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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抬起左腕,亲了脉搏间那根红绳。
下场之后,潘飞削他脸一下:“啧,小巴乔,看把你丫牛得。”
周遥一乐:“老巴乔了,老了,大腿上都有皱纹了,踢不动了!”
他们俩人不同时上场,同时上就好像欺负低年级的小朋友。
如今再出现在球场上,周遥已经非常成熟,淡定,场上无论“打架”还是“被打”,都轮不上他了,彻底退出“约架”的傻『逼』年代,那都是当年不懂事的年纪瞎闹。偶尔亮相,闪一下光茫,就晃瞎一群学弟学妹们的眼……
友谊赛结束,意犹未尽,校队几个哥们儿还一起约了打球,打排球去。
“瞿嘉今天又没来看你踢球?”潘飞跟周遥隔着排球网子,张开手准备拦网,顺便聊天,“好久没看见小嘉嘉了,我都有点儿想他了。”
“我也想他了,”周遥脸就沉下去,“不知道找谁浪去了!”
潘飞瞅他一眼……开玩笑呢?
“瞿嘉,他,能找谁浪?”刘春雨站在扣球位,“就没,没见过他浪么。”
“初中就一个校,这么多年,我没见过瞿嘉跟谁特别好!”潘飞张开手臂拦飞了一个球,让大春春去捡球,转过头继续聊,“当初他为什么拒绝我们班夏蓝?夏蓝多漂亮啊,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拒绝,他傻帽么?”
夏蓝多漂亮啊。
全年级公认的漂亮、成熟、身条儿『性』感。
瞿嘉傻帽么?也不傻。
夏蓝再好看,有我好看么?
周遥闷着头,叉着腰,心里也挺不爽的,挺不是滋味。
他就没心思和他哥们儿打排球,一挥手,含糊地找个理由撤退,拎着球包扭头就走了。
真的一个暑假都没怎么见人影儿。瞿嘉假若能用功念书发奋图强,拼高考成绩,为两人的前途未来努力上进,就算对得起这些年的坚持。
然而瞿嘉这号人,一匹野马……周遥就不信,这人能是在家用功啃书做题呢。肯定不是。
往家里打电话经常就无人接,呼了短讯永远不回复。周遥那时找过几个地方,甚至去到那个数学补习班侦察情况。最后,还是在晚上,去了豪车围堵娇客云集的“杰杰”。
他好久没去那地方,因为瞿嘉都好久没去了。瞿嘉以前跟他亲密的时候,半威胁半认真地说过:不准你再去“杰杰”了,那儿变态多,好多人喜欢漂亮男孩儿,老子不高兴了,不许你再去。
周遥仍穿着球衫,大裤衩,戴一顶棒球帽,与歌厅里来来往往的那一群浓妆艳抹妖男艳女就格格不入。别人都带妆,他带了一头汗,这嘈杂的地方好像已经属于若干年前的回忆了,他和瞿嘉确实都不该再来这里。
“把水放那里边啊,”服务生与他擦肩而过,“里边,里边!……水呐,你搬过来没有?”
周遥愣了一下,搬你个头啊?
白小哥从台里抻出头,一看:“他不是送水的那个。”
周遥这打扮,看着就像附近水站过来送饮水机桶装水的小工。
“你找那谁呀?”白小哥对周遥笑一下,摆头示意,“他在呢,在唱歌呢。”
周遥往那台上看了一眼,不高兴着呢,仍然忍不住看了第二眼。台上的人帅气依旧,两条大长腿很随意地相搭,拨弄着吉他琴弦……
瞿嘉还是那副玩世不恭表情,一身糙货打扮,穿着黑『色』跨栏背心和黑『色』牛仔裤,声音带有微哑的沙砾感,偶尔对台下观众笑一下。就像周遥刚从哈尔滨回来,初次重逢时候的那样子。
但周遥回来好久了。
他们已经“在一起”很长一段时间了,瞿嘉极少还会穿成那样。那一刻恍惚了,仿佛时光倒流。
你的味道,卷进那根烟。
思念最后,吸进了肺。
你的眼神,刻进我掌心。
怕醒来后,痛掉了胃。
有时想你,想到止不住。
怕岁月悔改,想你想到作废……
瞿嘉就弹着吉他,歌词略颓废忧伤,唱的竟然就是周遥那一霎那的心声……老子想你想得都快废了!
昏暗光线下,两人隔着不停挥舞手臂的观众人群,远远对视。
周遥那时很确定,瞿嘉一眼就看见他了。
他哪怕在脑袋上套个桶装水大罐子进来,瞿嘉也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他。
周遥后来在歌厅侧门,小巷子里,终于等到瞿嘉出来说句话。
瞿嘉对他点个头:“待会儿还有一场,你找我干吗?”
“还有一场?”周遥愣住了,“都几点了你不回家啊?”
“忙。”瞿嘉已经在往回走,眼皮发沉心不在焉,“你还有事儿么?”
“……”周遥犯愣,可能因为傍晚憋雨而感到胸闷,说话发喘,“嘉,我找你好几天了,怎么了啊?你问我有事没事?……你有事儿吗?你都干什么呢?!”
