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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梅沁亭忙按住唇,机警地探头出去左右张望了一阵,这才回身,肃着容训道:“你撞坏脑子了?这种话也可高声说得?”
“为什么?”林俭深吸一口气,勉强忍住怒火:“有什么理由,非得拿我们的生命开玩笑?”
“胡说什么?”冯同知斥道:“谁要你们的命了?”
“清风呢,清风怎么说?”他何其无辜?还是个孩子呢,若真是为敌人所伤没有话说,伤在自己人手里,说得过去吗?
“那是意外~”梅沁亭神色平淡:“再说了,他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你们~”林俭捏着拳。
那是一条人命,怎么能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只是想试探一下谢公子对公主的感情,”冯同知拍拍他的肩,歉然地笑:“看看遇到危险他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试他?为什么?”林俭大惑不解。
“这个,我自有分寸,你就不用知道了~”梅沁亭蹙着眉头。
谢怀恩深藏不露,根本看不出对于当年的事情,是否有所了解。但兹事体大,他们不能冒险,所以只好出此下策,生死关头,他总不会还藏着掖着吧?可惜,花了高昂的代价,结论依然是模糊不清。不知是他们运气太坏,还是谢怀恩太会伪装,亦或本就是天意?
“那么,你们得出什么结论了?”林俭咬着唇,冷然相询。
“你也看到了,在他的心里,筠儿的命还抵不上一个书童。”
“胡说!”林俭气得提高了声音。
“梅公所言也许过激了一点,”冯同知接过话头:“可是,至少证明公主在驸马的心里分量还不够重。换句话说,驸马对复国大业并不上心。否则,在那种危急关头,他根本就不应该扔下公主,独自去寻找清风。若真是白傲梅派出的刺客,那日公主焉有命在?区区一个书童,怎么与公主相提并论?更何况是舍下公主,去救书童,此举更是不可理喻!”
“他没有舍下公主,他只是……”
“如果换成你,会扔下公主吗?”冯同知打断他的话。
“我~”林俭语塞。
他当然不会,因为在他的心里,坠儿的命比自己都重要,不论在任何时候,他都绝不会弃她一个人而去。
但谢怀恩不同,清风与他一起长大,名为仆人实为手足,他怎么可能舍下他?
“所以,苍山一战,绝非多此一举。它暴露出来的问题是很严重的!”梅沁亭语重心长:“你下去吧,以后就会明白我的苦心。”
林俭转身,迈着沉重地步子离去。
第038章 喜欢看你笑
虽说是大灾之年,但豫州到底是通州大扈,街头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小商小贩的吆喝声不断,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条街,看到一座青石拱桥,纪小蛮站在桥头,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唉声叹气。
忽地见人群骚动,接着传来女子哭泣求饶和男人大声喝叱责骂之声,无聊兼好奇,纪小蛮分开人群挤了上去。
却见一个少女披头散发,涕泪满面地跪在人群里,手被几个家丁打扮的男人拽住,正往外拖。边上是个中年女子,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她死死地拽着一个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穿着福字团花绸衫的年约三十六七的壮年男子,苦苦哀求。
她听了一会弄明白了:原来是个极经典又极老套的故事,少女的爹嗜赌成性,输光了家产之后就开始卖女儿。而胖男人,显然就是仗着手里有几个臭钱,拿钱买小姑娘的清楚的主。
虽说这事看着有点惨,可人家有契约在手,在古代也算合法的买卖。路人瞧着,围观的不少,说话可一个也没有。
这男人一双色迷~迷的老眼尽绕在那少女的胸前,看得纪小蛮心头火起,忍不住跳出来管闲事:“你花了多少银子从她爹手上买的?”
“关你什么事?”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朱财怒冲冲地回头,忽见问话的居然是个年仅韶华,俏丽如仙的少女,不禁愣住。
“我愿出双倍的价钱替她赎身。”
“嘻嘻~”朱财左右瞧了瞧,见她虽然服饰华美,但单身一人,身边并未跟随仆人,不禁动了歪脑筋:“不多,二十两银子。”
“还不放人?”纪小蛮掏出一张银票捏在手里。
“哎呀,既是小姐求情,还用什么银子?快放人!”朱财大手一挥,望着纪小蛮色迷~迷地笑。
“是!”家丁应一声,放开了少女。
“快回去吧~”纪小蛮把银票塞到少女手中:“这钱好些收着,买些吃的,可千万别再给你爹拿去赌了。”
那对母女千恩万谢地走了,纪小蛮转身离去。
“慢着~”到手的鸭子怎么可能让她飞了?朱财下巴一把,四五个凶神恶煞的家丁立刻把纪小蛮围了起来。
“你想干嘛?”看出他的企图,纪小蛮不怒反笑,装作一脸天真。
很好,她正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呢,这人自己送上门来,真是欠抽!
“小姐请了~”朱财装模作样了拱手行了一礼:“敝姓朱,家里薄有田产,地方上小有名声,想请小姐到家中做客,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呸!别做梦了!”一道清嫩的男声蓦地响起:“也不回去照照镜子,就你这肥头大耳胖得象猪的德行,还敢请我们少夫人去你府上做客,别说门,连窗户都没有!”
