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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与我绕圈子。”
“真是敏锐。”
刘易斯又笑了:
“您觉得我想和您说什么?”
“你选择和李文森合作的目的,就是你今天来找我搭讪的目的。”
测谎师这个职业,年纪越老,声誉越好。
李文森再怎么独当一面,警务处也绝不会让这么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挑大梁。
除非……
“你们想从李文森入手,调查ccrn。”
手机屏幕上,敌对坦克在乔伊手里轻描淡写地全军覆没:
“那我只能说你们找错方向了,从李文森身上挖掘到线索的可能性为零。与其用她作切入口,不如想想怎么在ccrn的猪身上安装窃听器。”
ccrn那群猪是人类基因研究最前沿的科学项目,身上移植着人类的dna,长着人类的心脏,是ccrn最贵重的东西,沈城但凡有空就会去猪圈里呆着。
“……不愧是布拉德利教授。”
刘易斯换了一只杯子,倒了一点矿泉水:
“您是否有考虑过与我们合作?”
“你觉得我们有可能合作?”
“为什么不可能?”
刘易斯喝了一口水:
“我们有共同的职业,因为我们都执着于追寻真相;我们也有共同的身份,因为我们都是文森的朋友。”
……朋友?
“抱歉,李文森从不交朋友。”
乔伊头也不抬地说:
“而我,也从不与人合作。”
……
凝滞的空气里还残存着些许香水味,老枝晶吊灯上布满了灰尘。
因为夜里电压不稳,那一个个钻石切面的淡琥珀色灯泡里,半个世纪前的灯丝,正以肉眼难以察觉的幅度明明灭灭。
“我就猜到您会拒绝。”
刘易斯毫不在意地说:
“但还有一件事情,我不太理解……您之前从不曾在李文森工作的时候现身,为什么最近忽然打破了这个规矩,甚至还动用您的个人关系,非要把她留在您的视线里?”
“规矩?”
乔伊的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着:
“世界上没有规矩,所以也没有打破规矩这个说法。”
“是么?”
刘易斯望着李文森的背影。
并不明亮的灯光下,她的长发宛若丝绸,铺散在她的黑色大衣上。
“我却觉得,您费尽心力不过是想要看住她……只是这恐怕有点难,因为她不是一个会停下来的女人。无论您如何追逐,就像船只追逐河流,她不停下来,您就不能停下来,一辈子都如此。”
“……”
乔伊终于从李文森弱智的手机游戏里抬起头来:
“你想和我说什么?”
“我不想和您说什么。”
刘易斯仍望着李文森。
这个女孩,像一柄钢刀,锋利、苍白,又危险。
偏偏在工作的时候,如此璀璨。
“我只是以个人的身份来提醒您一下,如果想看住她,就请看好她。”
他平静地笑了笑:
“至少不要让我,把她带走。”
第55章 chapter55()
“你叫什么名字?”
“陈郁。”
“性别?”
“……”
“抱歉,但我要确认你是否有性别认同障碍,有时这也是攻击性增强的一个原因。”
李文森淡定地在纸上画了一个“叉”:
“昨天晚上一点零五分,你在做课题?”
“是。”
“课题具体内容?”
“很多,我的大脑可以同时计算四个公式,昨天晚上计算的是突破空间下的微积分极限证明,三重二次数域的整基,还有我想寻找费马最终定理的普遍性证明。”
“费马最终定理?”
李文森抬起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条定理的普遍性证明,早在了书面声明。”
威利斯是英国数学家,他因为解决了数学界这个三百年的噩梦,得到了德国哥廷根大学两百万美金奖励的佛尔弗斯克尔奖。
“过去认为正确的事,现在未必是正确的。”
陈郁盘腿坐在李文森脚边:
“威利斯认为要证明费马最终定理,只需要证明x的四次方和y的四次方的和,以及奇质数之和没有整数解。但是我不认同,我有理由相信,我已经找到了整数解,推翻了威利斯的证明。”
“所以你那天晚上没有出门?”
“没有。”
“你不常出门?”
“没错。”
“你不出门?”
“差不多。”
陈郁毫无畏惧地盯着她:
“如你所知,我有严格的出门时间限定。”
“明白。”
李文森点点头:
“也就是说你长期一个人呆着?”
“是。”
“你是否自。慰?”
