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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嘉喘息着突然一推周遥,让周遥过去:“你还能再领个800米么?”
周遥一点头,能啊。
不能代跑,但没说男生不能领跑和带跑,只要现场没人较真儿管他们。
周遥就跑在『操』场内圈里面,紧贴跑道,挨着叶晓白:“摆臂,调整呼吸。
“跟上你前面的。
“别落下了!再跑快点儿!”
俞静之和瞿连娣互相看了一眼,没再说什么,往前几步站到场地边上。这两位动作一致和着节奏,鼓掌,帮忙打气,晓白加油。
这个夏天举国欢庆,万象欢腾,街道上的花坛盆栽都摆出热烈喜庆的各种姿势,电视里各个频道不停地滚动播出文艺晚会、阅兵仪式以及激动人心的回归时刻。
这个国家陆地最南端的小片国土,被割肉掠去五十年之后,终于重新拥抱了故土,连同许多鲜嫩新活的事物,『潮』水一样涌入内地各个角落,冲击着陈街陋巷里尚在迟疑、观望、步履蹒跚的人群。
老城区的很多老久危房都易主了,改头换面就成了各种名号的娱乐城、洗浴城、网和酒。
簋街彻夜灯火通明,私家车与出租车云集,俊男靓女在暗夜的街灯下搔首弄姿。
亮马河、亚运村附近酒店与高档公寓楼拔地而起,『操』着港普的特区商人大举进军内地,突然就满大街都是,座下驾着豪车,腰间揣着外币,车里坐着二『奶』。
也是那一年,许多人下海弄『潮』,在商界战场上奋战,却不幸遭遇亚洲几国货币贬值,被金融风暴横扫。多少人一夜间破产而一文不名,股市崩溃,楼市萧条。
有人笑,就有人哭。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迎着一早初升的朝阳跳楼。
时代真的不一样了。
在这个激越动『荡』的年代,旧日流金岁月里看似坚不可摧的一栋一栋钢筋铁骨,已是风雨飘摇。听那『潮』声……
一大早儿,瞿嘉用鸡蛋饼卷着咸菜,就着小米粥,正吃着还没吃完,他老妈已经急匆匆要出门了。
瞿连娣把鸡蛋饼囫囵地塞在透明食品袋里,挂自行车车把上,推着车往院门口去了:“走了啊,你出门记着把门锁上。”
“哦。”瞿嘉端着粥碗,沿着碗边吸溜了一口烫的,“刚才谁给您打电话?”
“没谁,同事。”瞿连娣头也不回。
自行车前轱辘刚碰到院门门槛,人还没迈出去,外边人就进来了。老王同志这一头热汗,一路风尘仆仆,进门一看:“哎正要找你,怕你又慢了。”
“这不是,正要去么……”瞿连娣忙说。
“我告儿你你赶紧的!”王贵生大声催促,“晚了就不赶趟了,据说这帮人几天前就在厂工会讨论过,厂里领导也批了,巴不得赶紧把你们这些上了岁数的女同志找个出路打发掉,不想让你们再回厂里,又怕你们闹事。店面已经谈好,就等交付租金,执照也申请了,统计你们谁主动愿意去,就正式登个记,你赶紧过去开会登记签名办材料!”
“我去。”瞿连娣深吸一口气。
“刚才电话里怕说不清楚,你又犹豫磨叽。”王贵生说,“老子就是路过再喊你一声,别再让机会跑了。”
瞿嘉在屋里都听见那熟悉的大嗓门,一口热粥还含在口里,猛一咽差点儿烫着他。
他端起粥碗接着嘴,几步就到院门口:“妈,您干吗去?”
“去厂里,”瞿连娣敷衍一句,“我上班去。”
“你还上什么班?”王贵生皱着眉头,哑着嗓,“你们科室已经没班儿可上了。”
瞿连娣:“……”
瞿嘉:“……”
瞿连娣攥着车把,回过头,看着她儿子。一肚子愧疚与无奈已憋闷了近两个月,折磨到夜夜失眠,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说呢?
说,儿子,对不住了啊,咱家又不走运。
你妈妈没文凭没文化,在个破厂子混了二十多年不思进取毫无长进,终于下岗了,在你上高三的这一年。
瞿嘉胸膛起伏着,呼出一口气,对他老妈说:“没班儿上您就别去了,在家歇两天,我出去。”
王贵生瞅着他俩的神情,很痛快地就替瞿连娣揭了那点儿不值钱的脸面自尊,全都抛在地上:“事已至此了,甭管好的坏的,先给自己找个事情做,别闷在家里闷出病、闷出变态来!麻溜儿的赶紧跳出去,越早越好!”
