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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呢?!没有了。你就应该有这一套自信,认准了远处那个目标方向,就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做到。”
……
俞静之那天还从商场购物袋里,若无其事地拎出一盒衣服,搁在瞿嘉眼前桌上。
“就这个颜『色』,这两种浅『色』的适合年轻人,你穿这个?”俞静之问。
盒子里就是一套男生的睡衣。
“另一个颜『色』就给遥遥。”俞静之说,“那盒深『色』的是给遥遥他爸买的。我挑衣服眼光还成?”
瞿嘉只能机械化地点头,还敢说您眼光“不成”啊?
俞教授去逛商场,原本只是给老周买睡衣,在柜台前看了一会儿,顺手就给儿子也买一套新的。
既然都给周遥买了,心里不知怎么的,也是顺便么,皮包里不缺那百八十块钱,顺手给瞿嘉也买一套,同款且花纹相近的。
在以后的许多年间,俞教授再给家里老男人和小男人们买衣服,恐怕就要一买买成三套了。
俞静之走后瞿嘉再抹一把脸,双眼看向透明大窗外面的景致,街边快速掠过数不尽的车流和人影。
每个人都脚步匆匆,没有人还在原地踌躇等待,每人都向着内心的方向迈开脚步前进呢。整座城市都在沿着既定的轨道飞速前进,无情地抛却岁月时光。不进则退,不拼命往前奔跑就要再次被抛在河床沙滩上,在风云际会大浪淘沙过后被筛成水底那一层沙砾。
甘心吗?
瞿嘉两手重新撑在桌上,把剩下的半盘烤鸭肉端到眼前,卷饼,蘸酱。
男子汉说话算话,做过的承诺,不食言;喜欢了的人,不反悔。
第95章 长歌()
瞿嘉是单手抱着周遥妈给他买的那盒睡衣; 另一手扶住车把; 骑车回家去的。
平时夏天他就穿跨栏背心和小裤衩睡觉; 现在改换睡衣了。
那套睡衣当然是长袖的,半丝半棉; 还挺高级,结果就是在那个夏天热得他差点儿起痱子。
他老妈随后就出院回家。那一段时间,暂时不能再去小吃店上班干活儿; 就在家里卧床静养。生活立刻就显得拮据; 没有家庭收入却又要额外支付看病就医的钱; 昂贵的『药』钱。
那时就是仰仗很靠谱的老王同志,以及,唐铮当时把开出租车攒下的钱都拿给瞿嘉了; 也是无限期地借,不要利息。
人一生中能交到几位挚友,像唐铮和瞿嘉之间。
人一生又能获得几段真情,像周遥和瞿嘉之间。
所以他的少年时代运气不错了; 活得不亏; 做人要懂得知足。
西『药』和中『药』轮番上阵,他们家那间平房小屋里,每天飘着浓烈的中草『药』气味。他家养的君子兰和吊兰一代二代,抗『药』『性』还都挺强; 在『药』气的四面夹攻之下,不但没被熏蔫儿,反而一盆一盆长得更加茁壮。
王贵生跟瞿嘉说:“长得好是因为我来了; 我在这儿呢!你妈妈每天盯着我浇水施肥,老子敢把花养得不好吗?我敢吗?”
瞿连娣在床上躺着搭了一句:“那不是你送的么,不算咱俩人儿的信物啊?你还敢给养死了?”
“也是啊。”王贵生咧嘴一乐,“万一没养好给养死了,我都不敢来了。”
瞿嘉在院子里洗了一大盆衣服,用竹竿擎着,一件一件晾到院子中间的铁丝绳上。老王把菜买回来了,在小厨房里做饭,遍身熏蒸着白气,汗流浃背,烟卷就夹在一侧的耳廓上边。瞿嘉就帮忙在炉子上煎了一副『药』。
bp机又响了,是周遥呼他:【最后一个月,嘉嘉猴你今天复习英语词组了吗!】
瞿嘉就站在窗台边上打个电话,回呼:【都背了,复习了。】
瞿嘉端了一大碗面,茄子肉丁手擀面,没有在家里吃,就出去坐到大院的门槛上。他嘴里叼着面条,看胡同墙头上绿草成荫的风景。
距离“高考结束”的死线,就只有一个月了。
周遥妈妈那时候,就相当于给他判了个“死缓”。他好像一脚踏进肃穆庄严的审判地,脑袋架在铡刀口上,凶残的大铡刀却没有马上落下,非要让他等着,等过了那道截止日期再手起刀落,给他个了结。那一道深邃的鸿沟,依然存在。
王贵生走到大院门口,捏住他肩膀:“小子,收拾你穿的用的东西,跟老子走一趟,去我家住几天。”
瞿嘉当时没有料到,老王同志真就带他过去另外那个家了,而且让他住满一个月。
那也是老胡同里一间普通平房,左右两头临街的房子都已出租成店铺,赚取租金就足以致富了。繁华的街边,胡同的深处,这就完全是两个世界。街边的时尚,就好像国家版图上排列成一条曲线的那些开放城市,它们坐落在海岸沿线就足以让新鲜事物的浪『潮』覆盖掉城市旧貌,洗刷出一派新颜;剩下的这些堆积在胡同深处的矮破平房,就也如同内陆上闭塞的老城,多年仍然固守着不变,在沉寂中目睹墙头野草一岁一岁地枯荣。
这房子离王路军念书的朝阳三中很近,也就意味着离他们朝阳一中也近,往来方便。
而且,老王提前就把小王同学挪到爷爷『奶』『奶』家住了。王路军临走嘟嘟囔囔,简直气坏了,凭什么他来我走?瞿嘉来了我滚蛋?没天理啊。
“你爷爷家不能住了?”王贵生说,“那还是楼房呢比这里条件更好,不一样住吗?”
