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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她什么都没说,他竟然说明白。
撇开其他不谈,她觉得自己至少应该解释清楚一件事,因此很努力地想要表达清楚。
“赫连公子确实是个优秀的男人,我也的确喜欢他,不过……”那是在今天之前,而且也仅止于好感而已,并没有与他更进一步的感情与想法。
即小曼或许聪明,但不够狡猾,这种时候选择直率,坦白,其实犯了个错误,也把她陷入不利的局面。
周雅云又惊又怒,双颊涨红,已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身为一个寡妇对别的男人产生感情以是件不甚光彩的事情,她不但不引以为耻,反而当着公公婆婆的面,直承不讳,果然是恬不知耻到了极点!
“我会看着斟酌处理的,你下去吧。”这下,连高弘文都蹙眉了,冷冷的打断她。
“好吧,我回去了。”纪小蛮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再说什么,颓然折返。
她不知道他究竟明白了什么,不过以她对古人的认知和十六年与高家相处的经验来说,高家并不是个标新立异,思想前卫的家庭。高弘文本身也并不是一个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父亲。因此,像赫连净云这种荒谬的提议高弘文是断然不会应允的。
更何况,抛开高弘文还有周雅云,那个一贯看她不顺眼,总是想变她又似乎总是有所顾忌的将军夫人;那个把高家的颜面和名誉看得比她的性命还重要的夫人,绝对不会允许这种只会沦为笑话而绝不会传为佳话的事情发生。
所以,她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是吧?
书上说,解释就是掩饰,她一直不明白:明明能够解释清楚的误会,为什么要让它存在?
现在,她终于懂了——原来人生很多时候就是这么无奈。
解释越多,误会越深,只会让你显得欲盖弥彰,显得比任何时候都心虚。所以,她只能沉默——尽管那让她憋屈,让她闷得快发疯。
“砰”房间被大力从外面撞开。
“找死啊!”皮太厚像它的前主人,开口就骂,拽得不行。
“坠儿,”林俭风一般卷进来:“听说赫连净云上门求亲了?”
纪小蛮烦躁的翻了个身,拉高被子盖住头,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你可别犯傻,千万不能答应他!”林俭大步走过去,在床边站定。
这是她答不答应好像不起什么作用吧?得高将军说了算。
“我不是警告过你吗?赫连净云他绝对不是真心喜欢你,只不过是想利用你罢了!”得不到回应的林俭有些心急,想去掀她的被子,到底于理不合,只得忍住,手在身侧攥成拳。
“你又不是他,怎知他对我一定不是真心的?”纪小蛮被他左一个绝对,右一个利用给激怒了,忽的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双目圆瞪,像只愤怒的小狮子,狠狠地瞪着他。
“明摆的事实!”林俭错愕。
短短几天,以前那个冰雪聪明,一点就透的坠儿到哪里去了?
她现在变得像个竖着满身刺的刺猬,目光警惕,随时准备刺他一下。
“我只知道他为了我,敢于冲破世俗,向传统的观念挑战。”纪小蛮倨傲而倔强地瞪着他。
如果说赫连净云接近她是有目的的,那么林俭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为了想要她按照他的方法去做,甚至不惜动用苦肉计,演出一出戏来让她离开他。这在本质上跟赫连净云有什么区别?
“那是因为他查出了你的身份!”林俭气得差点失去理智。
该死的赫连净云,为了达到目的,竟不惜把坠儿的秘密公之于众!这对其他人或许不算什么,但对坠儿来说,却是致命的!
白傲梅原本一直在观望试探,一旦消息传回安南,确认了坠儿的身份,那么等着坠儿的将是永无止尽的暗杀与狙击!
在没有积蓄到全力反击的力量之前,她只能被逼着不断的逃亡!
“那又怎样?”纪小蛮再次被刺伤,“你不是也知道?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一样别有用心?”
他的意思,如果她不是那个该死的安南公主,在所有人的心目中就会变得一钱不值?
“坠儿!”林俭蓦地一呆,似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满腔热血瞬间凝结成冰,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像是一柄利刃划破喉管,鲜血淋漓,疼得说不出话。
从她呱呱坠地的那一天,他就被爹带到她的身前,指着那个皱成一团的粉红色肉球对他说:“俭儿,她就是无忧公主,从今天起,她就是你的主子。她生你就生,她死,你就死!”
他记得,当他小心翼翼地碰触到她柔嫩的脸颊时,她在襁褓中挥舞着拳头,冲他展开了一抹浅淡,近似于羞涩的微笑。
从那一刻开始,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他的生命开始因她而活。
从那天起,他谨记着父亲的教诲,日日苦练武功,勤习兵法,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站在她的身边,替她挡去所有的灾难和厄运。
那一天之后,宫廷政变,血洗皇城。林父义无反顾,看都没看他一眼,带着她连夜逃离,被人碾转追杀最终命丧黄泉,临终的遗言只有八个字:找回公主,誓死效忠。
八个字,字字忠义,荡气回肠,同时字字冰冷,残酷无情。
做为一个下属和继任者,他为有这样的前辈而自豪;但做为儿子和林家唯一的幸存者,他为有这样的父亲而心寒……
父亲留下的八字遗言,象一条无形的鞭子,时时鞭打着他,隐隐作痛。
他忍耐,只因为看到坠儿的笑靥,就觉得值得。
但是现在,她居然怀疑他别有用心,这让他情何以堪?