“你,你是谁?”朱财脸色大变,转头循声望去。见人群外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清俊的脸庞上怒气勃发,却正是清风。而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公子,长身玉立,一张脸美得雌雄难辨,望着他的那双丹凤眼里,嗖嗖地往外冒着冷气。他所到之处,方圆两丈之内,生物纷纷自动闪避,以免惨遭流弹袭击。
“清风~”纪小蛮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训道:“你怎么能骂人家是猪呢?要知道,猪也是有尊严的!你这样,是对猪的侮辱!懂吗?”
“哧~”清风笑出声来。
“哈哈哈~”人群爆发一阵轰笑。
朱财看出这几人是认识的,又见谢怀恩一身煞气,他本就是欺软怕硬的主,久在街面上混,哪些人可以招惹,哪些人不能碰,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何况,他言语轻薄,自知理亏,哪里敢吭声,灰溜溜地转身就跑。
“慢着~”谢怀恩冷然叫住他。
“公,公子有何吩咐?”朱财被他冷芒一扫,脚下一软,忙扶了家丁一把,颤着嗓子问。
“把银子拿去,以后再不准骚扰那对母女,否则让我听到一丝风声,决不轻饶!”谢怀恩曲指轻弹,一张银票平平地飞到他的跟前,似长了眼睛一样停在他的手上。
谢怀恩露了这一手,朱财就算原来还有一丝留着这口气日后在那母女的身上再找回来的心思,此刻也烟消云散,一个字都不敢说,连滚带爬地走了。
纪小蛮笑盈盈地看着他:“你怎么出来了?”
“哼~”谢怀恩冷哼一声,俊颜冷厉:“我若不来,你早被人捉走了。”
真是没有一刻钟让人消停的,随时都在惹麻烦!
“呸!”纪小蛮偏头:“他敢?”
“要不是我们来得及时,现在哭都哭不出来,还敢说大话?”清风鼻孔朝天。
“喂,你个死瘸子,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纪小蛮抬腿,踢向他的伤处,被他灵活地躲过。
“你谋杀啊?”清风怒颜相向。
真是好心没好报,救了她反而被她数落!
“干嘛给他钱?”纪小蛮不理他,转而训斥谢怀恩:“对那种人渣,根本不必讲道理!”
“没事了?”谢怀恩睨她一眼,淡淡地问。
“什么事?”纪小蛮眨了眨眼,忽地顿悟,不禁万分惊讶:“你听到了,才特地跟出来的?”
“咳,”谢怀恩不自在转过头,很认真地画蛇添足:“清风关在房里好几天,一直闹着上街,我拗不过他,只好出来。”
“清风,”纪小蛮闻言,黑白分明的眼珠灵活地一转,露初一种介于天真和狡黠之间的笑容:“你回去!”
嘴硬,抓着清风做借口是吧?那她就把清风打发回去,看他还跟不跟?
“为什么?”清风一怔,很不高兴。
“没什么,”纪小蛮昂起头,努力想用鼻孔对着他,可惜海拔不够,最多只能平视:“因为我是主子,我让你回去,你就得回去!”
“想得美!”清风嗤之以鼻,完全不甩她。
“清风~”谢怀恩皱眉,不喜欢清风对小蛮的肆无忌惮:“她说得没错,你伤刚好,不宜走动太多,回去休息吧。”
“少,少爷?”清风那个瞪大了眼睛,嘴巴张成o形。
刚才少爷不是说总躺着对伤口恢复不利,所以应该多出来走动走动?这才多大会功夫,就换说词了?
谢怀恩把脸一沉,不再理他。
纪小蛮冲他扮个鬼脸,得意地笑了。
“哼~”清风知道没有商量,鼓着颊狠狠地离去。
谢怀恩瞥她一眼,淡淡地道:“欺侮人很好玩?”
“嘿嘿~”纪小蛮摸摸鼻子:“一般般啦~”
其实说到欺侮人,谁有他高杆?把脸一板,连一个字都不必说,一个眼光瞟过去,就能让人心胆俱寒。她,那是只能算是小儿科啦。
谢怀恩双手负在身后,默默地走了好长一段路,这才忽地天外飞来一句:“慢慢来,以后会习惯的。”
“什么?”欺侮人还要习惯?
纪小蛮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陷入茫然。
谢怀恩不看她,继续对着空气低语:“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其实,舅舅这么做也有他的苦衷。”
“你赞同舅舅的做法?”纪小蛮十分惊讶,忍不住停了下来。
谁来劝她,都比不上他来劝她让她感到惊奇。印象里,他是个极端骄傲自负的男人,这种沽名钓誉,投机取巧之事,应该不屑为之。
谢怀恩皱眉,很不习惯这种温和婉转的说话方式:“不是赞同,只是他这么做也有他的道理,而人各有志,你不能要求他跟你的想法完全一致。”
“所以,”纪小蛮了然:“你希望我求同存异?别跟他吵?”
“我只是~”谢怀恩迟疑了一下,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只是什么?”纪小蛮仰着头巴巴地望着他,黑墨墨的眼睛里,波光潋滟,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水来。
“只是,”谢怀恩困难地撇过头去,咽了咽口水,极轻地说了实话:“我喜欢看你笑,不希望看到笑容从你的脸上消失……”
他发现,那样愁眉不展的小蛮令他心痛。而那个彷徨无助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