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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林子深处突然冲出来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一手握着剑一手捂着胸口,一瘸一拐地往光亮处跑。莲生将目光顺着少年不时回头的方向看去,只见他身后跟着四五个身着黑衣且蒙着面的提刀大汉。之所以称作是大汉,那是因为这几人的身形都尤为的健壮,无论是衣着还是动作都如出一辙,像是同一个人分裂出来的几个影子一样,一看就知道是通过训练的杀手或者影卫。
莲生猜想若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见到这样的场景,是否应该是害怕的
。她此时是否应该惊慌失措的尖叫一声,然而逃命似的跑的离这群人远远的?然而,她并不怕。便是她还未修成鬼仙,她至少也是个老鬼。那少年应当是受了极重的伤,只是一味地躲逃,并不迎战,寡不敌众的情况下自然是保命要紧。估计他是想着这深山老林中有光亮的地方住着的应当是来往的猎户,待跑的近了才发现竟然是一位纤弱窈窕看起来便是弱不禁风的姑娘。他原想着若是猎户,即便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他至少还能将怀里藏着的东西托一托付。只是见着是名姑娘,便只能大喊一声:“危险,快走开!”
然而,当那些黑衣人提着明晃晃的刀追到眼前时,那姑娘却丝毫未动,挽了条粉色的披帛端正的站在她的院子里。若是一个时辰以前,那些人或许还会对他说:“将东西交出来,你可以不死。”然而现在,那些人的眼睛,和他们的刀无不表示着一个意思。他们杀了他,自然能够拿到那样东西。他除了做困兽之斗,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寇善假装跌倒,从怀里掏出一块染血的丝薄,塞到了莲生冰凉的手里,他个子比她高上一些,却压弯了腰尚且稚嫩的脸上,是赴死的坦然,他在她耳边急促的说了七个字:“快走,去浮生客栈。”
说罢,便扬剑转身,与那几名训练有素的杀手的杀手纠缠在了一起。莲生站在原地未动,她冷眼看着眼前那些刀光剑影,又看了看自己肩头和手臂上的血手印。她十分厌恶血的气味,即便闻不到,却仍然能够感觉那种粘稠感隔着衣料折磨着她的皮肤。寇善于那五人缠斗了一会,在极其费力地解决掉其中一人之后,折回眼来看,见莲生依旧还站在原地,不禁有些着急。可他偏偏又不能喊她快走,不然她一定会成为这几个人的攻击目标。可是这一着急,便容易露出破绽,更何况这破绽是露在四个皆是要他命的杀手面前。四把刀在一瞬间从各个方向生生劈了过来,一把刀插在了他的腰上,他手腕一转拿剑去劈,却眼见着另一把刀直劈他的面门。
寇善心中一冷,暗叫不好,脑海中顿时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他今日怕是终归要命丧于此了。
而然利刃刺进肉里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他却并不觉得疼痛。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名杀手瞪大了双眼,直直自他面前跪倒在地,背上插着死于寇善手下那人的大刀。其余三人皆是一愣,另一人作势就要将手中的刀砍向寇善的脖子,莲生见了,眼风往地上余下的那柄刀上一扫,那刀便突然从地上飞了起来,将那人拿刀的手,齐腕切断。剩下那两人终于发现不对,可惜还是太迟了,莲生眼风扫过,四片桃花的叶子如同飞刀一般破空而来,各挑断他二人一只手脚。
苏绯织离去之前曾嘱咐过她,这三个月的时间里,万不可破了杀戒。是以,便是第一个倒下的那人,莲生也并未伤及他的要害。莲生身上的血已经被她整理干净了,她站在月下,容颜若桃李花,目光比月华清冷。她一千多年都为见过什么旁的人,也无人同她说些什么话,不说话的久了,说出来的话便有些暗哑。她泠然的目光扫向那几人,开口时自然声音也是冷的。她只说了一个字:“滚。”那几人便如同见了鬼似的,互相搀扶着滚了。
莲生衣裳的颜色,便如同这君山上的桃花。鹅黄的里衣,桃花红的衣裳,外面还罩着一件雪白的绣着桃枝纹的长褙子。
寇善举步维艰中向莲生一拱手,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几个字只来有力气说了前头两个,眼前一黑便栽倒下去。莲生看了看他满身的血污,秀眉微蹙,还是俯下身子将他扶起带到屋子里面去。
寇善受了很重的伤,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加在一起有三十几处。就模样来说,他似乎比莲生小上一些,莲生将他当做小背来看,便也无所谓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毕竟落实论起莲生做鬼的年纪,寇善便是叫她一声祖宗都不为过。这样想着,莲生便剥了他上衣,端来干净的热水,替他清理起伤口来。
第十章 桃花雨()