纪小蛮看到林俭的脸迅速涨红,再迅速以更快的速度褪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变得空茫而飘乎,俊朗的面容铁青着,那总是微微上翘对她展露亲切憨笑的笑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明亮漆黑的眼睛弥漫着淡淡的雾气,眼神异乎寻常的犀利和强悍,似一头接近发狂,极欲撕咬的兽。
她有一秒钟的错觉,林俭要杀了她。
从内心里泛出来的肃杀之气,令她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地往床里面挪。
呜呜,他看起来好凶,会不会扑过来,把她吊起来打?
她,她只不过是替自己争取应有的尊重和权力而已!
不是说她是公主吗?怎么她反过来要听他的?
讨厌,耍赖!
林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再张开时,眸子里已是一片平静,如暴风过后的海洋,宁静,淡泊,却带着被狂风暴雨袭击过的疲惫与倦怠,嗓子微微暗哑:“好吧,你希望我怎么做?”
她是主,他是仆,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注定。过了几年的安逸日子,坠儿对他的友好与亲切,让他产生了错觉。他混乱了,所以逾越了界限,不能怪坠儿生气。
他忘了——如果,这真是她想要的,他能做的,只有“誓死效忠”!
“我有脑子,也有眼睛,是真心还是假意,请让我自己判断,OK?”纪小蛮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地表达自己的意愿。
“好,我知道了。”林俭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扔下纪小蛮一个人满头雾水,呆呆地拥着被子发傻。
诶?他搞什么?气势汹汹地闯进来,没说上几句就偃旗息鼓,就这样放过她走了?
第088章 事成定局
三天了,赫连净云没有得到镇北将军府的任何答复,急得坐立难安。
半年前,他收到无忧公主可能在大邺的消息后,便假借到各国联络同盟的名义,瞒着父兄只身来到大邺。辗转数月才确定坠儿的身份,精心策划了一场火灾,想用偷梁换柱之法直接把她从大邺接到安南。
谁料被人勘破先机,眼看李代桃僵之计行不通,回安南之路又被人拦截,大邺的巡捕张开天罗地网搜索,几面夹击,无奈之下,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以坠儿的救命恩人的身份,将她放回高家。
原想着慢慢的接近,博取她的好感,谁知到现在也不可能了,他的时间不多,被逼无奈只得演一场戏,哪知这场英雄救美的好戏,最终演变成一场混乱,还他措手不及,不但差点丢了性命,还让坠儿被人劫走。
智取既然不可为,那就只能强夺了。所以,天一亮,他立刻登门求亲,抢在坠儿回家之前,把声势造足,逼她下嫁。
他没想过高弘文能轻易松口,毕竟他求娶得不是高家的女儿而是高家的寡媳。所以,本打算给他也给坠儿足够的时间考虑,他甚至打算在大邺完婚,早就事实再回安南,不给兄长赫连净学机会。
但是接二连三的家书,使他不得不改变心意,速战速决,回转安南。为了坠儿,他在大邺以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势必不可能撒手。
想了一夜,他决定破釜沉舟,进宫求见大邺皇帝,以寻求支援。
“皇上,赫连公子求见。”
“哪个赫连公子?”
“安南的赫连世家的二公子,赫连净云。”萧轻尘出言提醒:“出产清河马的那个。”
每月例行的探视,没想到会巧遇赫连净云。稍稍用点脑子,就不难猜出赫连净云进宫的目的。看到赫连净云对坠儿的态度如此积极,几乎可说是势在必得。或许,那日被他们引为笑谈的德昆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哦?”皇帝恍然:“宣他进来吧。”
安南局势动荡,身为邻国君主,若说完全不想分一杯羹,那当然是假的。因此,招兵买马,扩充军备,变成了当前重要议题。
而不论是从兵器的打造还是军马的销售,甚至在进一步一攘安为名,派兵进攻安南,最终瓜分安南,扩充版图,与赫连世家达成协议,精诚合作都是不二的选择。
萧轻尘迟疑片刻,道:“假如他向皇上求情赐婚,希望皇上能回绝他。”
此举虽然有些小人,但是要他明知道纯净如璞玉的坠儿跟着赫连即将被卷入改朝换代的血雨腥风之中,却袖手旁观,他还是做不到。
“为什么?”皇帝奇道:“难不成你们俩看中了同一个女子?”
当皇帝的毕竟不同于常人,敏锐的嗅觉,一针见血的调侃,瞬间让萧轻尘陷入尴尬:“三皇叔~”
赫连净云刚好在这个时刻进入流华宫:“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递了个安抚的眼神给萧轻尘,微笑着道:“平身。”
“赫连公子,别来无恙?”萧轻尘点头示意。
“小王爷也在啊?”赫连净云微微一怔,心中敲响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