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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很蠢。”
李文森打断他的话:
“你查我的信用卡记录和通话记录?”
“这个不是重点。”
黑色的手机滑进他的口袋,乔伊接着说:
“重点是曹云山的精神状态。”
“这个就是重点,乔伊。”
李文森抬起头:
“你查我的信用卡?”
“我只是需要确认下一次要给你打多少款。”
乔伊从一边的棋盘上拿起一支笔:
“然后发现,我信用卡里的钱你根本一分都没有动——你只不把自己的钱打到我的卡里,然后装做一副在用的样子。”
“……”
李文森并没打算让这件事就这样过去:
“那通话记录你怎么说?”
“哦,文森特,要不要信任我是你的自由,但能不能入侵你的通讯系统是□□。你当时什么都不愿和我说,打定主意让我做一个局外人,我当然只能自己想一点办法。”
他丝毫没有正被抓包的即视感:
“你的蓝牙反侦查系统真是弱爆了。”
李文森:“……”
“还有什么疑问?”
……他语气就像谈论明天早上的早餐一样理所应当,她还能有什么疑问?
李文森拉了一条凳子坐下,把这件事压在心底:
“没有。”
“很好。”
乔伊拿起她手里的鉴定报告:
“但现在四名心理学权威告诉你曹云山没有得精神分裂症,你是否还坚持你自己的看法?”
指针滴答滴答往前走。
李文森沉默了一下:“我不知道。”
她站起来:
“但如果,我是说如果,曹云山确实如你所说没有第二个人格,那怎么解释我在十七楼看见的那个男人?监控录像没有出现曹云山的身影,但我上次已经用其它方式从录像带里确认过了,他的确出现在了卡隆b座的现场。”
“他在那儿,不代表他是推你下去的那个人。”
“乔伊,我看见他推我下来。”
“你确定你看到了一个男人?”
“当然。”
“你没看到他的脸?”
“对。”
“那你如何确定那个男人是曹云山?”
“我看见了他的鞋。”
“鞋不足以说服法官。”
“声音,我听见了他的声音。”
“好,就算你看见的是曹云山。”
乔伊望着她的脸,慢慢地说:
“我们回归最初的问题……文森特,你如何确定,你看到的,是一个男人?”
……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盯着乔伊:
“难道,当时阳台上有两个人?”
第108章 chapter108()
——记忆是一座迷宫。
你走不出去,因为它没有边界。
夏洛克…福尔摩斯说人的脑容量是有限的,但这或许是一种过时的认知。
我们的大脑,没有边界。
你看过的画,你听过的瓦格纳,你被子上的每一条折痕,你父母脸上的每一道皱纹……这些细微到你甚至不认为自己注意到的细节,只要能进入到认知加工,就会一直以神经元的方式存在于你的大脑里,直到岁月流逝,直到物是人非,直到作为一种化学反应与你一同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很要唤起这种记忆,还需要一把钥匙。
心理学家称之为记忆线索——只要你能找到对的线索,就能像捞起海底沉船的铁锚一样,让过往的记忆,一层一层地浮出水面。
……
单调的吉他声从梦境深处传来。
叮咚,叮咚。
审讯室里吵吵嚷嚷,如同闹市,却有一个被她遗忘的老人坐在窗边,凝视着窗外的云和山川,轻声唱着——
“妈妈总是说,在外面的世界里,没有人会在意你。
你唯一渴求的,不过是爱和被爱。
但他们不会爱你,不会爱你,永远永远,不会爱你。”
……
线索,这是记忆的机制。
那么,遗忘呢?
……
某种空白的底噪不断从海底深处蔓延而来,在她耳边萦绕不断。
滋滋,滋滋,滋滋。
李文森慢慢睁开双眼。
入目一片纯白,仿佛是牛乳汇成的汪洋。
刺眼的光线从天花板上射来,她闭上眼,漆黑的头发从实验台上散落,宛若流光。
滋滋,滋滋,滋滋。
“如果醒了,就真的醒来。”
她身边有一个声音淡淡地说:
“你现在并非在梦里。”
“是吗?”
她伸手遮住脸:
“可我如何知晓这不是梦境?”
“睁开眼。”
乔伊手里拿着一枚小骨钻,走到她上方:
“睁开眼,转头看着我,你就会醒了。”
“这太难了乔伊,世界上多的是闭着眼生活的人,而少数睁开眼睛的人,也从未从梦境里醒来。。”
李文森睁开眼,对着一片荒芜的前方,然后笑了:
“你终于要来杀死我了吗?”
