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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额涅在这儿照顾他呢，用不着你『操』心。你起来说话。”皇帝仍旧冷冰冰地，连低头看一眼瑭淑都不愿意，“桑柔，好好照顾她。”说罢便转身离去。
“快别跪着了，仔细伤着孩子——”桑柔与宫女一道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身子僵硬的瑭淑扶到榻上坐好，连声宽慰，“十八阿哥有太医和嬷嬷照顾，一定会痊愈的，你别着急……”
“是啊，他原本就不属于我，他的额涅现在就在他身边呢，我算什么？”瑭淑忽然不哭了，冷笑一声。这声冷笑令桑柔不寒而栗。之后很长时间，瑭淑再没说过一句话。
“胤礽你告诉朕，为什么要打纳尔苏？”已经是八月底了，皇帝本该早日启程回京，却因为胤校牟∫恢痹谟腊舶莅喊⒏浇腔玻谌瞬幻庥懈髦址且椤Ｕ馊栈实叟既豢醇返i殴打平郡王纳尔苏，口中骂道，“谁给你的胆子建议皇上延缓归期，死奴才！”这句话使皇帝怒不可遏，当即拉了胤礽到自己的营帐内问话。
“纳尔苏胡『乱』谏言，蛊『惑』人心，本来就该教训……”胤礽嘟囔着，微微抬眼观察皇帝的表情，声音渐渐减弱。
“等胤校米倩鼐┦请薜木龆ǎ闾热粲胁宦尾恢苯痈匏担伪啬门匀巳銎俊被实矍崦镆恍Γ碧岣咭袅浚疤锰锰哟笸ス阒谥滤嬉馀勾虼蟪迹珊翁逋常俊�
“一国之君为一个小孩子耽搁行程，这种建议也说得出口，纳尔苏就该打——”胤礽话音未落，一记巴掌落在脸上，他打了个趔趄，迅速捂住脸颊，“汗……汗阿玛——”
“胤校悄闱椎艿埽 被实鄞笊浅猓赶蜇返i的手指微微颤抖，“在你眼里，朕就是个昏君啊，好哇，朕现在就让贤！这天下你来当家，好一个不忠不孝的圣明天子！”
这番数落是胤礽始料未及的。他本来预备下跪求饶，可听见皇帝说出“不忠不孝”四字，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汗阿玛若说儿臣别样不是，儿臣也就认了，唯独这‘不忠不孝’的罪名，委实冤枉！”
“冤枉？你殴打大臣多少次了，这回还让朕看见，那些人都是朕的奴才！打狗看主人，你眼里都没有朕这个皇帝，朕何曾冤枉了你？”皇帝说得掷地有声，胤礽一时无言以对。
“儿……儿臣也是为您着想，他们是谄媚于您，儿臣……儿臣是忠言逆耳——”胤礽已然心虚，却依然不肯放弃据理力争的机会。
“好哇，朕担心胤校褪腔杈阈南堤煜拢阈刂杏写缶郑桓鲂『⑺闶裁矗 被实圩砣ィ咳套〖唇湎碌睦崴首髡蚨ǎ澳愀薰龀鋈ィ薏幌朐倏醇恪！�
第十八章 此后如先意未卜（中）（）
到了九月，胤校牟∪悦挥泻米募Ｏ蟆；实劬醯貌荒艿⒏橄氯ィ愦图创司偷溃辉俚群颉ｈ┦缱运婕堇肟腊舶莅喊⒑蟊惴⑵鸬蜕眨裁匆渤圆幌拢鋈嘶杌璩脸痢Ｐ矣猩Ｈ嵴樟希实鄄派缘每砦俊�
“她怎么样了，还这样昏睡着么？”自打前几日胤礽吃了皇帝一记耳光，父子二人好好说话便成了奢侈。今早胤礽去皇帝行营问安，又惹得皇帝郁闷。胤礽离去后，皇帝惦记着瑭淑的病，借散心的名头到桑柔的住处看她。
“刚吃了『药』，哭着睡下了，说想十八阿哥……”桑柔如今也是做了母亲的人，对瑭淑焦灼的心情自然很能体会，“十八阿哥他——”
话音未落，只见李荣保面『色』凝重地走进来，低声禀告道，“启禀皇上，十八阿哥……薨逝了。”
“走……出去——出去说。”皇帝松开轻握着瑭淑的右手。他的声音和步履一样颤抖，桑柔几次想上前搀扶，却被李荣保用目光拒绝了。瑭淑依旧昏睡着，桑柔坐回她身边，默默垂泪。
“你去，把十八阿哥的灵柩接过来，告诉那边的人，不必就地火化。”皇帝努力不使李荣保看出自己的异样。李荣保听到吩咐一刻不敢耽搁，当即告退离开了。
“太子哥哥，刚听外头人说，十八弟没了——”见胤礽一个人在河边生闷气，胤祥上前请安问好，“汗阿玛最近为着十八弟的事担心，也是人之常情。您千万别为这事儿跟汗阿玛伤了和气。”
“你也以为，我嫉妒十八弟？”胤礽转头看着胤祥的眼睛，轻蔑地哼了一声，“我嫉妒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娃！”
“奴才怎么以为不重要，重要的是汗阿玛怎么想。”胤祥真心实意地说出自己的所思所想，胤礽脸上的冷笑渐渐化开了，他开始陷入沉思。
“可是就算我现在表现出十万分的伤心，也没有用了——汗阿玛早已认定我是不孝子，认定我跟着叔姥爷学坏了，我做什么都是错！不是吗？”半晌，胤礽终究还是叹出一口气，“谢谢你十三弟，我以为你和他们一样墙倒众人推呢。”
“汗阿玛不会真生您的气的，您是仁孝皇后唯一的血脉，大清唯一的嫡子。”胤祥一向耿直，有什么便说什么。他的话给了胤礽一点点勇气——也许就像胤祥说的，皇帝只是恨铁不成钢，只是对这个“唯一”要求过高，不是真的对自己绝望。