“反对。”
陈郁还没来得及回答,他放在大腿上的手机里,忽然传来一阵悦耳的男声:
“李文森博士,在你拿出直接证据证明我的委托人有谋杀嫌疑之前,我的委托人拒绝回答此类涉及**的问题。”
“你好,李佩。”
李文森对着电话说:
“真不幸我们又撞在了一个case里。”
“我倒觉得这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毕竟之前我们的胜负率是三比三,这一次说不定能分出输赢来。”
电话里的男人轻快地说:
“输了以后记得请我吃海鲜……啊,你身上的钱还够吗。”
“不够,所以我会尽量不输。”
李文森又从手里的打印纸里抽出一张:
“只是李佩,根据之前的测谎分析,我们有理由相信你的委托人在证词里撒谎了,我个人认为他配合我们比较好,因为只有找到他撒谎的动机,才能彻底洗清他的嫌疑……”
“……或者直接给他定罪。”
李佩打断她:
“抱歉,我要是相信一个测谎专家的话,我就是猪。”
“……”
李文森扬了扬眉毛,对李佩的拒绝毫不在意。
又对向陈郁说:
“那我们换一个方式问。”
“随你。”
“你可以同时计算三个公式,看起来你的确是数学的天之骄子。”
“没错。”
眉毛上扬,自得。
嘴角绷紧……愤恨?
李文森眯起眼:
“听说你有自己的信仰?”
“是的。”
“你为什么不信佛?”
“虚伪。”
“为什么不信基督?”
“伪善。”
“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现成的信仰。”
“无聊透顶。”
——愤怒。
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他们对于世界的愤怒,一般来自于他们对于父母的愤怒。
李文森在纸上写写画画:
“所以你自己创造信仰?”
“信仰都是人创造出来的。”
陈郁抬起眼睛:
“比如《圣经》,你以为《圣经》是上帝创造出来的吗?不,《圣经》是男人创造出来的,它根本没有什么东西是原创的。圣约翰头顶的光环来自太阳崇拜,那是埃及人的神话元素;圣母玛利亚以处女之身生下上帝之子耶稣,这和生育女神伊西斯奇迹受孕,生下光明之神福波斯的经历如出一辙。”
“……”
李文森默默地把脸埋在手里。
如果她没记错,伊西丝是埃及神话人物,福波斯是希腊神话人物。
这是怎样的乱炖,才能让一个埃及女神生下一个希腊男神啊。
……为理科生的历史知识点个蜡。
“很多人认为上帝是世界上第一个以人类形象出现的神,因为最初人类崇拜的都是自然神,崇拜山川湖泽、动物、行星和谷物。但这是谬论,上帝耶和华的形象,完完全全是从宙斯身上演化过来的。”
陈郁坐在地上,语气里带着厌倦:
“哦,还有十二月二十五号的圣诞节,耶稣根本不是十二月二十五号出生的,这个日子是古希腊神话里‘世界之光’拉密特……”
一个淡淡的声音忽然插。进来:
“密特拉。”
“……什么?”
“‘世界之光’叫密特拉,不叫拉密特。”
乔伊心不在焉地说:
“他也不是希腊神话中的神,而是波斯神话中的神。不过,如果你非要扯上希腊神话,奥林匹斯山诸神中确实有两个神是在十二月二十五日出生的,一个是阿多尼斯,一个是酒神狄俄尼索斯。”
陈郁:“……”
“还有一点,埃及生育女神伊西丝生下的光明之神叫荷鲁斯,不叫福波斯,福波斯也是希腊神话里的,换一种翻译就是阿波罗。”
乔伊看都没看他一眼:
“三岁小孩都耳熟能祥的神……你是脑子里堵了多少咖喱,才能把这个都记错?”
“……”
刘易斯默默地把杯子放到一边。
乔伊虽然冷漠又高傲,但教养极好,绝不会用这种毫无风度的语气说话——更不用说,一般人根本没有办法引起他情绪上的波动。
那么,能让他这么说话,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就是陈郁之前说李文森是克里奥佩特拉的事惹到他了。
要么,他是故意的。
故意激怒陈郁,方便李文森发掘他的性格特点。
……
陈郁倒没有因为当众被戳穿常识错误而感到羞愧。
他看向一直把脸埋在手里,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李文森,眯起眼睛:
“所以从刚才开始,你一直在笑?”
“显而易见。”
乔伊瞥了李文森一眼:
“她今天晚上已经忍了很久。”
而且玩得很开心。
“我当然没有笑,他那是诽谤。”
李文森立刻抬起头,神情严肃地说:
“我绝不会因为文科知识的缺乏就嘲笑一个理科生。”
陈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