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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有的。”张小小遥遥瞥了眼远方庄严肃穆的寺庙,声线平平:“但凡阿婵娜里还有一丁丁点灵魂碎片残留下来,我就能救回她,但是没有。阿婵娜里的灵魂与意识已然消亡。即使灵魂灭亡,阿婵娜里的躯壳也是完好的,只要水灯心愿意,她自然能够守着那一具躯体活下去。”
水灯心并不愿。
她之所以自甘堕落,之所以囿于锦绣苑做起皮肉生意,不过是因为她打一开始,就心存死志。只是她心底到底还是萌生着微薄的念想,而那么一点点儿念想,在今日也被打破了个彻底。
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子呢……
“走吧,水灯心一死,锦绣苑内背后的修者想必也死了个七七八八。天界要乱起来了。我们去找其他的天仙灵。”张小小平淡道。
泷盏低低应了声,眼看着张小小撤去力量,被撕碎的幻境重新架构呈现,深山古刹幽长石阶迅速模糊在眼底,取而代之的是同先前一模一样弥漫浓雾的无尽深渊。
自头顶倾倒而下的烈烈阳光也消失了,丝丝缕缕凉意包围过来,泷盏捏了捏手指,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您,您本能够拦下她,为何偏偏要——”
“我不能。”张小小打断了她。
泷盏少有地提高了音量:“可是——”
“没有可是。”张小小平静道,她侧头去看幽深光线里轮廓格外柔美的女主:“泷盏,你相信世上有人拥有预测未来之事的能力吗?”
泷盏一怔,不解于张小小怎么就一时挑起了这个话头。她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我不相信。”
张小小弯了弯嘴角,一双蓝色纯粹的瞳眸里并没有丝毫笑意:“你知道自己将来会死掉这一件事吗?”
“我……”泷盏张了张口,她明白了张小小的未竟之意。
世上并没有谁能预测未来种种,然而所有的生灵,又确实都拥有着一种可以预测到自己未来的能力——也许不能称之为“能力”,毕竟那只是一个事实,一个所有生命都将踏上同一条路途的事实。
所有盛开的花朵都会凋谢,所有鲜活的生命都会死去,就连仿若永恒的天道都会崩溃消解,这一切迹象所指明的是同一个事实。
即使你拥有强大力量,你能让一朵枯萎的花再次绽放,你能让死去的人重新活过,你能让崩解的天道完好如初——你不能保证天道规则会一直稳固,你拦截不住生命再次走向死亡的步子,你阻止不了花朵盛放后的再次凋谢……
张小小不能。
谁也不能。
“这么想来,人生在世还真是无趣的紧。”泷盏无奈道。
张小小瞟她一眼:“今天吃饱饭明天还是会饿,所以就不吃饭了?”
泷盏被噎住了。
一把将白火青甩到泷盏怀里,张小小扭头就走。
当她愿意眼睁睁看着水灯心和阿婵娜里殉情死掉啊?!她救不了阿婵娜里!救不了阿婵娜里就救不了水灯心!她不是不想做,不是不去做,她是做不了,她是不能做!
就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淼被天打雷劈一样!!!
女主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聪明伶俐特别讨人嫌!
眨眼的功夫,张小小就消失不见了,泷盏和自己怀里毛茸茸一团的小兽面面相觑。
白火青莫名其妙地被甩了过来,有些茫然地眨巴眨巴眼,呼扇呼扇的长长翘翘眼睫毛下,一对水汪汪的蓝眼珠纯洁无垢,十分可爱。
抬手摸了摸白火青软绒的头顶,泷盏想到张小小那双似乎向来都平淡从容的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各人有各人的缘由,从人间界再到天界,天目琼花所背负的,已经远远超出她所能探知到的范围,她并不知晓天目琼花面对的是什么,担负的又是什么,却自顾自地提出颇有些可笑的要求来,是她逾越了。
更何况水灯心所选择的,也许对水灯心来说已然是最好的了……
最后回望了一眼白雾茫茫的深渊,泷盏循着张小小留下的痕迹,也离开了。
氤氲弥散的浓雾忽然间翻卷不息,大雾涌动间有一抹高瘦人影缓缓走出,一身白色僧袍仿佛同浓雾融为了一体,云雾缭绕间这人五官轮廓都有些模糊不清,只有那一双温润平和的黑瞳格外清晰。
131。殁()
这名自白茫茫雾气中走出的僧人似乎将崖底的缭绕雾气一并带了上来; 袅袅云雾间一身白袍的僧人低低宣了声佛号; 随后道:“施主所为何事?”
