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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知又瞥了眼追踪器。
这七八个小时内,那个人似乎四次靠近了门,活动范围一直在客厅和卧室,并没有试图离开公寓。这令钟知脸『色』好看不少之外,内心又隐隐有点焦虑。那个人应该已经看到了网上愈传愈烈的绯闻; 到底会有什么反应呢?
如果没有丁点儿反应的话……
钟知无意识地捏着文件纸张; 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竟然有些坐立不安。
助理在外面敲了敲门。
钟知抬眸道:“进来。”
助理推开门进来; 手里抱着一个纸箱子:“这是今天从谢家那里拿到的; 是谢少平时经常用的一些东西; 因为我们给谢少父亲拨了一大笔款,帮他运转公司的缘故; 今天去的时候; 他态度挺不错; 主动让杨妈把这些东西收拾好了交给我。”
谢小飞的父亲此时还被蒙在骨子里; 还以为自己儿子去了国外融资; 所以公司才能起死回生; 而儿子暂时没回来,也是因为正在奔波忙碌。去拿东西的助理也被谢父以为是自己儿子的下属。
钟知看了眼箱子,说:“拿过来。”
助理将箱子放在案桌上,钟知站起来,拨了下箱子里的东西。里面有一些谢小飞从小用到大的玩偶等物,还有一些贴身衣物,放在角落里有一个金属皮颜『色』的本子,似乎用了很久了,边角都磨出『毛』来。
八年前,这个人毫无原因地就消失了,一句话、一个眼神、一行字,都没有给钟知留下。钟知甚至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个人出国了的。他没有办法形容得知这个消息时,他究竟如何万念俱灰。他去谢家找过谢小飞数次,抱着最后一丝残留的希望,偷偷溜了进去。
他所关于这个人,只有并不怎么真实的记忆,就连一件带着这个人的气息的东西都没有。那时候,他想过从谢家取来这么一件沾有那个人的东西,好歹能够在之后的日子里,成为可笑的慰藉。
但是他没有。他怕他会每次看到那个人的东西,就会越加恨那个人一点。
所有的东西都是冰冷的,时间久了,记忆都开始形同梦境起来。唯有他整夜整夜的失眠才是真的。
可是现在,他已经把这个人死死握在手心了,这个人再也逃不掉。
他好像能够稍稍鼓起勇气,去面对当年那个人对他的抛弃。
他占有了这个人,便想连同这个人的一切,用过的所有东西,哪怕是垃圾,都占有。
助理说:“把这些东西交给我的杨妈说,这个好像是谢少的日记本,经常见他晚上伏在桌子上写什么。”
日记本?
钟知眉头跳了一跳,下意识地去打开那个本子,但是本子边上被上了锁,如果强行要打开,就必须损毁。
他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强行损毁,将日记本收了起来,道:“找下这种日记本的钥匙。”
助理点点头。
钟知垂着眸看着那个本子,眸『色』一时片刻有些游移不定。他不知道这里面会有什么。按照他的推测,当年如果那个人只是和别人打赌,玩弄他的话,那么这个日记本里应该就会有这些东西。当然,也有可能这个日记本里根本没有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毕竟他的一厢情愿,在对方眼里可能什么都不是,不配被写进日记本里。
钟知捏着本子,手指微微泛白。片刻后,忽然问:“他家下人还说了别的关于他的事情吗?”
关于那个人的一切,想要全部都了解。
“倒是说了些,说谢少回国之后,好像精神状态不太好。”助理迟疑道:“可能是因为家里快要破产的缘故,但是杨妈说,好像原因不仅仅是这个。”
钟知抬眸看他。
助理接着道:“说是经常看着一条项链发呆。还有,当年出国之前,好像在书房和谢父大吵了一架,不过具体吵架原因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吵架?”
钟知眼皮子跳了一下,内心顿时涌起说不出是什么的感觉,血『液』好像一下子奔涌得有些快了。他喉咙滚动下,声音略微哑了哑,问:“还说什么了吗?”
助理道:“其他的就没有了。”
“知道了,你出去。”钟知顿了顿,说。
待助理走后,他立在案桌后面,手指撑着桌子上的牛皮本子,久久未动。灯光将他的高大身形落下来,令他看起来像一个雕像,显得有些孤寂。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怀中取出自己的项链,上次从谢小飞枕头底下取走之后,就一直留在了自己这里。
而谢小飞也一直没有问起过这件事情。
钟知用略显苍白的指尖举起这条项链,项链在他眼前晃动,银『色』反『射』出光芒,落到他眼睛里。过了整整八年,如果说普通的银质项链一直被丢弃在角落里的话,应该是会变黑的,但是手中这条项链仍然泛着银光,没有多少变『色』的痕迹。
说明那个人是有好好珍藏的。
钟知瞳孔聚焦在这条银链子上,随后缓缓握拢手心。
他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来。他好像是从苦涩黄连里拼命寻找蛛丝马迹一样,找到了这么一点点,他的内心就开始震『荡』不已。他迟疑着,仍然害怕去确认,怕这么点甜又是虚幻一场。
——到底喜欢过我吗?
