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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火焰,连心都被烧的活了起来。
就这样走着、走着,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人迹稀少的街头,她走在前面,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月色幽幽,两人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短短,短短长长,丝丝缕缕,纠缠不休。远处依稀传来打更的声音。
终于,她停了下来。
苏轮也在后面停了下来。
她转身,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苏轮?”
她等了他一路,等他主动给她解释,等他苦口婆心地告诉她,这一切只是个误会,他和杭敏之在一起,纯粹是偶然。
可,没有。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陪她回家。
好吧,苏轮。她悄悄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自嘲之意。我没你聪明,没你沉得住气,完全猜不到你在想什么,所以,我投降,我认输,有什么事情,我们就在这里都说清楚。
苏轮道,“你今天没心情,改日,改日我带你去石阳看灯会,就我们俩,好好玩一趟。石阳彩灯甲天下,绝不会比京都的差。”
“我不想去石阳,不想看什么彩灯。”她快速道,“我只想知道,今天这个算什么?”
明月清风,寒意入松,他的黑衣隐在无边夜色中。
她一步一步走向他,“我前几日读书,看到个词,叫妾身不明。苏轮,你学富五车,博古通今,能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意思么?”
你说白日有事,为什么会和杭敏之在一起?你说我是你的分,为什么会和杭敏之一起游湖、牵手、还买鸳鸯灯?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为什么能一边跟别人亲密,一边又转头对我好?
“我会纳你。”他说。
她一怔,“……纳?”
第80章 :爱恨一线(三)()
什么叫纳。
她不算很了解古代社会; 但一些基本的常识还是懂的。俗话说; 娶妻纳妾,他既然对她说纳,那么; “你要娶谁?”
对面的苏轮沉默了。
好久好久; 都没有回答。
她追问; “杭敏之?”
他依旧什么话也没说。
——看来,真是杭敏之了。
她怒极反笑,一字一顿道; “苏轮; 之前我虽未言明,要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我知道,你早就领略了我的意思。我要的是唯一,是专心,是你身边堂堂正正的那个位置; 而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纳!纳是什么; 娶又是什么,你在哄小孩?你若喜欢杭敏之,不用操心我,我自己就会消失,消失的痛痛快快,干干净净,不稀罕你这施舍般给予的妾氏之位!”
“你冷静点; 夏兰花。”他上前,想捉住她的手,却被她狠狠甩开,二人肌肤相碰,只感觉到他的手冰凉刺骨,比数九寒天的大理石柱子还冷,“我从未对你说过假话,也从未爱上过杭敏之。如今京都局势诡谲,我与她只是各取所需……原本,我并不想将你牵扯到这些事里面,你自做你的散鹤闲人,无聊了就去外面逛一逛,孤单了就找周岸芷玩一玩,朝堂是朝堂的风云,与你没有任何干系,你只消享受风花雪月就好,别的一概有……”
“只需享受风花雪月?”她打断他,咬牙道,“所以,杭敏之是你朝堂选择的搭档?”
“是。”他低低道,承认的很是干脆,“杭敏之性格沉稳大气,主持中馈不在话下,而你性情活泼,佻达叛逆……”
“只适合当小妾,陪你风花雪月,然后被你锁在牢笼里,等着你苏公子偶尔回来的宠幸?”她讽刺接道,想起前几日海棠花旁他那些放浪形骸的举动,心里豁然开朗——
原来,原来是这样。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存着这种心思了。
“你想娥皇女英全收?想政途爱情两全?”她盯着他,指甲狠狠掐入肉里,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不可能,苏轮,世上没这么好的事,我告诉你,永远也不可能。你选择杭敏之,我们就一刀两断。”
“夏兰花……”
“说过了,我不叫夏兰花!”不叫不叫不叫这个名字!她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转身朝远处跑去。
——她叫夏浅也,是来自现代的灵魂夏浅也,是从小就受一夫一妻观念长大的夏浅也,而不是什么狗屁的夏兰花!
——是,她的性格的确不算稳重,不够端庄,可到了他眼里,这些,竟全变成了她适合当小妾的绝佳借口?
——哈,世上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么?有么?有么?
她当真笑出声来。只是笑着笑着,眼前的景物就模糊了,湿润了,朦胧胧的,只能看到一片氤氲之气。
那人依旧紧紧跟在她后面,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了一盏茶,一刻钟,一个时辰……月色皎皎,古街深深,他就这么无声无息而又强硬地跟着,仿佛要随她一起走到海角天涯,沧海桑田。
可是,这世上,真的有沧海桑田么?