“三十五年都没有绝望，难道会因为一个小孩子的死而绝望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被皇帝召见前，胤礽在心中反复用这句话为自己打气。
“这下遂了你心愿了。”胤礽刚刚起身，便听皇帝淡淡说道，“十八阿哥走了，朕伤心啊！伤心，再伤了身子，天下就是你的了。”
“汗阿玛！”胤礽突然重重地跪下去，磕了一个响头，“这样的指责，恕儿臣无法领受！”
“你窥伺朕的时候，可没这么爱惜自己的颜面啊！这会子，倒觉得丢人了？”皇帝突然抬高嗓门，厉声斥问，“你敢对你死去的额涅起誓，你没有丝毫不忠不孝的行径么，就没有一点儿错处么？”
“汗阿玛要骂奴才不忠不孝尽管骂，何必抬出奴才早逝的额涅？”胤礽终于无法克制心中的怒火。他扬起脸，又哭又笑，“要不是为了生奴才，额涅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去了！要说错处，奴才的出生就是天大的错处！”
“疯了……疯了！胤礽，你疯了！”皇帝看着胤礽空洞无神的眼睛和嘴角一丝轻蔑的笑，突然觉得后脊发凉，“魏珠，召集诸大臣到行宫来，朕……朕有话要说。”
酉时的钟声被随驾各『色』人等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湮没——皇帝把太子给废了。
“我就是回来给你报个信儿，老爷子现在都病倒了！十三爷当着满朝大臣的面嚷嚷太子不能废，说皇上是气糊涂了，老爷子当场就是一记耳光……”桑柔知道这消息比别人晚了一点，李荣保匆匆嘱咐了几句便离去了。
“你们小两口又说什么私房话呢！”进屋时，瑭淑已经起来吃燕窝了。桑柔的心砰砰直跳，根本不知道怎样回答，“我这儿都没事儿了，一会子你回去罢！别让人家数落我棒打鸳鸯！”
“不……不妨事。他今儿有事，我在这儿陪你。”桑柔心『乱』如麻，却又惦记着瑭淑的身孕，不敢如实相告。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烛光下瑭淑看见桑柔目光闪烁，登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是不是十八阿哥——你说话啊！”
“十八阿哥的遗体，是李荣保给带回来的……皇上今儿，把太子给废了——”桑柔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想瞒瑭淑，也瞒不了几天。
瑭淑昏昏沉沉的这些日子，已经知道胤校痪靡印５恰胺咸印闭飧鲐模词撬趺匆蚕氩坏降摹Ｋ粼诖餐罚种械奶劳朐诘厣纤さ梅鬯椤�
“苏贵人呢……更衣！我要去见她——”不知什么时候，瑭淑恢复了一点意识，眼泪从她的眼角慢慢流出来。桑柔生怕瑭淑想不开，便做主陪她去探望苏贵人。
“你要怪，就怪我罢，是我没有照顾好十八阿哥——”看见形容枯槁的苏贵人，脚踩棉花一般的瑭淑瘫在地上，苏贵人见状慌忙扶住她。
“是他自个儿福薄，您现下怀着龙子，千万保重——”这些年苏贵人虽并非对瑭淑毫无嫉妒之心，瑭淑对胤校男囊馊匆脖凰丛谘劾铩Ｈ缃褙沸｜夭折，伤心的是两个女人，苏贵人不能再往瑭淑心口撒盐了。
“不……我们胤校亲钣懈Ｆ娜耍∷豢鹂谛碓福揖陀辛松碓小庋檠榈氖拢训朗羌俚拿矗俊辫┦缈薜闷怀缮Ｈ岷退展笕烁厦龅嚼婊疽紊献拢指砹巳淼妗�
“所以你更得好好保重啊，临终的时候，他还惦记着你呢……口口声声叫着‘额涅’，妾身知道那是在喊谁——”苏贵人见了此情此景，想起今日胤校势那樾危鞘币策煅势鹄础�
“如果当时我在，或许他就不会……”瑭淑不禁嚎啕大哭，七年了，这孩子就是她半条命。
与此同时，刚刚因为废黜太子而大动肝火的皇帝正在营帐内卧床。太医开的『药』皇帝通通都没有服用，因此一直高热不退，嘴里喊着“走了清净，让他得意去！”，“大逆不道，一群白眼狼”，“滚”之类的胡话。众人从未见皇帝如此愤怒，各个都心惊胆战，不敢轻易靠近。
忙到亥时，桑柔与苏贵人将瑭淑安置妥当，又嘱咐四妞与瑭淑的宫女好好看顾她，才往皇帝处探望。
“胤校氖拢苣恪！奔怂展笕耍实勖闱孔约杭烦鲆桓鲂θ荩敖袢漳阋哺狭艘惶炻罚缧┗厝バ虐伞８徊旄＝谡饫锞秃谩！彼展笕宋叛员阈辛烁龆装餐讼隆�
“和嫔她——”皇帝拉着桑柔的手，想着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突然有了一丝欣慰。
“桑柔无能，还是没瞒住……”桑柔第一次被皇帝这样牵着手，有一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