机床厂为了分流这一大批中年下岗职工,近年已经搞起十多个第三产业小型单位,有成事的,也有破产的。只要有人愿意挑头,十几二十人凑到一起,就能成立一个作坊,有自己的法人,申请到正规执照,哪怕你们这些人就在机床厂大门口支个早点摊子,卖糖油饼和炸糕,也算一个单位。
这样就是有活儿干,有收入,不至流落社会成为街头的无业流民。
王贵生大清早过来通知瞿连娣,就是他们厂子职工注册经营了一家早点副食铺子,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等等都已办妥,店面就在厂门口附近,东大桥的大街上。
瞿连娣每天骑着车上下班,骑进机床厂这道大铁门,走这条大街走了二十多年。
每天傍晚下班,再骑车出那道门,路过街边的副食店,买几块点心,买盒豆腐。来来往往,进进出出,副食店店员和街面上看自行车的大爷,都认识她这张脸。
现在,她自己就要在这条街上坐店卖油饼了。
瞿连娣看着瞿嘉,原本挺有主见的一人儿,关键时刻还需要她儿子批准。也需要有个人狠踹她一脚,彻底把她踹醒!
那条街也是瞿嘉每天上学必经之路,就在朝阳一中学校附近。
瞿嘉一摆头:妈您去。
“骑车慢,让王叔叔开车捎您一段路?”瞿嘉又说。
“那就不用。”瞿连娣终于笑出来,“他不就顺路过来说句话么。”
“呵,我可以捎。”王贵生也一摆头,“捎你一段我还能‘顺路’!”
呸!
瞿连娣给王贵生翻了个白眼儿,别扯淡了让孩子笑话咱们……顺路顺路,赶紧走你。
两位老家伙眉来眼去着,一路出了胡同口,走远了。
瞿嘉一屁股坐在他家大院的门槛上。
他啃光了鸡蛋饼,端着碗,一口一口地把粥喝干净,坐了很久……他眼前,就近在眼前,又是一个大坑,而且都绕不过去的,不想跳这坑也得跳了。
瞿连娣终于正式“通知”他下岗了,出门找工作去了。
岁月里无数的沟沟坎坎,生活中一切猝不及防的跌宕与波折,他以为他已经迈过去了,却不曾想,一切好像才刚刚开始。
第81章 龃龉()
瞿嘉是在那个暑假; 重又开始密集的打工生活; 神龙见首不见尾; 周遥就都找不着这人了。
每一个假期瞿嘉都特别忙。一个人每天到底有多少个小时,有多少时间; 能把每段时间都掰成几瓣来用,把一副身躯分身成三个人使唤……周遥每时每刻都在想这件他无法理解的事,想念他的男孩儿。
他自己也瞎忙了一阵; 市级的新闻时事竞赛; 他最终为学校拿了一个一等奖; 校领导挺高兴的。为时一个学期的校际辩论大赛,一轮一轮过关,他是辩论队队长; 又背稿又耍嘴皮子,实在不行就刷脸,最后战绩进了四强。这些比赛终于在暑假里结束了。
在回忆的印象里,两人之间; 好像是从那时突然就拉远了。
绝没有刻意疏远对方; 彼此都惦念着,就是太忙。
即便是在学校里,他们两人的校园生活,除了踢球好像就很难发生交集; 忙得都不是一回事儿……
校队再次集训,主力队员就换成高一进校的新生以及高二学生,周遥他们这拨队员; 已经算是老人儿,即将退出属于他们这一届的历史舞台,成为又一段江湖传说了。
暑假期间,周遥就只打过两场校际间友谊比赛,还都是板凳替补。
他坐板凳席,可并非教练不重视他或者瞧不上他。潘飞与周遥这两位神级替补,黑白双煞,就号称朝阳一中校队的超级“第十二人”和“第十三人”,不到关键时候还不放出来呢。
周遥自己,能顶球队里的一个助理教练,指挥新进校的孩儿们进行三对三战术对抗,做赛前热身。
“周遥,上。”教练一挥手臂,“就给你最后二十分钟。”
场面混『乱』无序、比分僵持的时候,需要打地面渗透了,需要有人在中前场挑大梁组织配合的时候,周遥就上了。他上去就连续晃动过人,中路直接带球突破,被犯规便是前场的任意球——他赚的就是任意球。
周遥往回遛达几步,整理球衫袖口,『露』出手腕上的红绳。
抬头瞄了几眼,就凭借肉眼和他的经验,测一测人墙、门将与球门三者之间的位置角度,随即三步助跑,干脆利落地起脚。
香蕉球。
精致的弧线,炮弹般的速度,刁钻的角度。
哗——圆月弯刀绕过人墙,球就进了。
“啊——这也太轻松了了!”底下的人惊呼,“在场上散步踢着玩儿呢!”
“知道那人谁吗?”旁边有人煞有介事,煽动气氛,“知道那是一中校队的谁吗?”
认不清球衣号码的新生们都在打听,这帅哥是谁啊。
“那是周遥啊!”老江湖们绘声绘『色』如数家珍,描述这段流传在校园内的关于足球少年的传说,“小巴乔,就是特别的牛『逼』。都没见过他踢定位球么?他的任意球命中率,比得上咱们学校篮球队的5米线罚球命中率了!踢仨他进俩,踢十个他能进七个!……”
就是这么轻松和自信。
周遥把双手举过头顶,很有范儿的,向看台上他的啦啦队和『迷』弟『迷』妹团鼓掌致意。
然后抬起左腕,亲了脉搏间那根红绳。
下场之后,潘飞削他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