我要回家。
她脚步未停,神情茫然,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似乎只要回家了,这些痛和恨就不会再有,而这些让她难过的人和事,也不会发生。
对,回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最好的办法,回家,她要回家,什么见鬼的穿越,什么见鬼的苏轮,她不要了,通通不要了,让他们都去见鬼吧……可当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嬉笑,她抬头,看到周岸芷和阿罗主仆两人正提着宫灯走出大门的时候,不由一怔。
“咦,你……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周岸芷看到她和她身后的苏轮,诧异问道。而一旁,阿罗也默默注视着她,神色晦暗不明。
这里……
她缓缓看向周岸芷,以及周岸芷身后那座熟悉的古宅院落——不知不觉,她竟又走回到了这里?苏轮的府邸?
天下之大,竟没有她夏浅也可以容身的地方?
她决然改变方向,朝反方向走去。
“拦住她!”
身后的苏轮突然下令,只见黑影一闪,下一秒,她的脖子就一痛,瞬间失去了知觉。闭上眼睛的刹那,她感觉自己倒入了一个怀抱,一个熟悉的怀抱。
这个怀抱,有着好闻的男子气息,有着成竹在胸的丘壑,有着宽广温柔的胸膛,却,再也不是能带给她安全感的那个。
物是人非,原来这就是物是人非。
晚风起,对面的周岸芷和阿罗看的目瞪口呆。
斗转星移,无边黑夜终会被白日取代,花园里,下人们风风火火穿梭回廊,转角处,两只黄雀叽叽喳喳,不时低头觅食。
阳一来找浅也的时候,她正趴在窗台上出神。
已至夏天,窗外茶花花期也过,没了往日的娇艳欲滴,只剩下一片绿意葱茏,很是萧条枯败。听到动静,她回头看了一眼,只在阳一脸上停顿了几秒,然后,就又转过了头。
阳一嘻嘻笑道,“趴在那里不热么?今天日头可毒,瞧,一大早的我可是出了好几身汗。”见浅也没反应,他也不急,自顾自走到她身侧,“喂,府里刚从地窖里拿出了几十块冰,我看你这房间也热,一会儿我让他们给你送几块来?”
“随便你。”她终于开口,默默起身,坐到了屋内的椅子上。
阳一也跟过来,“其实,这冰块也降不了多少温,要我说,你不如去郊外的避暑山庄玩玩,那里四季如春,景色也好,绝对让你喜欢。”
她慢慢转过头,平静道,“这是他的意思?”让她避起来,好迎接杭敏之入府?
“什么?”阳一一愣,立马反应过来,“不不不,是我的意思,你们俩不是在闹矛盾么,这两日你不是不想见他么,索性就离远一些,咱们在那避暑山庄住他个三五月,等气消了,再回来。”
“你以为我在生气?”她斜阳一,面无表情,“气过了,就无奈地接受这个事实了?然后,就欢欢喜喜做他的妾了?阳一,你们未免太高看了自己,也低看了我。”
阳一脸上的笑容一僵,“夏兰花,你就不能稍微妥……”
“要我说几遍,我叫夏浅也。”她冷冷纠正他的错误。以前只觉得怎样叫都无所谓,可现在,哪怕只是提到一次,她都觉得厌恶,翻江倒海的厌恶。
“好好,夏浅也,你要这么叫,我就这么叫。”阳一正了正身子,开始严肃起来,“你知道么,昨夜,治粟内史纪府被查封了。”
她终于正眼看向他。
“不用怀疑,就是你知道的那个纪府。铁怀英向皇帝进言,说纪家结党营私,为祸一方,人证物证俱在,皇帝震怒,连夜下旨,纪家满族老小都被捕入狱,仅有纪若男一人,因事先得到风声,被舅舅狄青云派来的手下接走,这才逃过一劫。”
纪若男被舅舅救离了京都?
她心里一动,不知怎的,竟想到了灯会那一晚遇到的漆黑马车。
“夏浅也,你只觉得自己受不得委屈,不能做妾,可你考虑过他的处境么?是,他现在替铁怀英办事,是风光,是有权,可这权这力,却也只是镜花水月。铁怀英把他当最锋利的刀使,直到今天,也没要求他摘过一次面具——你真以为是信了他貌丑的借口?但凡推心置腹之人,又怎么会不对他面具下的那张脸好奇呢?”
“答案只有一个,他是最锋利的刀,却也是最黑暗、最见不得光的那一把!一旦失手,或者发现他的势力威胁到自己,铁怀英就会毫不犹豫地遗弃他、抹杀他,换另一个人来取代!”
“苏轮就是清楚铁怀英的这些心思,才会选择跟杭府结盟。这是他和铁怀英暗地里的角力,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所以,只能对不起我,让我做妾?”她嗤笑。这古往今来的男人,似乎总认为女人应该为他们牺牲,为他们就义,倘若你不愿意,就是不识大体,不够爱他。说到底,只是男权社会中根深蒂固的思想罢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