一道清冷女声响起:“避世者。”
白袍僧人模糊的五官似乎清晰了片刻,隐约显露出他苍老而沉静的面容,转眼又有缭绕云雾弥散开; 遮掩住他的脸庞,只余一双眸光微凝的黑瞳,他尚未应答; 便听到那冷淡女声继续道:“阿婵娜里的天神之眼被你们拿走了吧?好好留着; 我还有用处。”
“您是天目琼花?!”白袍僧人猛然朝前迈了一步; 他迅速环顾四周,一双黑瞳精光爆/射,竭力搜寻着对方存在的痕迹; 然而那一道清冷女声自此便沉寂了下去; 再不复响起。
已经远在千里之外的张小小散去遥控指挥的愿力触手; 撸了把怀里的毛团子,温暖毛绒的手感叫她郁结的心情略微松快了一些。
套着一身僧袍端坐在石阶上的阿婵娜里; 实在是太明显的一个鱼饵了!这么低调含蓄又这么光明正大的愿者上钩; 张小小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出来是哪一方势力的谋划——只有那群一直隐世不出,现在又愤起撕逼的避世者了。换成了那些所谓的“护道者”; 拥有天神之眼的阿婵娜里可不能好端端地出现在人眼前。
真要算起来,阿婵娜里的躯壳得以保存的如此完好,恐怕避世者们耗费了不少心力。据水灯心所言; 阿婵娜里的灵魂已经彻底支离破碎; 而她身体的状况则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小小不知道这些寺庙里的避世高僧们想钓的是什么鱼; 总归不会是她天目琼花。他们能将那所谓的天神之眼,也就是天目琼花的一丝力量,完全从阿婵娜里体内剥离出来,也是有几分手段。
她撕扯幻境的动作不小,也没有丝毫的伪装和遮掩,会惊动到那群大和尚也在张小小的意料之中。在水灯心意欲携阿婵娜里一并赴死之际,张小小已经做好了他们可能会出手阻拦的准备。然而待到一切尘埃落定,那座幽静寺庙内的力量波动始终稳定而平和。
直到张小小作势带着泷盏离开了半晌,那边儿的大和尚才姗姗来迟。也可能是他们早就有所察觉?所以在等泷盏这个异界之人离开之后才现身?只不过看这个赶过来的大和尚的表情,他似乎也是刚刚才认出天目琼花来,甚至那语气还颇为喜出望外?
这中间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张小小不感兴趣,对于天界的这些势力划分利益纠葛,她不准备插手,她要做的只是维持住天道,不叫这方世界崩塌掉。
望了望前方地平线渐渐显现出的城墙轮廓,午后的太阳笼在薄纱似的云霞里,清亮而不耀眼,给那出现在视野内小小一座玉白城楼打上了一层浅浅淡淡柔光。
张小小和泷盏的速度不慢,远方城市很快近至眼前。二人在紧闭城门前站定,一时无话。
远处还看不出什么,走的近了,便能看到本该灵力波光潋滟起伏的伟岸城墙此刻黯淡无色,白色墙体斑斑驳驳,遍布暗红痕迹,高大城门上更是破了个足够数穿行通过的巨大缺口。
透过城门上的破口,空荡荡街道一眼望到头。
泷盏转头去看张小小,后者面无表情,泷盏张张口,说话声音有些涩:“这城里,是不是没有活人了?”
“是。”张小小轻声回答。
举起手中呼呼大睡的黑色毛团子,张小小把脸埋进白淼温暖蓬松的毛发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她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了揉酸酸涩涩的鼻子,眨了眨泛出泪花的眼睛,张小小清了清嗓子:“城里还有天仙灵的气息,我们过去看看。”
张小小抱好毛团子,循着天仙灵气息走进了这一座空城。
街道空无一人,脚下石板路溅满干涸血迹,一阵风吹过横倒的酒旗,破烂布料发出飒飒声响。抬脚迈过一把卷刃的柴刀,张小小在一家垮塌的成衣铺子前站住了。
泷盏在张小小身后站定:“是这里?”她没有等到回答,只看到眼前景象慢慢发生变化——坍塌矮陷的砖石木材自地面飞起,搭建成一间雅致屋舍;淡紫浅白颜色布料碎片自自四方飞来,合成一挂绣满花朵的精美门帘。一只白皙手掌掀起帘子,随后是一张眉眼细致纤长的温婉面容,一位身材高挑的美人儿从门框内走出来,像是从一卷精描细绘的工笔美人图里走了下来。
她柔而细的声音仿佛叹息一般响起:“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干什么呀你,我们不是早早就商量好了,这地方还是我俩精挑细选的呢,这么些的日子咱们也都一直快快活活的,现在也该做点什么啦。”有谁叽叽喳喳道,却是另一个少女模样的娇小女孩儿从帘子后面钻了出来,她生了一双好看的杏仁眼,此时此刻笑的眉眼弯弯,张开双臂就朝人扑了过去。
后者回抱住她,抬手摸了摸怀里人的头发,笑意温温柔柔:“是是是,我们也该做点什么了。”话音落下,淡紫色带状光束自高挑少女脚下翻卷而出,稍后高挑少女怀里依偎着的娇小女孩儿身上冒出同样的带状光束,颜色却是浅白,无数条淡紫浅白的光带仿佛两朵花叠在一起层层舒展开的花瓣。
视角迅速拉远,轰然一声巨响,城门洞开,一列又一列士兵冲上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高举长刀,逢人便杀,遇人便斩,路边小酒馆内传出一声又一声惨叫。也有人奋起抗争,泷盏眼睁睁看着一个汉子拎着一把柴刀,护着身后妻儿硬生生砍出一条血路,最终却被几个士兵追上砍翻在地。
冲进城里的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