夜半的时候,寇善开始说些胡话。莲生从小塌上掀起薄被走进拿手背试了试他的额头,有些烫,她寻思着去打点凉水来用帕子给他敷一敷,却忽然被少年抬手握住了手腕。似梦呓,那少年眉头紧蹙,豆大的汗珠顺着趟下弄湿枕头,即便是紧闭着双眼,依旧能够看出他的焦急与慌乱。
“快……快去浮生客栈……找将军……将军……帛书……”来来回回寇善说的便只有这几个字,说道后面时便已经是听不清音节的嗡嗡声,像是从嗓子里面哼出来的一样。寇善说的帛书,莲生晓得大概就是他塞在她手里的那件东西。而浮生客栈……早前便听闻永安城中有一间浮生客栈,白天开门做活人的生意,晚上则关上门做起妖魔鬼怪的生意来。
莲生将少年病中的那张脸瞅了半晌,随后从枕头下将那张帛书摸了出来:“伤成这样理应安心休养才是,你既一心牵挂着这个,我便替你走一趟。”
莲生说这句话的时候,颇有些苏绯织那一套日行一善的说辞风范。
说是走,却也未必是走
。永安城离君山远之甚远,即便莲生十分珍惜她作为一个‘凡人’的每一天,对于这跋山涉水之行仍是有些望而却步。说起来,莲生在人间缥缈了近千年,如今终于有了肉身,虽然她早已忘记自是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可如今有了这幅皮囊便又让她觉得自己似乎还是个活人。似乎自拥有了这句肉身以来,她便无时无刻都在提醒自己,好好做人。御风千里而行,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莲生便到了永安城外。
浮生客栈的外形普通,与一般的客栈酒楼并不什么区别。要说大的不同,便是浮生客栈晚上点的灯笼全是清一色的白纸灯笼。一排七个,白色的烛光在夜风中摇晃的惨惨淡淡,颇为凄迷。那灯笼晃得莲生有些头疼,脚下无力了一把便想着扶住什么支撑一下如今这个还不甚灵便的身体,却将手扶在了门上。那门未上木销,这轻轻一扶便被推了开。
厅中挂了很多风铃,莲生跨了一步进来,便听到那些声音叮叮阵阵的传来。而且,最为奇怪的是,这屋子里竟然下起了雨来。漫天桃花不知从何处而来,如一场浪漫绝美的胭脂雪,迎风飞舞。那些桃花,带着香气,拂过她的眉间,唇瓣,面颊。微弱的烛光下,那些花儿竟衬着莲生看来更是人面桃花。
“关于浮生客栈有一个这样的传说,当九十九串风铃同时响起,便有一人能够看到自己的前生后世。”
一个女生,清清冷冷。莲生循声去看,只见楼梯转角处持灯站着名女子,她的声音似乎要比她的面容还要大上一轮。她长的有些清瘦,那轻薄柔软的广袖衫披了三层,却依旧能够看到她纤细的手臂,仿佛一用力便断了。她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玉足小巧,落地无声。
苏绯织渡给她的仙气里头,承载了他部分的记忆。是以莲生便自然而然识得眼前这一人。
“浮生姑娘。”莲生冲她微微一笑:“这场桃花雨纷纷扬扬下的极是好看,莲生今日有幸得此一观。”
被唤作浮生的姑娘走到莲生面前半尺远的地方,她的眼睛如同一汪寒潭,又是用那明显苍老下去的语气问道:“你觉得自己方才看到的,是生前还是死后?”
莲生站的很是端庄:“莲生不记得自己的生平,亦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死去。”
浮生却道:“我这里有一种酒,叫做前尘如梦,若是喝了它你便能找回你所有的记忆。”
莲生的眼中仍然下着那场桃花雨,她笑了笑,淡然道:“你瞧瞧我,死的时候这样年轻,想必在这样的年龄死去,所拥有的记忆也不一定都是快乐的。”楼梯上突然传来的脚步声,骤然打断了这漫天的花雨。片片桃花瞬的消失不见,莲生望向浮生道:“我不记得自己以前的名字是什么,我只知道现在的我唤作莲生。”
浮生看着她的眼,不再说话。正如坊间传言的那般,浮生客栈自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隐没的那一刻起,浮生客栈所接待的客人便不再是活人。而当天边第一缕晨光破晓,才又复做回那些凡人的生意。浮生姑娘在唤作浮生之前,同莲生一般也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不同的是,莲生是忘记了,而她是根本就没有。许多在奈何桥饮下了忘川水的魂魄,便是忘却心中所有前尘,却因着一念执着辗转来到浮生客栈。为了便是用前尘如梦换取自己现在所执迷牵念的那些东西。浮生一面五湖四海妖魔无界的做着前尘如梦的买卖,一面喝酒。喝的自然也是那前尘如梦,然而,她终究什么都看不到。
“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浮生忽然开口,随即浅笑道:“你会来找我的。”
她的眸子如月华般清冷,却也皎洁。如玉盘般的明镜,波澜无惊的坚定
。莲生被这样无悲喜的目光看的一怔,忽然听一人道:“方才在下听到风铃声,还以为是寇善回来了。”
浮生未动,莲生抬眸看去。只见一玄衫男子负手,欣然而立。他的嘴角噙了一抹浅笑,那样的笑容如同他方才说那句话的嗓音,教人如沐春风。而他的脸……莲生自知身为女子,委实不该如此不矜持的将自己的目光盯着一个男人看,而且还是一个陌生的,长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