……
梦里的乔伊似乎顿了顿。
他沉默了许久,然后他举起手里精致如同艺术品的小钻子,好一会儿才说:
“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李文森看着钻子离她越来越近,慢慢闭上眼:
“如果你仁慈,记得给我打一点麻醉药。”
她轻声说:
“这种方式有点疼,乔伊。”
……
尖尖的钻头在灯光下闪耀,就像镶嵌着钻石。
乔伊把钻子凑近她的额头,那是脑外科经常用来开脑的部位,古时候的医生会剃掉病人的头发,在头皮上画一个十字。
但乔伊无需这么做。
他对人体身上每一块骨头的构造了如指掌,就像熟悉自己一样。
他慢慢地俯身,把钻子对准他手指下头颅的某一点,然后,用力按下去。
骨粉像木屑一样抛出来……随后是大脑,脑浆会从脑子里流出来,如同某种花生饮料,而人的脑子曲曲折折,和核桃真的很像。
李文森一动不动地躺在实验台上。
随后她皱起眉。
“嘿,我说。”
她转过头:
“你是不是锯错了地方——卧槽。”
李文森一下子坐起来,像后坐去,却因为起身速度太快,而实验台又太狭窄,一下子没有把握好平衡,直接从台子上滚了下去。
……
“你看吧。”
乔伊专注地盯着手里的头骨:
“我说过,只要你转头就会醒了。”
“……”
李文森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实验台上一具带着绷带的干巴巴的尸体,难以置信地说:
“这是尸体解剖台,乔伊,你居然让我躺在一具木乃伊身边午睡?”
“显而易见,因为我找不到更好的地方。”
乔伊平静地把男人的头骨像切西瓜一样锯开,然后熟练地从他已经干瘪的大脑里取出一个已经脱水的大脑:
“这里距离西路公寓五号有半个小时路程,没有任何交通工具,而你在帮我做分析的过程中像一条毛茸茸的博美犬一样直接趴在我鞋子上睡着了,不能走路这点让我有些困扰,只好把你抱到一个相对平坦的地方让你休息。”
李文森:“……”
乔伊头也不抬地把手里的大脑递过来:
“磁共振和分析结果。”
“……好。”
刚睡醒就被李文森认命地接过大脑,走到门口:
“我真好奇,你哪天也能为我做一件事?比如煮个饭什么的”
……
乔伊手中的钻子停住了。
“说不定我做过。”
一秒钟的停顿如同幻觉,李文森打开门,半边身子刚进入外面干燥而阴冷的走廊,就听到乔伊漫不经心地说:
“只是你总是不在罢了。”
……
最近时常有人想拜访乔伊,以致乔伊不堪其扰,直接把实验地点从西路公寓五号附近搬进了这个距离他们住所半个小时路程的鬼地方。李文森接到的电话有来自英国的,来自北欧各地的,来自东欧各地的,有来自那兰色布斯台音布拉格的,中蒙边境一个偏远地方,还有一个来自塔乌玛法卡塔尼哈娜可阿乌阿乌欧塔马提亚blabla……全长八十五个字母实在说不完的据说坐落于新西兰的某个神奇地方的一位隐居的物理学家。
……
不过还好,做磁共振的地方和乔伊的新实验室只相差一条走廊。
李文森拿着写好的报告走出斯蒂芬楼,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
实验室里的电钻声已经停了,走廊里一扇一扇白色的房门关闭如同船舱,里面储存着各式各样的男人、女人,一部分的男人,和一部分的女人。
冰冷的灯光从她头顶落下,让人联想起停尸房。
这也的确是停尸房。古人的停尸房。
墙壁上的液晶屏幕播放着她和乔伊上次在日本拍摄的古代洞穴细节,房间角落放着一具华丽的空棺木,用帘子盖着。而躺在解剖台上的男人双目无神,脑壳空空,眼眶里的眼珠在他临死前已经被活生生地挖了出来,填补上了白玉、玛瑙和黑曜石。
这个男人,生前是个贵族,死后是个祭品。
而三千年后,他的尸体又被他的后代从坟墓里偷了出来,漂洋过海,来到他同时代的人从未到达过的地方。
……
她轻轻推开实验室的门。
乔伊不在房间里,通往化验室的隔门微微开着,里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我明白我在做什么,教父。”
他修长的身影站在显微镜边,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冷光灯,他半边侧脸沉在阴影里,如神祗一般让人屏息。
“我不需要你来帮助我,恕我直言,你从二十年前起就没赢过我一盘棋,我实在看不出你来中国的必要性。”