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瞿连娣特意把邮册重新装到一个盒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翻到最重要的一页,递给她儿子。
瞿嘉捧着邮册,也是难以置信的。
十二生肖票的那一页,最头里的位置,不是空白,真真实实地摆着一张金猴票。
他脑子里都有点儿蒙,觉着时光穿越了,时间倒流了,猴票不是那天给烧了么?
瞿连娣说:“昨儿你好像说,你们音乐老师教你弹琴,所以回来晚了。昨天傍晚遥遥来过,我觉着他还是磨磨唧唧想找你的,结果你不在家。”
瞿嘉:“……”
瞿连娣说:“他说他马上要走了,他给你带了东西要送给你。”
瞿嘉望着他妈妈,肩膀已经有些发抖。
“我本来说不能要嘛,毕竟我现在也知道,这张邮票特值钱的,以前以为一片破纸头就值八分钱呢!”瞿连娣笑了一下,“他就非要留给你,说他不需要,说他就想送给你这个。我说,你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嘉嘉了,这一张纸片儿已经是我们这个破家里最值钱一样东西。”
瞿嘉盯着手里的邮册,这就是他家里最值钱、最珍贵的一样东西。
瞿连娣又从大衣柜里拿出一个纸袋,干脆全都交予儿子。
纸袋里装的,也是周遥一股脑儿留下送他的东西,那个带耳机的随身听,还有他俩平时最常听的几盘磁带。
周遥给他写了一张卡片,就是非常简单的几句话:
嘉嘉:
我要走啦,我回哈尔滨上学了。我肯定会考个好中学,过几年我还回来的。你也好好学习,别放弃了,你这么聪明,争取考个重点学校,争气啊!寒暑假我会回来找你玩儿的,等着听你再给我唱歌!再见!
— 遥遥
……
“你看人家遥遥,多懂事一个人。人家过来找你,只字不提那点儿不愉快的事,就是想着鼓励你好好学习,升学考个好点儿的中学。”瞿连娣自言自语似的感慨,也是说给她儿子听。
“遥遥真是一个特好的孩子,你,哎,你就整天还耍横耍脾气,还欺负人家,你可真有本事,你多能个儿啊?”瞿连娣白了瞿嘉一眼,“也是,你是比陈明剑有本事。陈明剑那个人,活了半辈子忒么的连耍横都不会!自私、懦弱又怂蛋,你至少不怂!”
瞿连娣说到这儿自己都笑了,把她儿子奚落得也低头不讲话了。
“可他毕竟是你爸,一辈子改变不了,你就接受。将来无论别人再说什么,让他们说去!”瞿连娣伸手捏一捏瞿嘉的后脖窝,“我就是特别舍不得周遥,多好一个男孩,人家都没埋怨你、没嫌你,还送东西给你,你自己瞅瞅你现在这样儿,你对得起遥遥给你送的‘小猴’么?”
瞿嘉眼角贴着个膏『药』,不说话了,自己也都明白。
有些话他也没法儿向他妈妈表达,从心底羞于开口,只能用漠然的表情来掩饰他的在乎。非常在乎。
瞿连娣跟他说,周遥应该是今天一早上火车,已经离开北京了,回东北了……
第二天就是一个周六,瞿嘉又旷了周六上午的半天课,独自一人跑去北京火车站。
车站人山人海,到处是拖着红蓝双『色』编织袋、各种大行李包的旅客,或坐或卧,占据了视野。这么多人,里面没有一个是他要找的遥遥。
瞿嘉那天就裹着棉猴,坐在北京火车站正门外的广场上,望着那栋建筑,望着天空,听着耳畔一趟一趟火车驶离时发出的汽笛声。他就在那儿坐了很久,游『荡』了一整天,也让自己慢慢地适应,慢慢地积攒勇气,适应接下来都没有周遥陪伴的日子。
他在广场边上的小窗口买了几个包子,填饱肚子。
然后又买了一包香烟。
买完烟就实在没钱买打火机了,他跟卖烟小贩借了火。
他就坐在广场上抽烟,一根烟抽到只剩烟屁/股,再接上点燃第二根……从这一天起他学会了抽烟。
是啊,遥遥特别好,他一直都知道。这么好的伙伴不能在一起每天陪伴对方,还不如一把推开,别再“要好”了。这就是他极度沮丧烦躁时的发泄方式。
但他发泄的方式伤害了对方,看到周遥眼红骂他的模样,他也很难受,内心彷徨而懊悔。
在火车站执勤的民警小哥慢慢走过来,其实观察他好久了:“哎,学生,你哪的?”
哪的?“我就本地的。”瞿嘉抬起眼皮回道。
“本地的?你是北京的么?”民警小哥左右上下地打量。
“您听我口音听不出来?”瞿嘉也瞅对方,“外地的敢这么跟您说话?”
呵呦,把你个孩子厉害的,民警小哥都乐了。
“怎么不上学啊?”小哥又问他,“你家里大人呢?……找不着家了?”
