我担着两只空桶,晃晃悠悠,来到村西的井边上。井边儿上,有几个年轻的姑娘媳妇在洗衣服。
“哟,这不是天予吗,放寒假回来了?”典生伯家的小女儿婉华正在洗衣服,抬头看见了我,笑着问道。
“婉华姐,这么冷的天洗衣服啊!”我回应道。
“冷啥,井水打上来,直冒热气儿呢!一点儿也不冷!”婉华说。
这口井不知道是哪一辈人打成的,井水甘甜爽口,比城市里的水好喝多了。城里人买的矿泉水,也未必能比得上这口井的水质。而且冬暖夏凉,冬天人们用井水洗衣服,夏天可以用来冰()西瓜。
我站在井沿儿上,朝井里望去,只见井水映着蓝天、白云。我不禁联想起了“坐井观天”这个成语。谁说青蛙坐在井里,就会眼界狭窄?我认为未必。佛曰“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任何一个无论多么狭窄的环境,或者一个卑微的人物,其实都是一个了不起的存在。
我把水打上来之后,正要担在肩上离开,就在低头的一瞬间,有了一个新的发现。
原来井边上的这几块石头,竟然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几块石碑!因为我发现上面竟然刻着一些字!
这可是一个了不起的发现。我还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在这口井边上玩,那时候只记得这几块石头很平整,竟没有发现这个秘密!我蹲下仔细辨认,竟然还能看到“重修山神庙碑记”几个大字,还有很多很多笔画模糊的字。
“天予,你看见什么了?是不是傻了?”婉华姐打趣儿道。
“啊,没什么,原来这井边儿上的是石碑呀,我都没有注意过!”我心想,等我有空了,我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些石碑。我担起水向家里走去。
娘已经在家里开始做饭了,我急忙去灶边帮着烧火。这时候,天宁蹦蹦跳跳地从外面回来,一见到我,就大喊着:“哥哥!”朝我跑过来,正要往我的怀里扑,我急忙制止了她:“小心别摔着!”
天宁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朝我扑过来,抱着我的脖子。
“哥哥,我都想死你了,你咋今天才回来!”天宁说着,要哭的样子。
“我这不是回来了?”心想,小妹呀,你可知道哥哥昨天干成了一件多么大的事情吗?
“哥哥,一会儿吃完饭,咱们一起去看杀猪吧!上村要杀猪呢!”
“是吗?好呀,但哥哥还要帮爹和娘干活呢,怎么办?”我逗她说。
“我问问爹。”说着她从我的怀里挣脱,朝爹问道:“爹,爹,我想让哥哥和我一起去看杀猪!”
“去吧去吧,可得离远一点!人多,别让人撞着你!”爹说。
“好!”天宁又跑出来:“哥哥,哥哥,爹同意了!”
饭桌上,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饭的场面让人倍感温馨。从小到大,像这样的时刻,可谓少之又少。天宁吃饭的时候,依然发出那种小猫吃食儿的呼噜声,真是太可爱了。
吃完饭,天宁拉着我的手,一起到上村去看杀猪。
远远的就看见很多人在前面站着,其中还有不少的年轻人。这些人平常都在天南海北打工,只有到了过年的时候,才能聚到一起,大家彼此互相打着招呼,摆着肩膀,脸上带着喜悦的表情。我走上前去,自然也少不了一番寒暄。我曾经的喽啰赵宝峰递烟给我,我摆摆手,对他说:“小间谍在这儿,我不能抽啊!”我指指天宁。
“这一冬天,到哪里干活了?”我问宝峰。
“去深圳了,电子厂装零件。”看着宝峰抽烟架势,应该是赚了不少钱吧。
“一月能挣多少?”这句话是必须的。
“不多,六千多吧。”宝峰有意掩饰骄傲。
“真不少!六千多,顶得上在家干一年!”我说。
“差不多吧!”宝峰和我的年龄一样大,但是他初中上完,就不上学了,开始四处打工挣钱。虽然说国家明令禁止招收童工,但他却总能找来活儿干,每年都能从外面拿回红票票,说实话,让我羡慕得很。
“过完年,还去吗?”我问。
“去么。初三就走。车票都买好了。”宝峰说。
“坐啥车?火车?”买车票,当然应该是火车票,但废话有时候也得说。
“这回坐高铁!高铁快!”宝峰说,“一个钟头三百公里,早上走,晚上就到了,现在交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