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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越道:“我也确实没见过将近两千岁的凡人。”
“你不怕我?”叶澜音问道。
“怕?”苏越挑了个尾音,浅笑道:“我自己都快要变成鬼了,如何怕你?”
“苏越,你若不想死,我或许是可以帮你的。”叶澜音觉得,苏越是个好人。不但长的好看,还不怕她,甚至还是她这些年来除却苏绯织,唯一在人间能够说得上话的人。二十六岁,正是他风华正茂的年岁,叶澜音告诉自己,她不想让他死,不是舍不得他,而是觉得他就这样死了,有些可惜。
她想着父君那儿很有些仙丹灵药,总有些性温的适合他吃下去补一补的。
苏越摇头,却道:“生死由命,苏越活过,便足矣。”
叶澜音不知该如何作答,苏越却将话题移开,问道:“那你又是如何碰上他们的?”
他们指的自然是那对琼华派的师兄妹,要说那大师兄,确实有些道行。加上他们对付她时,用的是水系法术,叶澜音怕水,不敢与他过多纠缠,而他却是御着剑,一路从长安城追着她到了这洛阳北邙山。
“长安城呗,我去找绿衣,结果碰上他们
。”和苏越说话,叶澜音从不避讳些什么,也懒得避讳。她道:“姑奶奶我是从画里头出来的,最怕的便是那些水系的法术。可她那个师妹,主修的便是他琼华派的水系法术,我攻不得,只能躲着。谁知那小子身上有个法器,一祭出来,便将我打伤了。”
“我受伤之后跑不远,本体的卷轴又被挂在东极琼瑶山。恰好那时你在这山中作画,我便钻到画中,敛去生息,他二人寻不到我,方才离去。”
那日天气晴好,苏越在院中铺了宣纸,描了一幅水黛山青的风景图。走笔搁置,末了,他将那画卷挂在红梅树枝头,晾干水渍。尔后他便收拾收拾案几上的笔墨纸砚,回了里屋。
外面传来两人的说话声,其中一名,声音清脆,是名少女。她道:“奇怪,明明瞧见她是往这个山头飞来的,怎么找不见了?”
另一男声较为沉稳:“那妖孽也不知是什么来头,照妖镜竟也照不出她的真身。”
“师兄,这里有间屋子,她会不会躲到屋子里头去了?”
苏越在一切收拾妥当之后走了出来,便见到身着蓝衣的男子与身着黄衣的少女。
那男子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上前一步,十分有礼地冲苏越作了个揖,抱拳道:“在下昆仑山琼华派弟子叶思惘,多有打扰,敢问公子在此可有见过一名姑娘?”
“无。”苏越垂下眼眸,从屋子里面出来。
那小姑娘走到他师兄身旁,眉眼清澈,看向苏越补充道:“个头比我高些,一袭白衣,髻间簪着一朵琼瑶花,公子没有见到?”
她拿一双干净透明的杏眼,微挑着看着他。苏越看她一眼,开口道:“深山之处,鲜有人至,哪里会有什么姑娘。”
那小姑娘不再说话,转头看向自己师兄,叶思惘端着面镜子蹙着眉头将院子周遭打量一番,确实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收了照妖镜,对苏越又是一抱手:“多谢,告辞。”
他师妹有样学样,也对着苏越抱了抱拳,清清脆脆地说了一声:“告辞。”
说罢,便一蹦一跳地跟在她师兄身后走了。
叶澜音在画中,直到感应到他二人走远,御剑离去,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彼时,苏越走到红梅树前,看着画中景致里,莫名其妙出现的美人,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位美人便是叶澜音,她背对着他坐在湖边一颗歪脖子杨柳树上,未着罗袜,光裸的小巧的足轻点在碧波之上,泛起小小一圈的涟漪。她一手提着绣鞋,一手拢着青丝,半垂着眼眸,余给他一张极其精致好看的侧颜。而她的发间,正斜斜插着一支琼瑶花。
苏越在皇城之中,位居丞相。先帝在位时,曾命各方术士为他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而这些术士中,真才实学者也不在少数。鬼神一说,他非但相信,而且还见过不少。只因他有一双,异于常人,能通阴阳的眼睛。
是以,见到这画中莫名其妙的多出来的白衣女子,苏越只是淡笑着问道:“你便是他们方才要寻的那人?”
知道苏越是在同自己说话,画中那白衣女子偏过头来看他。云鬓花颜,双目犹似一泓清泉。
声音亦如出谷黄莺,她问他:“你不怕我?”
苏越道:“你一没断手,二没断头,好端端的一个美人,我为何要怕?”
叶澜音被苏越这句‘好端端的美人’给取悦了,她带着银铃一般的笑声,在光华散却之后,从画中走了出来
。广袖长裳,白衣曳地。
苏越在皇城自然是见过不少美人的,可饶是这般,他依旧觉得,能担得起眉目如画四个字的,在他眼里,恐怕也只有叶澜音一个。
苏越问道:“你从哪里来?”