“我这样儿,我像找不着家么?”瞿嘉反问对方,“您甭管我,管那些真找不着家的吧。”
警察叔叔也是关心他,怕是火车站上被拐卖的、走丢了的孩子,认真负责地问问。
是啊,我是找不着家了。“家”被赋予的含义在心中飘摇散落,散了一地。或者说,他的家从来就没有完整过。
如果能让周遥回来,能每天看到对方,他很乐意天天给遥遥做冰糖草莓,做果汁冰壶,做烤白薯,每天哄着周遥开心。他真的很需要,很需要,很需要这个人的陪伴,想让周遥回来,然而面对命运的铁轨、滚滚的车轮,他无能为力。
瞿嘉这一年在短短一个月间,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波沉重的打击。
仿佛一夜间被迫长大了,成熟多了。有些事没人能够帮你,你只能自己扛。扛下来就继续往前走,扛不下来可能就废掉了。
他心里深刻记着周遥临走留的话,这话吊着他的信心和勇气。周遥说,你也争点儿气,挺聪明的,考上个好学校,我还会回来的,想听你唱歌,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
第二十二章 回京()
第二十二章回京
“都集合了啊!……站好喽都站好喽!”
“干吗呢这是; 我告儿你们啊就你们这些小动作; 一招一式的; 『摸』个鼻子的; 吧唧个嘴的; 台下观众都看得特别清楚!”
“来,第三排先上去; 然后第二排……你们第一排的忙叨什么; 先等会儿!!”
又是一个礼拜六,机床厂附小的『操』场上,零星有几个男生在踢球。而『操』场正前方,『主席』台前; 合唱团的小孩们正在走仪式,列队彩排。
未见其人,就先闻其声,周遥远远地看着,就认出了那爆脆、鲜亮的声音。而且学声乐的女老师,腹内中气都特足,全校都听见『操』场上那动静。
看门的大爷瞅见; 问了一句:“你干什么的?”
周遥点头一笑:“大爷我返校来看老师的。”
“哦……看老师的。”大爷打量他的打扮; “进去吧。”
“大爷我认识您。”周遥一笑,“您都不认识我了!”
男孩上中学以后身高蹿得特别猛,一转眼就是大人样儿了; 他们小学校的看门大爷没换人; 还是那个大爷; 但真的不认识周遥了。
机床厂附小门口的牌匾换了,从白底黑字的木牌子换成个鎏金大招牌,金光闪闪的。果然是与时俱进,和附近周围的店面招牌保持一致的品味,土洋土洋的。
『操』场好像也扩建了,扩大了一圈,哎呦妈啊,太不容易了,现在再搞冬季长跑,不需要出校门绕着居民区跑了吧?周遥望着这『操』场笑了,怀念那时一群小傻/『逼』的旧时光。
周遥慢慢悠悠地走过去了。
已经有小孩儿开始看他,先是从合唱团第三排的小师弟小师妹们开始,斜着眼往他这儿张望。第三排站得高望得最远么,何况周遥戳在校园里,是多么显眼啊。
然后是第二排,也开始看他。
当第一排的小孩儿以及领唱女生一齐转过脸开始看他,组织彩排的音乐老师终于爆了:“看什么呐你们?!”
周老师说话声儿和脾气一点都没变,还是那样儿。
周老师猛地回过头,浓眉大眼妆容精致,眼里带着一股怒意,就准备呲得谁呢。视线停在周遥身上、脸上,愣了,再打量这身高、模样,周老师迟疑了一句:“你是那个……”
周遥轻声说:“周玲老师。”
周玲老师应该是认出来了,那一瞬间眼底是划过无数道光彩,变了许多种颜『色』,最后化成一种很温暖的『色』调,惊讶又有些感动:“你是周遥吧?!”
周遥再颔首一鞠躬:“嗯,我回来北京了,我过来看看您。”
周老师过来搂了他肩膀,很激动,上上下下地看:“长这么高了啊……真好,真帅啊小子!”
周遥于是又重温旧梦,旁观了合唱团小孩儿们的彩排训练,顺便还给指点两句。
“这是咱们学校原来高年级的学生。”周玲特高兴地跟小孩儿们介绍,“你们应该喊师兄、师哥,要叫周遥师兄!今天都好好唱啊,不准给我出洋相啊……”
行了,一群小屁孩这回可以明目张胆地围观,盯着周遥师兄看了,因为好看啊。
暑假了么,周遥那天穿了一件白『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下/身是剪成半截的一条牛仔裤,『露』出膝盖和修长的小腿。
“师兄你这个裤子,为什么边上像破了似的,还挂着线头呢?”小女生问。
“哦,因为我自己剪的,裤腿原来更破,我两刀就给剪成半截儿裤了!”周遥笑着说。
女生们哈哈一笑,然后又腼腆了,偷偷地看。这个年纪,大家就崇拜个校园白衣男神的形象,而周遥就非常符合这样的形象。
“我们这儿前两天,还来了一位师兄呢。”另一个女生清脆地说,“还教我们唱歌,你会唱歌么?”
“我唱歌不咋地,而且早就变声了,早就不能唱了。”周遥自嘲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