王路军认为他爸这就典型的有了新媳『妇』忘了亲儿子,原配嫡子竟然被挤出了正屋,瞿嘉已经搬进来鸠占鹊巢,宅斗肥皂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太过分了。
老王就说,你们俩互相看不顺眼想掐架,就等高考完后,你俩出去随便掐,老子都不管。现在你俩就给我各回各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王路军跟瞿嘉同一年的,所以也忙着高考,没心思闹腾了,就憋着高考完了再去找瞿嘉打一架,一定要争出个嫡庶呢。
……
“为什么让我住这儿?”瞿嘉站在那间平房的正中,煤炉子旁边,左右看看,有些狐疑。
“方便你一人复习功课,就甭再『操』心别的事,不用管你妈妈了。”王贵生说,“什么家务也不用干,照顾好你自个儿。”
“冰箱里有好多熟食,还有冻的饺子包子,胡同口就是副食店。”王贵生又说。
“那谁照顾我妈?”瞿嘉立刻就问。
“这不废话么?我啊。”老王戳着胸口指自己,“你小子整天像蹲在热锅灶上似的,你瞎忙活什么?”
“您怎么照顾?”瞿嘉还在犯愣。
“你住过来,我正好住过去呗。”王贵生觉着这小子是学功课学傻了,“我住你们家不就方便了么,省得老子跑来跑去也够累的!”
“您算干吗的。”瞿嘉往凳子上一坐,皱着眉头就说,“名不正言不顺,您凭什么住我们家?”
非法同居么?
瞿嘉一撇嘴,很不爽的,还要护着妈妈呢,可不能吃这个亏。
“老子还凭什么?”王贵生低声骂了一句,“懒得跟你们这两个难弄的臭小子计较,另一个忒么就耍小脾气跟我闹别扭,说不乐意,不同意,你这边就挑『毛』病嫌弃老子没有名正言顺了?怎么能让你们俩小子都满意?”
王贵生一把拉开床头柜抽屉,抽出一个红本子,往瞿嘉眼前一拍。
瞿嘉是直到那天才看到老王同志的小红本本。一式两份,另一个小红本显然保存在瞿连娣那里。
民政局签发的,千真万确,结婚证。
我勒个『操』。
事先真就没跟他打声招呼,没有征求意见,这俩老不正经的家伙就敢瞒天过海先斩后奏,已经去民政局领过证了。
“什么时候领的?”瞿嘉一脸懵的。
他再仔细看结婚证的签发日期,已经是半年前的事。
他妈妈早就再婚了,没有告诉他。
“就你在店里跟人打架受伤那次,打得满脸是血,第二天你妈就死拖活拽着老子,非要去领这个证,她一天都不能等了。”王贵生说。
“……”瞿嘉完全怔住,坐在那凳子上。他弯下腰,混『乱』地思考着,回忆着,说不出话。
“你妈这人的想法,老子特别明白。她的意思就是,下回在‘五芳’的店门口再打起架来,满脸是血的就应该是我,反正不能伤了她宝贝儿子。”王贵生说了句大实话,“责任就全扛到我这儿了,我还能跑得了吗?”
王贵生还说,原本打算瞒到高考完后,把你们俩小子带去外地,旅游一趟,坐一起吃几顿饭,培养培养感情,再把两个小红本本很豪气地拍出来,一家人和和睦睦皆大欢喜。谁知意外的状况让人猝不及防,再不亮出证件就影响到老子的合法地位。
王贵生又撸了瞿嘉的头发:“你小子好好用功,考个好学校,你妈是多在乎你啊。”
“您瞒着我,不告诉我?”瞿嘉喃喃地说。
“告诉你能怎么着,和现在有区别么?”王贵生反问,“我都亮出证了你能管我叫爹啊?”
靠,瞿嘉没话讲了,才不叫你呢。
“真考上了再说。”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
“呵呦,你这样要是真能考上北大清华,老子服你,我喊你声爹!”老王损了他一句,抓起车钥匙关门走人,忙着呢没闲工夫。
瞿嘉这一根奇长的反『射』弧,是过了一个小时,才慢慢感觉到一股湿热的温度,把他浸没在那片海里了,也浸润了他的眼,就『逼』得他坐在那间小屋里,把脸埋进手心,狠命地搓……
他老妈是在那一晚决定再婚。
多年没有结婚是为了他。
决定再婚,仍是为了他。
老王就让瞿嘉在他那房子里住一个月,而且说,高考完后假若还有需要,你就继续住。两家地方也不大,就这么几间破房,拆迁的好事还不知要等到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