瞿嘉顿住,看着他:“我没干什么,我来唱歌。”
周遥小声道:“你来唱歌,你就跟我说一声,成么?我找你好久呼你你也不说去哪了。”
瞿嘉说:“忙得没空照顾你,真不好意思。”
周遥说:“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瞿嘉就是因疲惫而面无表情,“周遥,我没出去泡妞或者勾搭谁,没干对不起你的事儿,你放心。其他的,能不问了么?”
那表情就是说,老子烦着呢,男朋友你能不闹吗。
“忙得都没空去补习班了么?”周遥急了,“你也没去上声乐课,没见老师,我妈都问我了你干什么去了啊!”
周遥为什么着急上火?因为他妈妈每次问他,他都不知怎么回答,说瞿嘉这小子果然没几天又原形毕『露』,月初信誓旦旦上进念书,月末就被打回废柴的原形?
真别扭,真失望,真搓火。
背景喧嚣,鼓点和音乐声非常吵,愈发衬得后门这条胡同静得令人很尴尬。前后左右就他们俩人,各自背靠一堵墙,相隔几米远。
瞿嘉戒烟挺久了,没有拿烟出来,但眼眶和眼球都明显发红,像是被歌厅里云山雾罩的二手烟熏的,也像连日来极度缺乏睡眠,或者,心情也不太好。
“嘉嘉……”周遥永远都是先服软的,柔韧『性』特别好,能屈能伸呗,上前两步握住瞿嘉的手:“后天开学,我去你家帮你补数学,好?”
“不用。”瞿嘉迅速摇头。
“那,学院的声乐课和吉他课你还坚持上,成吗?”周遥简直是哄着,一笑,摇摇瞿嘉的手腕,“我妈对你特别上心,总是打听你。”
“太忙了。”瞿嘉反掌也握住他,手指摩挲周遥的手,“上课都是要交钱的,又不能来钱。”
周遥你真的以为,学音乐那条路就容易,就好走吗?
学音乐忒么不用花钱吗?我怎么可能学音乐呢,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考虑过那条路,因为我们家没有艺术世家背景,我们掏不起那笔昂贵的艺考费用和将来的学费。
周遥你永远都不会关心这些事,你父母拂一下衣袖,一阵风就从天上刮钱来了,而我没有。我的天本来就塌了一半,现在另一半也千疮百孔。
瞿嘉握着周遥的手,在嘴边亲了一下,永远不会把这些牢『骚』直白地说出来。
“你到底有多忙呢?”周遥一头雾水得,“除了晚上,你上午和下午都去哪了?”
“忙别的。”瞿嘉说。
“你来‘杰杰’唱歌你耽误了傍晚的课!”周遥觉着这道理为什么就讲不明白。
“来这儿唱歌钱多。”瞿嘉直勾勾盯着他,实话实说。
“就这么缺钱了?”周遥说。
“是。”瞿嘉点头,“我特别缺钱。”
服务生白小哥从侧门探出半个身子,犹豫着是往前站还是往后站,『插』嘴说话了:“小周,嘉嘉他最近确实特辛苦,你没听他嗓子都哑了么?就别说了呗……”
瞿嘉一回头:“有你什么事儿?”
“听出哑了。”周遥表情不是滋味,“我能替他唱么?”
“你就别跟他吵架了么。”白小哥说,“不然他更难受。”
“我们吵架了吗?”瞿嘉再次扭头瞪人,就要骂人了。白小哥被凶得一声不吭赶紧走开,躲远了……
瞿嘉再转过头,嗓子眼像塞了烟灰一样沙哑:“周遥,能不说了么?”
周遥:“我还没说完呢。”
“嘉嘉,你缺什么钱了别跟不相干的人说,你以后就跟我说。”周遥挺直身板,讲话像个成熟爷们儿,“咱俩以后干什么都不用你花钱,而且,我是你‘朋友’,要是补习班学费不够你告诉我,我……”
瞿嘉松开他手:“周遥你回去。”
“我妈的意思是,你现在挣这些都是快钱,挺没远见的,对学生而言你就是不务正业了,你急什么啊?”周遥苦口婆心一直在说,“上学就只有现在三五年,以后有五十年时间你挣钱就挣海了,嘉嘉你这次听我的,成吗?”
“遥遥,回家睡觉去。”瞿嘉抬了一根手指,往胡同口一指,乖遥遥,你走人。
回去上你的课,念你的书。
“你回家我就回家,我陪你!”周遥掉头就往歌厅前门走去了。
天空飘来浓云,夏末初秋的夜晚开始掉雨点了,雨点却都浇不灭心头焦躁。
再好的脾气也快要气爆了。
简直要爆炸了……
瞿嘉就在“杰杰”的大厅唱到很晚,夜里才离开。
期间,歌厅那位老板还站在台旁边看,听歌,等瞿嘉下来,搂过来聊了老半天,简直是要把瞿嘉扶成他们的台柱子。
校园民谣正是最火的年代,在年轻人中间风靡一时,最是崇尚瞿嘉这类衣着朴素、肩背吉他的校园男神款。所以,“杰杰”的老板估『摸』那时也是瞿嘉的歌『迷』,瞿嘉是想来突然就来了,想走哪天就没影了,老板还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