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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等待着什么。
一个靠窗而坐的男子道:“不知今年会有什么货色,哎,我看这寻芳楼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听说去年入了江府的那丫头今年上吊死了,啧啧,死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
“咳咳”,同在一桌上的另一名男子忙出声制止,“我说你怎么愈老愈糊涂了?这种事情也好拿到台面上来讲?小心江家的人听到今晚就要了你的命!”
“哼,我看那是江老头自找的吧,都一把岁数了还这么不检点……”第三人说道,言毕这一桌传来低低的笑声,听上去有些猥琐。
和这一桌隔了几米远的地方,另一桌显得安静许多,有人开口:“这一次有可靠的消息,听说那位要过来。”
“那位?哪位啊?”
“就是宫里面那位,这寻芳楼的排场真是越做越大了,居然连那位小太爷也跑到这儿来寻花问柳。”一位看上去年纪颇轻的少年慢悠悠说到。
而和寻芳楼隔了一条街的对面,有人带着斗笠,他身着一袭月白底色印有绯色花朵的长袍,正仰头望向笑语晏晏的二楼,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有许久,二楼上每一句话都一字不落地落入她的耳中,寻常人只能从嘈杂的环境中听到两三句对话,然而此人显然异于常人。
“走,老陈。”那少年听了小半个时辰,终于一低头,吩咐着抬脚便走。
“是,公子。”被唤作老陈的老仆回答道。
自从进了郴州城之后,许是对于李瑾瑜的所作所为已经见怪不怪,老陈也不出言制止,也不催促行程,处处唯命是从,反而让李瑾瑜少了不少的乐趣。
“老陈,这几天你似乎安静了不少嘛?”衣着艳丽轻佻的少年倚靠在软榻上,双脚脱了鞋搭在檀香几案的边上,左手端着琉璃酒杯,这杯盏映衬着清酒愈发显得如同夜光深沉,李瑾瑜细细观赏却并不饮酒,袖子滑落露出纤细苍白的手腕,恍如精美的瓷器洁白易碎。老陈看向少年的手腕,微微皱起了眉头。
“属下只是奉命护送公子回京,至于其他的事情亦不便过问。”他回答。
“噢”,李瑾瑜说道,“那么,我要买下今晚最美的花朵,不知你意下如何?”李瑾瑜扭头挑衅地看向恭谨站立的老陈,分明就是说“今天晚上我不狠狠宰那个陶公一笔哼哼我就不姓李!虽然前头已经宰了不少了……
“寻芳不觉醉流霞,依树沉眠日已斜。客散酒醒深夜后,更持红烛赏残花。”李瑾瑜低声轻轻吟诵,“呵,今夜必将有美人相伴,怎能缺了笔墨?老陈,去备些上好的笔墨来。”
看着老陈走开的背影,李瑾瑜一直嬉笑的脸恢复了沉静,当这个仆人的身影消失,她的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冷哼一声,随即将杯中的酒倒回酒壶之中。
郴州的寻芳楼在当地绝对是赫赫有名,每年举行的赏花夜宴堪比皇宫的选秀,二楼东面的台子这时张灯结彩,手工制作的形形色色的灯笼将台上映得有如白昼,台下簇拥的花朵还带着露水,清香弥漫,将此等大俗之地衬托地清净高雅起来。台子的正对面是两排雅间,共有十四间,每一间彼此都不相通,珠帘垂下后外面的人更是看不清里面的情形,雅间错落有致彼此虽然不通但是对于台上的情形却可以看得很清楚。雅间的两边就是那些大白天便在这里等候的那帮谈论的男子。
李瑾瑜等得犯困,便歪在软榻上模模糊糊地睡过去,装饰华美的灯笼光芒渐渐模糊,四周的声音似乎逐渐远去,变成了细微的海浪声,犹如夜半的海浪轻轻舔舐着沙滩。触肤微凉。
不,那不是海浪的声音,是夜风穿过竹林的声音,眼前的场景倏忽变幻,龙泉山的温泉雾气,迷雾森林里空荡荡的回声,所有的场景似乎彼此都隔了几个世纪,唯有一缕阳光从窗户泻下,明晃晃的日光中有模糊的人影,手执一卷书本,或者是一柄敲铁的锤子,那人的面目渐次清晰,温柔的声音响起:“瑾瑜,今天的字练了没有?没练的话不许吃饭……”声音近在身旁,面目却仿佛隔了千里。
“好!”外面的喝彩叫好声震醒了李瑾瑜,她揉了揉眼睛,老陈正站在她的面前,“公子,赏花夜宴已经开始有小半个时辰了。”
梦中人已逝,她亦无甚么心情欣赏台上的表演和美人,刚才似乎是一个着绿衣的女子在唱歌,台下叫好声一片,当即有男子嚷嚷着要将这位姑娘娶回家,做他的第八房小妾。
只是处在雅间中的十四位还没有什么动静。
“算了,我先出去走走,咳咳,都是些俗物。”李瑾瑜先前看过几人,她觉得还及不上小狼的英姿呢。
“下一位,崔静卿。这位我想也不用我介绍了吧。”那个头上插了朵红花风韵犹存的老妈子笑了笑,匆忙便走下了台,接着又有六名身着白色轻纱的女童抱着一只古琴鱼贯走上了台子,李瑾瑜立刻站住了脚,看那古琴的制作工艺、色泽和外形必是珍品。李瑾瑜见后面有一道帘子在这个时候霍地打开,她一眼便看到坐在那里面的人物,着黑色织锦长袍,面沉如水,感觉到李瑾瑜的注视霍地转过头来,眼神凌厉如刀,瞟了一眼李瑾瑜的着装,丝毫不掩轻视地笑了笑,转过头去继续喝茶。