——到底为什么要离开,能够那么毫不犹豫地抛弃我?
——到底有没有想过这八年来,我会跟个疯子一样去找你。
他不敢拿这个问题去问那个骗子。
…………
钟知开着车子回到公寓楼下,却在车子里坐了很久,没有上去。外面天气又冷了一个度。他推开车门上楼时,大衣外套都快要结了冰霜。以前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回家的概念,无论是回到公寓里,还是在酒店里随便睡一晚,都没所谓。因为无论是哪个地方,对他而言,都没区别。
但是现在,他站在电梯里,脑子里已经开始想象那个人此刻在做什么。
应该已经睡了。
钟知抬手腕看了看,凌晨一点了都。
他走到门前,掏出钥匙开门时,看到客厅里的灯早就熄灭的时候,略微晃了晃神。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人不会等他回来,但心里还是抱了不该有的奢望呢。客厅里一片安静,他放轻了声音进去时,里面安静得像是没有人存在一样。
钟知站在玄关处,垂下眼睫『毛』,说不失望是假的。这八年里,他每次做梦,都幻想过有一天这个人会开着灯等他回来,待他回来后,将这个人从沙发上抱到床上去——就连抱那个人的姿势,掌心的温度都幻想过。
但是那原来只能是幻想而已。
事实上,这个人根本不在乎。
钟知嘴角扯了扯,略有些涩意,他转身将门轻轻关上,然后打开了玄关处微弱的灯光。
客厅也亮起一点。
但是随即,他愣在原地。
沙发上真的蜷缩着一个人,身上连块毯子都没有批,就抱着抱枕不安稳地靠在那里,眉心不大安稳地蹙起,身上衣服没有换过,还是白天出门时的那一套,像是在那里等了许久,直到撑不住了才疲倦地睡过去。
这是……在等他回来?
那个人歪在沙发上,眼睫紧紧阖着,脸『色』明显不大好,像是没吃过饭的样子,头发也『乱』糟糟的,像是被烦躁地『揉』『乱』过。沙发前的垃圾桶里还丢着一个啤酒的易拉罐。
一瞬间,钟知都要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他屏住呼吸,站在原地看着谢关雎,全身僵硬,竟然不敢靠近,怕一旦靠近梦就没了。
……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靠近了几步。
他在谢关雎面前蹲下来,手指有些泛白,碰了碰谢关雎的脸。这张沉睡的脸是温热的,居然不是做梦。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钟知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人,血『液』一下子涌上头顶,一瞬间心里各种念头都有了,但是竭力压抑着自己,收回了冰凉的手指,避免冰到对方。他从没想过,这一幕居然能够从幻境中走出来,有朝一日变成现实。
这个人真的在等他。
真的有一个人留在家里等他回来。
他仍是不敢相信,但这八年以来,他眼里第一次出现一点鲜活之意。
……
谢关雎睫『毛』抖了抖,好像感觉到身前蹲了个人,于是慢慢地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钟知盯着自己,眼眶仿佛红过。
“你回来了?”谢关雎下意识地问,由于刚醒过来,声音有点嘶哑。
简直就像是为了等人,而在这里睡着了,着凉了才声音哑的。
钟知眼角挂着方才从外面进来时的霜寒,眼眶还是发红,他深吸了口气,冷静了下,眼睛一转不转地看着谢关雎,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嗯,你在这里睡了多久了?”
谢关雎坐了起来,『揉』『揉』脑袋说:“没多久。”
钟知喉咙紧了紧,对他伸出手,说:“回卧室睡。”
——这样他就知足了。
谢关雎却刚从刚睡醒的混沌状态中回过神来,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盯着眼前朝自己伸过来的那只手,皱了皱眉。紧接着一言不发地穿上拖鞋,从沙发上站起来。
钟知顿了下。
谢关雎就推开他,脸『色』有些难看,直接走进卧室,当着他的面把卧室的门给摔上了。“砰”地一声,劲儿还非常大。
第41章 半面妆19()
他坐在床上; 仿佛气得肝疼,抄起手边的台灯,又放下; 又抄起枕头朝门板上扔过去。虽然枕头砸在门上没有什么声响; 但是还是发出了一点点动静,足以让站在门外的钟知知道。
钟知试图打开门; 卧室的门却已经被谢关雎给锁了。
钟知迟疑地站在门口;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又出现了错觉。
刚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