叶澜音跟着苏越,面对面坐下,她看着他,觉得眼前这人不怕她,实在是有些意思。她问:“你是想问我家在哪里,还是想问我方才是从哪里过来的?”
苏越看她一眼,未置一词。这一眼,看得叶澜音有些荡漾。
她说:“哎?方才竟没细看,你的模样同他倒真有几分相似!”
“谁?”
自然是同浅沧,叶澜音双手托腮,就那么扑闪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娇笑一声:“我不告诉你,说了你也不知道。”
看着这张同记忆中浅沧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叶澜音心情极好。
“告诉你吧,姑奶奶我打东极琼瑶山山上来的。不过东极在哪儿,你一个凡人,铁定是不知道的。”她方才与那二人斗法,本就耗费了些灵力,后来又被神器所伤,现下显得有些虚弱。她盯着面前的苏越看了半晌,方才问道:“你这儿有吃的吗?”
现在是冬天,宫里头每隔两日便会派人过来,给苏越送些衣物用品,茶叶糕点,或是做饭用的食材。苏越淡看了叶澜音一眼,便起身回屋给她端了几碟糕点,并一盘水果。在叶澜音吃的哼哼唧唧头也不抬的时候,还不忘递给她一杯热茶,说了句:“慢点吃,我不和你抢,别噎着。”
对于苏越的服务,叶澜音很是满意。她笑眯眯地看向苏越,问道:“我叫叶澜音,你叫什么?”
“苏越。”
“你怎么一个人住在这里呢?”
“清净。”
“不会无聊吗?”
“无。”
叶澜音觉得,要是让她一个人住在琼瑶山,她早就憋死了。她嚼着满嘴的桃花酥,将周遭景致都过了过眼,发觉这儿确实是挺清净的。这一次她来长安,其实也是想来瞧瞧绿衣。原本是打算瞧完了便走,毕竟她早就将那支掐银丝的镂花簪子给了她,并将那个故事变作一幕才子佳人结局完满的戏本子说给她听。答应绿衣的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可是偏偏叫她知道,绿衣马上便要嫁人了。
嫁的还是长安城如今的少城主,韶渊。
而这韶渊不是别人,她用天眼去看,便知这韶渊乃是当年步少卿的转生。
三百年,三百年前的绿衣与步少卿,三百年后的沈颜与韶渊。
她是真想看看,三百年后的二人,是否能够修成正果,相携白首。
第七章 入凡()
十五年前的仲夏夜,叶澜音撑着一把黄底白花的紫竹伞,缓缓走过朱雀西街的青石板。
这一世,绿衣成了沈员外的掌上明珠,单名一个颜字。
沈员外祖上本是渝州人,在渝州,府上若是有初生的婴孩,便早早遣管家侯在府门外,管家在府门外遇到的第一个人,便要为这府上新生的孩子取个名字。
叶澜音等在雨中,一直等在沈府门外,直到老管家面带欣喜地将她请到内室。她看了那孩子一眼,那孩子全身的皮肤都皱在了一起,很小,睡的也沉,是个女孩儿。
她道:“便叫沈颜吧,小字唤作绿衣。”
沈绿衣。
又过了许多年,叶澜音再一次来到长安,告诉十五岁的沈颜,很久很久以前,长安城里有一名漂亮的舞姬。没有复杂的身世背景,亦没有绝世倾城的容姿。却有一位公子,为她挽尽三千青丝,华发,描摹一双远山娥黛。甚至可以为了她,抛却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远离长安,找一处水乡。一生,一世,到白头。
沈颜和韶渊的婚礼,定在三月末,凤尾海棠初开的时节里。
上神风寂,也就是叶澜音她父君受重虚尊者之邀,这几年要住到蓬莱岛上讲学,授与丹青。是以叶澜音一人在琼瑶山上委实无聊了些。
此番,她同苏越相聊甚欢,他难得不怕她不是个凡人,而且又长的和那人容貌是那样的相似。
叶澜音骗他,说自己被那神器伤的不清,凡人伤筋动骨还要一百天呢,更何况伤她的是神器。她说自己现在没有多少法力,回不来东极,问苏越,此处风光秀丽,自己能否借住些时日。
苏越看了她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反正到了晚间他没有赶她走,她便当他是默认她留下来了。
叶澜音随苏越在北邙山住下。北邙山的小屋中,只有一间屋子能够睡人。叶澜音却在入了夜,从身后拍了拍苏越的肩膀,她道:“你还是睡你的床,我回到画中,你随意找个干净平坦的地方将我挂起来,本姑娘不和你抢地方。”
苏绯织寻着着叶澜音身上,独有的戌晚花香气,找到北邙山的时候,叶澜音正压了一簇红梅置于鼻前,半垂着眼眸,是难得的柔美清妍。苏绯织拿着他那柄十二骨的象牙扇子,正寻思着这小丫头怎么才半月不见便转了性子,便瞧见叶澜音嘟起小嘴,半撒娇半是不满地同一人娇嗔道:“苏越,到底好没好啊,人家脚疼。”
人家脚疼,苏绯织被吓得不轻。他嘴角抽了抽,这才看见案前一袭同样是一袭白衣的苏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