李瑾瑜的雅间在第一排的位子,后面的雅间则越来越高,李瑾瑜需要仰视才能看到上面的人,她知道,那人的帘子是刚刚才掀开,也就是说那个人和她一样一直不曾看那些自诩清丽高贵的女子。
她一眼便瞧见了那人腰间所佩戴的玉佩,造型类似于麒麟,她记得以前先生说过,这种形状的玉佩只有帝都的王公贵族,至少也是个王侯才有资格佩戴。
“公子,你不出去了吗?”老陈问道。
“且坐下来,看看这个崔静卿是个怎样的人。”李瑾瑜说着,又歪在了软榻上,十足风流贵公子的作派。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水一样的女子么?当崔静卿走上台,李瑾瑜最先想到的便是这个比喻,水一样的身姿,水一样的声音,水一样的步态,水一样含着千种情思万种闲愁的神采,四周立刻变得宁静,她抬手拂袖,琴曲悠然,琴声不同于先前的温柔绮丽,相反可以说带着淡淡的幽怨,仿佛少女倚门远望,思念在远方征战沙场的心上人,后悔当初为何没有跟着自己的爱人上战场;她仿佛看见有淡淡的雾气从崔静卿的手臂上一点一滴地沁出,在她的周身环绕,恍如神仙妃子。兵客尽皆屏住了呼吸,生怕呼吸重了会惊走这个降临人世的仙子。
仙子谪尘,李瑾瑜想起一位故人,这些年来断断续续地书信往来的那位故人,那也是她去往帝都之后最坚实的依靠。
“老陈,今晚你带了多少钱?”李瑾瑜开口。
“所有的,足够公子买下十个寻芳楼。”
李瑾瑜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后面的那个男子,微微一笑,这种攥着大把钞票足够买下半壁江山的感觉真是霸气啊,那个男子亦低头看了她一眼,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哼,装什么清高样子,你都坐在这儿了有必要再端着吗。”
“五十万金珠。”后面那个男子冷冷道,举座尽皆哗然,老妈子听到这个数字几乎感动地都快哭了,“哎呀这位爷您真是好气魄啊。”就差从台上窜下来一把抱住那人的大腿。而静立在侧的崔静卿却没什么反应,似乎是见惯了这种架势,李瑾瑜对于钱财方面的没什么概念,扭头看老陈,见他的脸白了白,“公子,这位男子似乎对崔静卿小姐也是志在必得,我看……”
“行了行了,你就告诉我我们的底线是多少?陶公不是挺有钱的嘛。”
老陈探身比了一个手势,李瑾瑜立即站起来,一袭绯色快步走到雅间的帘子前面,“一百万金珠。”他的声音不同于那男子的冷厉,显得温和亲切许多。崔静卿向他这边看了一眼又将目光移开。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更甚,老妈子激动地两眼放光,现在这种情形就像是在拍卖,不过拍卖品换成了人而已。
Chapter10 崔静卿
十四雅间中所坐的都不是普通的客人,此时竟无一人想要和李瑾瑜以及那名男子抢风头,看出来这二人都是急性子,翻价都是成倍成倍地翻,李瑾瑜看上去还和善一些,那个一直坐得端端正正的男子看上去就绝非善类,杀胚一个,此刻在普通席位上好死不死地响起一个声音:“一百一十万金珠。”
后面的男子看都不看是何人,几乎接着便道:“三百万。”他连金珠这两个字都懒得说。
见惯了各种阵仗的老妈子现在反倒不如先前兴奋了,她急急忙忙拍了两个丫鬟去到后面的男子那里,不管怎样必须保证客人有拿得出这个价钱的资本,否则就成了一场闹剧。
老陈的手指已经微微抖了起来,偏偏李瑾瑜依旧淡定,想也不想地跟价,“七百万。”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而且还不用还,她才不心疼。
“一千五百万。”后面的声音明显有些焦躁了,李瑾瑜站在那里,风姿清雅,她看向崔静卿的方向,哼哼,有时候也所有的事情靠钱就能搞定的,她道:“取笔墨来。”老陈不知道这个公子哥现在闹什么花样,赶忙取过先前的笔墨纸砚,“这位姑娘,在下刚才偶得一词,想要写下赠与姑娘,不置可否。”这话却是对着崔静卿说的。
女子点头应允。
四周的兵客这时候闻到了一丝微妙的气息,感觉这位贵公子似乎改变作战方略了,“……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嬉。……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兮,羌习礼而明诗。……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持……”一篇洛神赋,被李瑾瑜删删减减地默写出来,经由崔静卿之口缓缓吟诵出,更添其情深意重,文采斐然,李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